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重論中國書畫在世界藝術中的實際地位
陳傳席(中國人民大學藝術學院教授)
從西歐到東歐,到美洲,全世界凡是真正的大藝術家、大理論家,都如此推崇中國畫。而那些詆毀中國畫的中國人不知還有什么話可說。你們除了把幾位畫商的話作為救命符和圣旨之外,還能舉出一個有說服力的例子嗎?
還有西方繪畫講究色彩美,認為繪畫就是滿足感官美,好看就行了。中國傳統繪畫一直講究內在美,反對過多的色彩。《老子》說:“五色令人目盲。”《莊子》反復說:“五色亂目。”感官美是一種膚淺的美,《芥舟學畫編》卷二有云:“凡事物之能垂久遠者,必不徒尚華美之觀,而要有切實之體。”這“切實之體”就是內在美,內在的充實。這需要很深的修養和很深的功力才能達到。又說:“今人作事,動求好看。茍能好看,則人無不愛,而作者亦頗自喜。轉轉相因,其病遂至不可藥。”
西方現代派、后現代派也開始反對感官美,但又認為“藝術與美無關”。美國現代派畫家巴尼特·紐曼甚至說 “藝術家看美學就等于烏看鳥類學一樣莫名其妙。”(見遲軻《西方美術史話》第298頁)。被稱為后現代之父的杜尚也認為藝術不必要感性美,而要有哲學深義。他的名作《少女到新娘》等,只用一些直直無變化的線條構成,雖然有一定的哲學內涵(但如果他不解釋,別人也看不懂),但無美感。把美丟掉了,太不應該。
西方現代派、后現代派認為繪畫中要表現哲學,這是中國畫一貫的主張,他們仍然是步中國畫后塵。但中國畫中有深厚的哲學內涵,不僅在意境,也在筆墨和形式,同時也有美感。這些,西方繪畫仍然做不到。中國的毛筆毫軟,下筆有豐富的變化,西方的硬筆也無法做到,更重要的是他們沒有這個傳統。
藝術的實際地位是由它的實際價值來決定的。我們聽話也只能聽大藝術家和大理論家等內行的話。外行、無知者的話再多,也都毫無價值。何況那些認為中國畫落后的人并沒有拿出任何證據,更沒有講出任何道理。如前所述,他們唯一的標準就是:中國畫在國際市場上賣價不高。而這個價格卻正是無知的商人們所定。我們只需反問一句;難道藝術的價值是靠金錢來衡量的嗎?商人的眼光能超過大藝術家、大評論家的眼光嗎?
書法與中華視覺審美文化的構建
鄭曉華(中國人民大學藝術學院副院長)
書法是以漢字為載體,通過具有特殊筆墨情韻的漢字書法形象的創造,表現創作者思想情感和美學理想的藝術。書法藝術的美學拓展,寓形式于社會生活的實用工具文字,這一獨特的組合,使書法藝術具有世界上其他任何藝術都不能比擬的特點。即:它的“藝術形態”和“生活形態”,完全同體、同形并行。在國際學術視野中,幾乎沒有和中國書法可以相類比的藝術。按近代哲學家給藝術下的定義:真正的藝術,是專門服務于人們的審美需要,它和生活實際需要是分離的。德國近代哲學家康德(Immanuel Kant,1724-1804)認為,藝術應該是“無用的”。換言之,以審美為目的的藝術,與直接服務于生活的“實用藝術”有本質區別。但是中國書法藝術,既存在高度的純審美功能,同時又直接服務于生活,這也是中國書法藝術和西方藝術存在的一個巨大差異。在書法領域,所有藝術的都是生活的,所有生活的也都可以是藝術的。書法把生活變成了藝術,又把藝術完完全全融進了生活。這在世界藝術其他領域,是不可想象的。書法以其獨特的樣式和藝術情境,塑造了中華視覺藝術的獨特景觀。在世界藝術史上,以非常中國的方式,塑造了中華美學的文化形象。
讓中華文化中多感互通的藝術通感為攝影創作插上騰飛的翅膀
索久林(中國攝協副豐席)
視覺、聽覺、觸覺、味覺、嗅覺、意覺(心覺)多感互通,是中華文化中閃耀著辯證和唯物光澤的優秀成果。儒家的“以玉比德”、佛家的“六根互用”、道家的“耳目內通”都是這個成果具體體現。反映在藝術創作上,源遠流長而又浩如煙海的詩歌、散文等文學作品和美術、音樂、書法等藝術作品,都借助著藝術通感在文藝百花園里爭芳斗艷。《禮記·樂記》關于音樂的評述、《文心雕龍》和《文賦》中關于文學的評論以及大量的畫論書論都論及了多感互通的理論。近代,在國外研究藝術通感的同時,我國學者陳望道、朱光潛也介入了藝術通感評介。1962年,錢鐘書發表的著名論文《通感》,論述通感的形態、功能、意義,探究文學、哲學、宗教等領域對通感的不同理解和運用等,成為我國通感理論研究的里程碑。
近年來,生理學、心理學、語言學等學科和一些藝術門類都在積極投入通感的理論研究和運用。通感對于不同學科,在認知和表達上具有不同的意義。面對洶涌而來的全民攝影、全社會攝影的時代大潮,發掘和弘揚民族藝術創作中的多感互通的藝術通感,將有助于解決人們攝影“進門容易提高難”的困惑,使之在認識能力、表達能力上產生一種前所未有的飛躍,讓創作走向“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八萬里”新的境界。
在香港弘揚中華文化的迫切性
陳雪儀(香港婦殳文化藝術協會會長)
一直以來,香港被稱為文化沙漠,社會充斥著過度物質化、金錢化,傳媒為了賺錢,迎合大眾口味,并且,近數年由反國民教育到占中的行動,發現港人缺乏國家民族觀念,甚至影響到年青的一代為了堅持個人立場,不理會社會整體的利益。
追根究底,自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的香港,曾被認為是一個“借來的時間、借來的地方”的無根社會,港英政府為了種種政治及管治的考慮,學校的課程集中于學科知識、應付考試。以文娛康樂替代文化藝術,品德教育更是一落千丈。香港經歷了150年的殖民統治,港人對于西方的一切都趨之若鶩,忘卻自己中國人的身份,雖然回歸18年,特區政府應該有一套完善及長遠的策略去實踐學生了解自己的家庭、社會、國家擔當的角色和履行的責任,然而教育卻以市場主導為由,任由學校自決的“校本”模式。甚至教育局推出的“香港教育制度改革建議”,并且落實“三三四制”的新高中課程改革后,顯示出不少問題,例如由港英年代視藝科只能成為不用批改作業的“休閑科”,在小學里,經常出現任教視藝科的老師并非擁有視藝專科資格。到了今天新高中全新的課程,在不確定學生是否把握了一套美術課程的理論卻要求學生進行艱辛的藝術評賞考卷,這樣令教師及考生無所適從,也令選修視藝科學生卻步,2014年文憑試視藝科總報考人數為4530人,較2013年下跌212人。并且在整體中小學的課程部份有關中國文化的元素都減少了,例如中國歷史科在初中不一定是必修科目等。
此外,很多文化藝術的團體都希望得到政府主動的協助,例如政府有關部門可以把民間團體舉辦的活動推廣到學校及不同的社區,希望能引起傳媒報道及社會大眾對文化藝術產生興趣。期望有多些青少年愿意加入香港的文化藝術團體,改掉文化沙漠的污名!
增強自己藝術的國際影響力
繆鵬飛(澳門文化局顧問)
西方現代藝術經歷了一百多年的革命,通過多方位,多層次的一一實驗各種觀念和材料運用的可能性,不斷地震撼、改變著人們的視覺經驗和審美方式。這一百年來的實驗無疑是偉大的,可以說是從人類藝術出現后還從未有過如此龐大的、細致的,對藝術如此窮根究底的研究。面對這一結局,西方藝術理論界看到的不是藝術的徹底勝利,而是“藝術”的客體接近于零,阿瑟·丹托發出“藝術死亡了”的驚呼。中國五千年來的文明,熏陶、滋養了中華民族光輝的一面,中國傳統的哲學思想,以孔孟的儒家和以老莊的道家為主。孔孟將社會的外在規范化為個性的內在自覺,強調情感和理性的合理調節,以取得社會和個體身心的均衡穩定,從正面擔當了中國歷史中的倫理,政治的責任。中國政治機構的勤政、愛民、納諫、廉明、公正……百姓中的忠孝、仁愛、禮義、廉恥……均由儒家所導出。這些美德,我們如何可以拋棄?老莊的哲學思想起步的地方,雖沒有藝術的意欲,他們掃蕩現實人生,要求達到理想的人生狀態,他們的這種人生境界,不期然地會歸于今日所謂的藝術精神上。他們追求的“道”,與一個藝術家所呈現的最高藝術精神,本質上是完全相同的,所不同的是藝術家由此成就藝術作品,道家由此而成就藝術的人生。因此,不管西方玩出甚么新花招,我們有我們自己的形象,我們必將會增強自己藝術的國際影響力。
中國山水畫的意象造型觀及其美學意蘊
孫蔣濤(澳門書畫研究院院長)
對當代中國山水畫發展的思考我覺得有這樣幾個關鍵。
一是創作觀的問題。山水畫是一個大命題。其大是因為創作主體的人是和宇宙相通的。又因這個主體性情的千變萬化,使其與山川萬象保持著大氣流貫,充滿生機。這個生機中,除了由山水而引入的浩渺莫測的山水空間外,更可把人對社會、歷史、藝術和人生的思考和感悟融進自己的創作。這讓我們不禁想到清代畫家虛谷的一句畫語:“石即云也,云即雨也。”石何為云?云何為雨?簡直就是禪機。上下四方,古往今來,以至無盡的虛空,都是可以容納在藝術家的“心觀內照”之中。可見,藝術家的“心”應該是多大了。在山水畫的創作中,畫家首先要確立的就是這樣的一個大山水畫的創作觀,并能把自己置身于“觀”的核心,在山水畫與山水文化的內涵上做深入的挖掘。
二是方法論的問題。有了創作觀,方法是關鍵。先說造型。中國畫不是不講造型。唐張彥遠有一段畫論,“夫畫必以形似”,“形似需全其骨氣”。畫畫首先要像,畫山是山,畫水是水。但山有四時,有虛有實,有動有靜,有表有里,有血有肉,是一個生命的整體。“全其骨氣”是整的、活的。“骨氣形似本于立意而歸乎用筆。”不僅要形似,還要“骨氣”,這就是中國畫的造型。骨氣,骨是骨骼,氣是活的、流動的生命。骨要吃透結構,把結構變成生動的形象,然后才能落筆成形,不是簡單的寫生所能完成的。元代倪云林說,士大夫畫,“逸筆草草,不求形似”,給了后人很大的誤解。“不求形似”不等于沒有形似,而是形似寓于神似之中了,只是說創作的著眼點不在形似而已。而石濤講的“似與不似間”則是強調創作重在抒發性情,在作品中注入更多的人文內涵或畫外工夫。
臺灣水墨實踐類博士畫家的新開創
江明賢(臺灣美術院副院長)
由于兩岸在實踐類博士生培養上都碰到一些同樣的問題與困擾,所以才有2004年十月中央美術學院舉辦的“兩岸四校實踐類博士生培養交流研討會”的產生,以及兩次“五岳看山”成果展研討會的激辯。教授們都把制度與教學上的問題提出來,但大部分都沒有得到共同的結論與共識,客觀上這是很困難的。以臺師大為例,錄取之學生大多具有傳統之水墨基礎再具備創新風格。雖然教學上強調創作與理論并重,但課程的安排還是偏向創作實踐的探討,兩位博導負責一位學生,但是以實踐類之教授為主。畢業論文規定兩項:一、舉辦具個人風格之大型畫展;二、撰寫十萬字左右個人創作理念之論文。兩項通過始能畢業,口試委員有七位至九位之多。另外實踐類博士候選人必須修滿八學分之英文始能提出畢業論文,這些都與大陸院校是有所不同的。不過兩岸學術界都認為建立中華文化為主體性之藝術觀與價值體系為創作最高指標,主張藝術與生活必須結合。博士必須具備人文與美學素養,能畫、能寫、能教、能研究之學者型畫家。
身為一個具專業創作與教學之師長,我們當然有教育的使命感,希望由正規學院培養出來的實踐類博士生,不只是具有高素質文化藝術內涵、作品俱有個人風格與創意之學者型畫家,可以在大學擔任傳道、授業、解惑之學者教授。也是未來推動中國書畫藝術的原動力與生力軍,隨著中國書畫的崛起與蓬勃,二十一世紀將是中國藝術的世紀,本人深具信心并樂觀期待!
書法分論壇總結
曾來德(中國國家畫院副院長)
寫字是傳承中國文化唯一有效的通道,寫字會慢慢熟悉并逐漸精通古文化,自然進入詩詞、文化、思想、哲學、美學范疇,主動接受幾千年的中國式審美熏陶,修養習性,使人的精神得以提升、強化。這是中國式的人文素質套餐,就好像我們吃的粥一樣。現在的年輕人都不吃這個套餐了,我們長著中國人的外表,肚里卻是裝著西方人的一套,很多人提筆忘字,都不會寫中國的漢字了。我們做了一個調查,30歲以下的中國人百分之九十九都是西方人的價值觀,四十歲以下的占到了百分之六十。百分之七八十的中國人自覺不自覺地成為了西方殖民文化的傳播者,就是因為我們不去書寫了。電腦的價值代表了西方的價值,我們民族文化的根就斷了,所以種種問題擺在了我們面前。寫字究竟是書法家的使命還是個人的愛好?我覺得絕對不是這樣。它是我們整個中華民族面臨的書寫問題。所以寫字可以寫出中國人的素質,字寫好了就寫出了中華民族的審美。中國文化要想走向世界,書法這根線架起的這座橋沒有的話就很難走出去。為什么我們中華民族的文明幾千年不竭不衰?就是因為有書寫。凡足沒有藝術審美的文字都是階段性的文字,只有中國文字是審美的文字、藝術的文字,到今天不滅不死。作為一個書法人,我們不能僅僅把書法當成書寫的概念來看待,我們應當把他放在一個更高、更大、更深的民族文化的格局中來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