兩個情人前仆后繼，貪欲毀了一個“清官”

一直以來，他是深得同事敬佩、群眾認可的好官員，是妻子眼中的好丈夫，也是兒子心中的好父親。從讀書到即將離任，他的履歷上看似沒有留任何污點，但當檢察機關(guān)以涉嫌犯罪批準將其逮捕時，人們無不為之震驚，甚至認為他是一時糊涂，紛紛為他求情。然而真相是無情的，4年間，他為取悅兩個情人，詐騙親朋好友500萬元，挪用公款94萬元。

一種飲鴆止渴的“幸福”

2008年陽春三月的一天，遼寧省鐵嶺市社會保險局辦公室主任李江與一個名叫周瑩的女人邂逅，從此改變了他的人生軌跡。

祖籍吉林的李江生于1958年6月，在鐵嶺開原農(nóng)村出生、長大，兄弟姐妹6人。中學畢業(yè)后從軍，從部隊轉(zhuǎn)業(yè)后分配至鐵嶺市社會保險局。李江從辦事員做起，一步步成為業(yè)務(wù)骨干。2003年7月，李江被任命為辦公室主任，成為社保局一名中層領(lǐng)導(dǎo)干部。

然而，在官場如魚得水的李江卻在生活上并不如意。他的妻子秦蓉比他大兩歲，相貌平平，是一家企業(yè)的普通工人。也許是生活壓力的緣故，妻子脾氣不好，火氣大，跟李江講話時，說不到第三句就會吼起來，這讓李江壓抑不已。

因工作關(guān)系，李江經(jīng)常與辦理社保業(yè)務(wù)的人打交道。為了討好這位實權(quán)在握的人物，一些單位經(jīng)常設(shè)宴招待李江。周瑩便是在一次飯局上與李江相識，她高雅的氣質(zhì)令李江眼前一亮。兩人相識后，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里，李江利用職務(wù)和身份地位影響，為周瑩“搞定”了幾件難事，還為不符合條件的周瑩的父母辦理了養(yǎng)老保險，令周瑩頓生好感。

時年35歲的周瑩已離異，家住鐵嶺市銀州區(qū)，從東北財經(jīng)大學畢業(yè)后，被鐵嶺市一家大型企業(yè)聘為董事長秘書。李江自從見到周瑩第一眼后，便魂不守舍。很快，在李江的狂烈追求下，周瑩倒在這位有婦之夫的懷中。

有了私情之后，周瑩變得更加時尚起來，身穿國際名牌，佩戴金銀珠寶，將自己包裝成一個“貴婦人”。不僅如此，周瑩還癡迷上國內(nèi)外旅游。這一龐大的時尚消費支出，日漸超出了李江的承受能力。李江心里很糾結(jié)，如果婉拒小情人，必然會引起不快;如果伸手貪腐，又違背了他做官的準則。恰在這時，有人提著錢袋子送上門來。

李江的中學同學范某是鐵嶺市商業(yè)局“大集體”性質(zhì)的職工，已經(jīng)辦理了退休手續(xù)，因為不符合條件，始終未能辦理社會養(yǎng)老保險。眼看自己老年生活沒有保障，他只好求助李江：“你現(xiàn)在是社保局主任了，能幫我辦養(yǎng)老保險嗎？”李江說：“你這種情況很困難，我試試看吧。”很快，范某把自己的身份證、戶口本連同4.6萬元交給李江。由于不符合要求，李江最終沒能辦成，就把4.6萬元暫放在自己辦公室抽屜里。“先從中拿些錢用，以后想辦法再還上。”李江打起了這筆錢的主意.剛開始還只是拿個三千、五千，后來越拿越多。不出兩個月，那筆錢就花得精光。“怎么辦？”李扛權(quán)衡再三，想出一條“妙計”。

他先是利用職務(wù)之便，為范某辦了一個假養(yǎng)老保險證，然后又為其在工商銀行辦了一張存折，按照正常享受養(yǎng)老保險居民的標準，每月往存折上匯款。為了避免老同學的懷疑，他還按照有關(guān)規(guī)定，定期增加養(yǎng)老保險金。但這還是引起老同學的疑慮。范某發(fā)現(xiàn)存折上的錢每月都是標注“匯款”，而其他正常參保人員折上都是“社保工資”。李江告訴他：“你辦的養(yǎng)老保險是我找內(nèi)部人辦的，所以與別人的不一樣，這事千萬不要聲張，否則單位追查下來，你一分錢都得不到。”范某將信將疑，但看到自己每個月都領(lǐng)到了“養(yǎng)老保險金”，也就作罷。

李江從中嘗到了甜頭，他開始在各種場合，不失時機地向親朋好友吹噓自己能給人辦養(yǎng)老保險。很多人信以為真，爭先恐后地來找他。李江如法炮制，先向每個人收取5萬元的“手續(xù)費”，然后為“參保人”辦理一張工商銀行存折，每個月向其銀行賬戶定期發(fā)放“養(yǎng)老保險金”。李江的手段并不高明，但他抓住了人們的心理，在不到兩年的時間里，李江先后詐騙200余萬元，受害人多達65人。

然而，200多萬元的投入并沒有讓周瑩感受到幸福。李江雖然花心，但一直是老婆孩子心目中的好丈夫、好父親。每次跟小情人約會后，再晚也要回家。有一次，周瑩半夜感冒發(fā)燒，懇求李江陪她一晚。但一覺醒來，發(fā)現(xiàn)只有空枕陪伴她。

就在李江享受這種“幸福”生活時，周瑩卻出事了，她在體檢中查出了肺癌，而且是中晚期，惶恐不安之中，李江成了她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周瑩變了，原來的溫柔體貼，變成河?xùn)|獅吼;原來的善解人意，變成怨婦。她說什么李江都得熱烈回應(yīng)，稍不如意就哭鬧，直到李江反復(fù)道歉才算完事。對李江的監(jiān)視也幾乎到了每分每秒，他跟妻子在電話里多說兩句，都會惹來一場哭鬧;他對年輕些的女人多一點笑容，也會招來審問。周瑩的想法簡直不可理喻，能從一個點連成一個片，什么難聽說什么。有一次李江急了，說：“我老婆都沒這樣管我，我實在受不了了，咱們分手吧！”然后就睡覺了。不一會兒，李江被一股刺鼻的怪味嗆醒，定神一看，天吶，周瑩把窗戶封得嚴嚴的，把煤氣栓打開了，要跟李江同歸于盡。李江害怕了，再不敢提分手了。周瑩這下抓到了李江的軟肋，越發(fā)瘋狂了。耍鬧之后，只要李江的表現(xiàn)“不達標”，她就動汽油、動菜刀，還說要動硫酸，毀李江的妻子和兒子。李江焦頭爛額，只好開動腦筋為情人籌錢治病。

李江先是給一些有意“辦保險”的親友打電話，催促他們交款。幾天后，他將詐騙來的30萬元交給了周瑩。可是沒有幾天，李江又接到周瑩的電話：“李哥，錢不夠，醫(yī)生說了，手術(shù)費和后期放療、化療還得再要50萬。”李江面露難色：“這么多錢我也無能為力呀！”周瑩在電話中哭道：“我人都給了你，你不能見死不救呀！如果你不仁，那我就不義，你弄錢的來路我都打聽過了，后果你自己清楚。”聽了這話，李江有些害怕，想到周瑩或許能逃過這一劫，李江決定繼續(xù)騙錢拯救情人。

李江正在尋找“獵物”時，“獵物”主動送上門來。鐵嶺市果品公司的孫某是李江的多年老朋友，聽說李江能辦養(yǎng)老保險，就請他幫忙。李江滿口答應(yīng)，孫某交上4.8萬元“手續(xù)費”后，很快就從銀行領(lǐng)到了“養(yǎng)老保險金”。孫某的親朋好友得知這條捷徑后，紛紛請他牽線搭橋。于是，孫某成了中間人，李江很快從24人手中騙得保險金87.6萬元。他把50萬元交給周瑩，剩余的錢留給被騙人發(fā)“養(yǎng)老保險金”。

然而，80萬元的醫(yī)療費沒能挽救周瑩的性命。2010年8月，李江得到噩耗，周瑩因肺癌離開了人世。聽說她臨走時，口中還不停地念叨：我對不起李哥呀，對不起他呀……

一個深不見底的陷阱

周瑩的離世令李江垂頭喪氣，在無比郁悶之際，一個漂亮女人的出現(xiàn)，再次改變了他的人生軌跡。她就是張晶晶。

2010年底，李江根據(jù)詐騙需要，將被騙人員的賬戶資金全部轉(zhuǎn)到單位附近的一家儲蓄所。在辦理業(yè)務(wù)時，他認識了儲蓄所的大堂經(jīng)理張晶晶。張晶晶，1982年出生，性感嫵媚。李江每次去儲蓄所時，張晶晶都忙前跑后，服務(wù)周到，非常熱情。

2011年1月的一天，李江再次來辦理業(yè)務(wù)時，張晶晶把李江請到了貴賓室，遞上一杯熱茶，對他說：“李哥，我們儲蓄所最近業(yè)務(wù)完成得不好，主任很著急。我這個做大堂經(jīng)理的有責任替主任分憂。你們局的資金，能將一部分轉(zhuǎn)到我們這里嗎？”她邊說邊用豐滿的胸部有意無意地往李江身上貼，撩得李江意亂情迷，神魂顛倒。李江只好說：“這個我做不了主，但是，我可以向局長建議，我會盡力的！”

兩天后，張晶晶和儲蓄所主任專門宴請社保局的一位副局長和李江。在燈光柔和的包廂里，張晶晶和李江越聊越投機，張晶晶一口一個李哥，叫得李江心猿意馬。張晶晶不停地給李江敬酒。很快，招架不住的李江便爛醉如泥。當他第二天早晨一覺醒來時，發(fā)現(xiàn)張晶晶赤身裸體地躺在他身邊……

“這……這……這是怎么回事？”李江大驚失色，輕輕地推醒了酣夢中的張晶晶。

“李哥，你真不記得昨晚發(fā)生什么事啦？”張晶晶摟著李江撒嬌親吻。

李江哪里知道，這是張晶晶精心設(shè)下的玫瑰陷阱：故意灌醉李江，借口送李江回家，打發(fā)走其他人，乘出租車到賓館開房，與李江一起睡下。

正如張晶晶所料，她的玫瑰陷阱產(chǎn)生了預(yù)期效果。一夜情之后，在李江的游說下，社保局將190多名退休人員的工資卡轉(zhuǎn)到張晶晶所在的儲蓄所。張晶晶有丈夫有兒子，但為了報答李江，她主動投懷送抱，心甘情愿成了李江的第二個小情人。

“我是一個有身份、有地位的男人，只要你聽話，我不會虧待你的。”李江給小情人租了一套兩室一廳的房子，并添置了齊備的家具。

“李大哥放心，我會擺正自己的位置，決不破壞你的家庭。”張晶晶早已揣摩透情夫的心思，她做小鳥依人狀，打消了李江的顧慮。從此，李江忘情投入，只要有時間，就找張晶晶共度良宵，兩人幸福之情溢于言表。與張晶晶在一起，李江能夠緩解“還債”的焦慮。慢慢地，張晶晶成了李江片刻不能離開的生命依靠，如同陽光、空氣、藥物。如果離開了這個小情人，他的頭疼、失眠就沒法熬，小情人就是他的“索密痛”，就是他的“谷維素”，小情人能治他的抑郁失眠。

投入李江懷抱不久，張晶晶提出想要一輛私家車。李江二話沒說，從詐騙款中拿出40萬元，為張晶晶訂購了一款女式紅色小轎車。沒過兩天，張晶晶又提出想為父母買套“像點樣”的住房，但是缺錢，希望李哥幫幫忙。李江滿口答應(yīng)。此時，李江因為給眾多受騙者發(fā)“養(yǎng)老保險”，手頭比較緊，一時很難拿出錢，但為了討好小情人，他竟將黑手伸向了自己的親屬。他給老家的表哥打電話，問是否辦養(yǎng)老保險，66歲的表哥是個農(nóng)民，聽說自己也能辦養(yǎng)老保險，高興地將自己積攢一輩子的3.5萬元血汗錢拿出來。表哥的兒子、兒媳及兒媳的哥哥聽說有這“好事”，也想“沾光”，四個人交給李江17.5萬元辦理養(yǎng)老保險。殊不知，李江拿到錢后直奔張晶晶家，將這些錢連同騙來的其他錢共計67.5萬元交給了小情人。

就這樣，李江為情所困，瘋狂詐騙，拆東墻補西墻，越陷越深。為了找捷徑迅速賺大錢填補巨大的資金窟窿，他盯上了單位的公款。李江利用職務(wù)之便，挪用公款打麻將賭博，又花重金買彩票。李江幻想一夜暴富，可是他賭博輸了50多萬，買彩票花掉40多萬也沒能中上一次大獎，他的“資金鏈”越來越緊張。截止案發(fā)，李江共詐騙親朋好友151人，共計500多萬元，挪用公款94萬元。

一份噬臍無及的懺悔

在享受“幸福”之余，李江陷入深深的焦慮中。他知道事情早晚會敗露，由失眠到徹夜難眠，常常夢見有人上門討債，被人追趕毆打，被關(guān)進牢籠高墻。

2012年5月的一天，鐵嶺市社會保險局的會計去銀行對賬，無意中發(fā)現(xiàn)有一筆錢沒有入賬，便立即向單位領(lǐng)導(dǎo)報告。單位馬上組織查賬，結(jié)果發(fā)現(xiàn)總計有90多萬元公款去向不明。社會保險局報案后，檢察機關(guān)經(jīng)過內(nèi)查外調(diào)，將挪用公款的犯罪嫌疑人鎖定為李江。

2012年5月22日晚，檢察官在李江家里找到他，以協(xié)助調(diào)查為由，將他帶到檢察院。經(jīng)過艱苦的較量，李江終于交待了挪用公款及詐騙的犯罪事實。

李江的妻子見丈夫去協(xié)助調(diào)查一夜未歸，便于第二天上午趕到檢察院，說：“我丈夫協(xié)助完你們的工作，怎么還不讓他回家呀？”而當檢察官告訴她李江的犯罪事實后，她先是愣了一下，隨后差點暈厥過去。

李江的同事得知李江的事情后，萬分震驚。李江手下的一個辦事員說：“李主任一直是我們局德高望重的好領(lǐng)導(dǎo)，口碑極好，大家都認為他的工作、品行近乎完美。這個消息實在太令人震驚了……”

李江的兒子聞訊后也匆匆趕來，哭著對檢察官說：“你們是不是弄錯了？我爸對工作那么認真，對家庭那么負責，他怎么可能有婚外情，怎么可能挪用公款？”當檢察機關(guān)將李江的犯罪證據(jù)拿給母子二人看時，二人不禁抱頭痛哭。還有十多個李江的戰(zhàn)友，提出要聯(lián)名寫信，為他求情……

李江落網(wǎng)后，如實交待了自己的全部犯罪事實。身陷囹圄的李江還指望張晶晶退出贓款，為自己贖罪。然而，此時的張晶晶已經(jīng)人去樓空，從人間“蒸發(fā)”了。原來，張晶晶驚聞情夫“出事了”，還聽說李江的辦公室被搜查，頓感情況不妙，她來不及看望兒子一眼，便帶著錢匆匆踏上了逃亡之旅。

張晶晶找假證販子做了一張假身份證，逃到黑龍江省海林市躲藏起來。白天心驚肉跳，夜晚惡夢不斷，生怕警察追蹤而至。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張晶晶的玫瑰夢最終灰飛煙滅。檢察機關(guān)通過開展“追逃行動”將張晶晶捉拿歸案。張晶晶因涉嫌與李江共同犯罪而鋃鐺入獄。

2012年11月21日，鐵嶺市中級法院開庭審理李江挪用公款案、詐騙案。在庭審中，李江對自己的犯罪行為供認不諱。當庭審進入最后陳述階段時，他說：“我接受法院的審判。我走上違法犯罪的道路，不僅使自己的人生染上了污點，也給我的家庭和親人帶來了痛苦和災(zāi)難，對這一切，我感到十分痛惜，也十分悔恨……”

最后，法院以挪用公款罪和詐騙罪判處李江無期徒刑，并處沒收個人財產(chǎn)30萬元。李江不服，以歸案后主動供述司法機關(guān)未掌握的大部分犯罪事實、有自首行為、認罪態(tài)度好等理由提出上訴。2013年1月18日，遼寧省高級法院駁回上訴，維持原判。這意味著，年過半百的李江將在高墻鐵窗內(nèi)度過余生。

2014年初，張晶晶也受到了法律的制裁。

古人云：邪生于無禁，欲生于無度。但愿李江案能給后來者警醒。

原載《公訴人》 "原刊編輯：駱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