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秦國的祖先本是游牧民族,在西周時期僻居西隅,替周王室養馬。直至宣王時才嶄露頭角,到西周末年,申侯聯合西戎攻鎬京,西周滅亡,秦襄公因派兵護送周平王遷都洛邑有功,賜西屬之地,封為諸侯。由于秦國地處偏遠,并且臨近西戎,坐落于周原地帶。其地人煙稀薄,秦穆公時以百里奚為相進行變革,秦孝公時又有商鞅變法。從而為秦國的強盛奠定了基礎,直至秦王贏政統一六國。
一、秦皇掃六合
東周末年,地處西北之隅的秦國,在秦獻公去世之后,秦孝公繼位,他痛感“諸侯卑秦,丑莫大焉”,決心繼承秦獻公的事業。秦孝公重用商鞅,隨后商鞅在秦國進行了一系列的變法,從而使秦國的國力得到加強,甚至一些措施在秦始皇統一中國后一直延續使用。秦國經過商鞅變法之后,國力更加富強,為秦國的統一奠定了基礎。又歷秦惠文王、秦昭王幾代,至公元前247年,秦莊襄王去世,13歲的贏政即位,拜呂不韋為相父。呂不韋原是陽翟(韓地)大賈,在趙國邯鄲做生意。偶遇秦國在趙國做人質的秦國王孫子楚,子楚是當時太子安國君所生,但并非嫡出。子楚在呂不韋的幫助下地位逐步得到提升,呂不韋將自己的愛妾趙姬送給子楚,子楚生下贏政,之后被封為太子,在秦孝文王去世之后,繼承秦國國君,是為秦莊襄王。公元前238年,秦王贏政22歲時逐步剝奪了呂不韋、嫪毐的權力,開始親自執政。這一期間,秦國的經濟、國力逐步的加強,親自執政之后重新部署了對付六國的戰略,開始了他統一中國的大業。公元前230年至公元前221年,任用王翦、王賁、蒙武等大將先后滅掉了韓、趙、燕、魏、楚、齊東方六國,于公元前221年統一全國。秦王贏政首先確立了皇權,認為自己的功德高過三皇五帝,因此號稱之為“皇帝”,并希望他的統治能流傳萬代,自己稱為“始皇帝”。秦始皇帝在位期間,為加強中央集權,在皇帝之下設置了一套系統的官僚制度,并設置郡縣制度,擴充軍隊,廣開阡陌。他崇尚法家思想,刑法嚴酷,制定了比較完整的法典《秦律》。為加強思想統治而有“焚書坑儒”的舉措。同時不斷地征服外夷,并收全國兵器而鑄造十二金人立于邊境。于制度上,任用李斯,頒布了一系列的措施,統一度量衡、文字、貨幣及車軌等。這一系列措施的實施無疑為中華民族的統一、發展做出了重大的貢獻,同時,他的嚴酷刑法也成了秦王朝國祚短暫的主要原因。
二、罷其不與秦文合者
秦始皇剛剛統一全國,在李斯的協助下制定了一系列的詔令,據《史記·秦始皇本紀》記載,始皇二十六年詔令:“一法度衡石丈尺,車同軌,書同文字”。“書同文字”的詔令是政府直接干涉對文字統一的行為,同時也影響著秦王朝的統治。關于秦始皇“書同文字”的記載又于漢許慎《說文解字·序》中說:“秦始皇帝初兼天下,丞相李斯乃奏同之,罷其不與秦文合者。斯作《倉頡篇》、中車府令趙高作《爰歷篇》、太史令胡毋敬作《博學篇》。皆取史籀大篆,或頗省改,所謂小篆者也”。在此要說明幾個問題,李斯本人,小篆的名稱以及小篆的特點。李斯,生年不詳,卒于秦二世二年(公元前208年),楚國上蔡人。據《史記》記載,李斯年輕時曾為鄉小吏,見廁中鼠與倉中鼠之別,隨后師從茍卿學習帝王之術。分析天下大事而決定事秦。起初為呂不韋舍人,后秦王拜李斯為客卿。后又因鄭國事件,秦王乃下《逐客令》,李斯也是在所逐范圍之內,因此,李斯作《諫逐客令》,后秦王撤銷《逐客令》,恢復李斯官職,并授以廷尉之職,其后秦王多用李斯計謀。殲滅六國之后,實施“車同軌、書同文、行同倫”等政策。在文字上的措施便是“書同文字”,當時李斯的《倉頡篇》、趙高的《爰歷篇》、胡毋敬的《博學篇》,一方面作為“書同文字”之后的標準規范字體;另一方面則也作為蒙學教材使用。
對于小篆的名稱,則是據許慎《說文解字》而來,在秦代以前的歷史文獻中尚不曾見到“小篆”的名稱,由此可以理解小篆是漢代文字學興起之后的稱呼。至于為何稱為小篆,大致以“書同文字”為分水嶺,是前后文字的一種相對而言。自西周末年至秦,據記載是以籀文為標準,或稱之為大篆,至秦李斯等若干人一起在籀文大篆的基礎上進行了整理、規范以及改造,以區別于先前所使用的文字,后人命其名為小篆。李斯是如何改造的?在高明先生《中國古文字學通論》中將其概括為幾點,一、固定各種偏旁符號的形體;二、確定每種形旁在字體中的位置;三、每字形旁固定,彼此不能代用;四、統一每字的書寫筆畫數。除此,小篆的形體特征表現在左右對稱;形體稍長;內部空間距離相等等特點。而這幾點也恰恰是小篆的特點,在現在所保存的《泰山刻石》、漢篆、以及許慎著的《說文解字》中都可得到體現。
三、 “書同文”的縱橫觀
關于“書同文”其實是統治者對文字的一種整理規范行為,目的在于維護自己的統治地位以及方便各地域溝通交流,它的實施則是在于確立“正字”。雖然在史籍上對于“書同文”沒有明確的記載,但若是從“書同文”的行為、目的來看,自上古時期便已經開始。在崇拜英雄主義的上古社會中,往往把一項創造歸功于某一個人,對于文字的發明則歸功于倉頡,然而,茍子早就對此問題作出解釋“好書者眾矣,而倉頡獨傳者,一也。”殊不知文字的發展是一個循序漸進,約定俗成的過程。以此推論,倉頡應該是對文字的整理、規范做出過重大貢獻。到了西周末年周宣王的史官籀作字書《史籀篇》十五篇,作為當時的蒙學教材,同時也是規范文字的一種行為。甚至在儒家經典《禮記·中庸》中對“書同文”有過闡述:“子日:敢作禮樂焉,非天子不議禮,不制度,不考文。今天下車同軌,書同文,行同倫。雖有其位,茍無其德,不敢作禮樂焉;雖有其德,茍無其位,亦不敢作禮樂焉。”雖然對此歷史上有不同的詮釋,但是整體可以看出對“書同文”的一種思想觀念。對“書同文”做的比較徹底的則是秦始皇。春秋戰國時期“言語異聲,文字異形”的現狀大大不利于秦王朝的統治,隨之“罷黜不與秦文合者”,而進行對文字的統一。“書同文”得以順利執行,一方面來自于秦王朝雷厲風行的實施和嚴酷刑法;另一方面則是來源于文字本身的發展規律以及當時人們對統一的渴望。“書同文字”其植根于自春秋戰國以來,秦國一直延續著“正體”的文字發展脈絡,同時也是整個社會大勢所趨的結果。秦代對文字的統一有著不可磨滅的貢獻,不論是對政治、文化還是文字本身的發展都有著積極的作用。但小篆卻并非為李斯所創造。
四、巡游遺存
秦始皇統一全國后,為了宣揚自己的功德,同時也為了鞏固自己的政權統治,開始全國巡游,并于多地留下了石刻文字和他的足跡。始皇二十七年(前220)巡隴西北地,出雞頭山,過回中。二十八年(前21 9)東行郡縣,上鄒嶧山,并立石于其上,是為《嶧山刻石》。目前原石已不存在,現在所看到的《嶧山刻石》據傳為徐鉉摹勒,鄭文寶重刻于西安;同年遂上泰山封禪,并立石,是為《泰山刻石》,原石于乾隆年間受火厄,目前尚有部分拓片留存,至今有二世詔書九字存于泰山岱廟之中;又徙于瑯琊臺下,并立石為《瑯琊刻石》;傳世僅存北面補刻的殘文十三行拓本。始皇二十九年(前218)東游博浪沙,后登之罘,并立石為《之罘刻石》,現僅見久已失真的《汝帖》本十三字;同時又刻石于東觀。始皇三十二年(前215)于碣石,使燕人盧生求仙人而刻石于碣石。《東觀刻石》與《碣石刻石》均未流傳。始皇三十七年(前210)出游,左丞相李斯隨從,上會稽,祭大禹望于南海,刻石于此,《會稽刻石》原石久佚,后又翻刻數本。同年七月,始皇帝崩于沙丘平臺,時趙高與李斯合謀矯詔,廢太子扶蘇,立少子胡亥,是為二世皇帝。二世皇帝繼位之后,又依始皇帝路線巡游,并于一些刻石之后刻二世詔書,以頌其德。
從目前所存留的部分小篆作品可以看出秦朝時期的文字書寫風格。在當時,李斯參與了文字以及巡游的過程,作為皇帝的隨從且又擅長書寫,所以據傳,部分刻石皆為李斯書丹是有其依據。但從前所存留的實物來看,有一部分為翻刻,如《嶧山刻石》、《之罘刻石》以及《會稽刻石》,與《泰山刻石》以及《瑯琊刻石》的風格迥然不同,從這幾種實物、拓片的流傳來看,似乎《泰山刻石》和《瑯琊刻石》更能代表秦朝的篆書。以上這些刻石基本上都是秦代“書同文”之后所使用“正體”(整理、規范之后的文字)。但從目前所遺存下的實物中可以發現,除“正體”之外,尚有其他文字的書寫存在,或存在的形式不同,如秦權詔銘、磚瓦、簡牘文字。或字體的形體不同,或用途不同。如在漢許慎《說文解字·序》中記載的“秦書八體”。或許可以將這些字稱之為“俗寫”。
五、秦書八體
對于許慎《說文解字·序》中所記載的“秦書八體”的研究,就目前來說還未取得令人滿意的成果,我們只能依據出土文物和古文獻的記載進行論述說明。據許慎《說文解字·序》中講“是時,秦燒滅經書,滌除舊典,大發隸卒,興役戍,官獄職務繁,初有隸書,以趣約易,而古文由此絕矣。自爾秦書有八體:一日大篆,二日小篆,三日刻符,四日蟲書,五日摹印,六日署書,七日殳書,八日隸書。”假如按照許慎的說法,在秦代這幾種書體已經開始使用,那么他們與“書同文”之后的小篆是什么關系,以及他們的用途何在?這是我們需要說明的。第一、大篆或稱之為籀文,為區別于小篆而命名,籀文是西周宣王時期史官籀所書《史籀篇》十五篇使用的文字,目的在于對文字的整理和作為蒙學教材。因為在春秋戰國時期,秦國坐落于周原地帶,故其受西周文字影響比較大,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延續了西周文字,此觀點在王國維先生《戰國時秦用籀文六國用古文》中有詳細論述,目前多依此觀點。但從目前學術界來說,不論是東周時期的秦國還是其他幾個國家,秦代“書同文”之后,有了小篆,后世學者多將先秦以前的文字統稱為大篆,而以秦篆形體為基礎的字體稱之為小篆;第二、小篆,《漢書·藝文志》中稱之為秦篆,為秦始皇“書同文”之后所施行的標準正體,以《倉頡篇》《爰歷篇》《博學篇》字書為代表。研究小篆多依據于秦代刻石和漢代許慎的《說文解字》,《說文解字》收錄小篆9353個,《說文解字》在內容、形體上雖然也有出入,但是對研究篆書不失為良好的橋梁;第三、刻符主要用于鑄刻或書寫信符所用的字體,目前所發現的秦刻符有三件,《杜虎符》《新郭虎符》據考證是制作于秦代統一六國以前,《陽陵虎符》作于秦代,風格基本一致,所使用的字體為篆書;第四、蟲書,這是一種裝飾性很強的書體,在春秋戰國時期楚地多用此種文字,但是從目前所發現的實物中,尚未有秦代蟲書的發現,對此許慎將蟲書歸為“秦書八體”是否能夠成立?但是到了漢代確實有此類文字出現,另外到了新莽時,將其更名為“新莽六書”中的鳥蟲書;第五、摹印,這種文字主要用于璽印之上,一般是在原有文字(篆書)的基礎之上加以對文字進行一定程度的改變,這個過程被稱之為印化。在印化的過程中,為了使印文在璽印中的布局得到合理的搭配,起到美觀的作用,不惜破壞原來文字的形體。從現在所發現的實物來說,秦代前后的作品區分并不明顯,字形與構字原理與小篆還是可以看出他們的淵源。至王莽時將其更名為繆篆;第六、署書,是根據用途而命其名,一般來說署書的作用有二,一是為書函題簽,二是官署匾牌題字。第一種也就是現在說的題書簽頭,第二種講的是題匾額時所使用的書體;第七、殳書,殳是古代禮儀所用兵器的一種,因此,這一種書體主要用于兵器之上。第八、隸書,隸書的命名起源于漢代,相傳為程邈所創。對于隸書,以前我們常常認為盛行于漢代,從出土文物來看,隸書的起源可以上溯到戰國時期。秦代統一文字之后,小篆作為標準書體應用,而隸書則可理解為俗體。因為隸書對篆書起到輔佐的作用,故又稱之為佐書。至于隸書的起源、形成以及地位,我們將在以后進行詳細論述。
綜上所述,對于秦代文字的寫照,首先是整個社會文化所趨,其次是文字發展的內部規律。對于秦代“書同文”,則是在秦代政治需求下對文字的整理和規范。另外,作為小篆可以理解為秦代所使用的正體,除此之外,又存在著其他形式的書體,可以被理解為俗體,他們或是因為載體不同,或是用途不同。但不論如何,小篆作為古文字階段的最后一種,對它的研究我們應給予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