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中原畫風的“打造”問題在河南省美術界一直受到關注,如何將有關中原畫風建構的思考引向具體、引向深入?本文由豫籍畫家王宏建獲得國際大獎一事為引言,拋出“中原畫風”需要怎樣的學理闡釋?怎樣確立地域指向和風格特征?秉持怎樣的主旨精神?怎樣看待批評等議題,并在相關討論中針對性地提出了關注前車之鑒,立于學術、求真務實和重視批評等若干主張。
關鍵詞:中原畫風;構建;闡釋;地域性;批評
引言
今年6月,河南籍著名油畫家王宏劍又獲獎了,雖然他本人很低調,但這次真的是一次很值得慶賀的國際大獎——第50屆佛羅倫薩國際繆斯獎(Erato藝術獎)。該獎項由意大利共和國總統及文化與遺產部雙重資助,每年分別在全球范圍內12個文化領域中挑選1位最具代表性的人物受此殊榮,俄國繪畫大師馬克·夏加爾、英國雕塑大師亨利·摩爾、英國著名演員勞倫斯·奧利弗、瑞典的英格麗·褒曼、意大利的索菲亞·羅蘭、當代藝術大師恩佐·庫奇、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詩人薩爾瓦多·奎西莫多等獲過此獎。王宏劍則是該獎項成50年來首位獲此殊榮的亞洲藝術家。王宏建的名字對于河南畫界耳熟能詳,他在第六屆全國美展獲銀獎,第九屆全國美展獲金獎,第十屆全國美展獲銅獎,在兩屆“紐約國際肖像展”中,分別獲得總統獎和杰出貢獻獎……在不勝枚舉的高規格獎項中造就了一段傳奇。河南畫界當為之自豪,王宏建是成就于河南地域的畫家,他的藝術卻不僅是代表河南的,也代表中國氣象,是世界的。擊掌之余我們其實應該有所思考,王宏建的“成功”之道是什么?對河南畫界有何啟示?相信這種探討會對當下河南美術文化促進有著積極的意義。近幾十年中,像王宏建這樣在國內外美術界獲得較高聲望的河南籍畫家有一批人,如謝瑞階、陳天然、王威、曹新林、丁中一、馬國強、李自強、方照華、李伯安、謝冰毅、王穎生、張江舟、陳鈺銘、段正渠、段建偉等不勝枚舉。《大河上下浩浩長春》、《走出巴顏喀拉》、《建設者(農民工)》、《粉筆生涯》、《陽關三疊》、《黃河之秋》等一批力作成為新時期代表河南美術形象的名片。
河南出了這么多優秀作品和有影響的藝術家,應該有一個節點讓我們坐下來認真分析一下他們的藝術之路,從學術角度、從發展角度,討論其中的共性、普遍性和“一般”,而不僅僅是羨慕、歡愉,或炫耀。
河南美術發展一直有著“中原畫風”、“中原畫派”情節,[1]也是近些年來河南省文化部門及美術家協會著力倡導的方向和愿景。構建中原畫風,也有著天時、地利、人和等現實的基礎與條件。經過一系列展覽活動,有組織的媒體推廣,包括歷史梳理、意義號召、名家名作介紹等方面的推介,一切來得順理成章,中原畫風似乎已具面貌。[2]這些在客觀上表明河南美術近一二十年頗有進展,呈現一個良好的態勢,中原美術界對此充滿期望。河南自古中州,華夏文明發祥之地,彪炳史冊的美術遺存、畫家眾多,構成了中國美術史的重要組成部分和許多關鍵環節,此處做事應有歷史文化方面的擔當,應有一種格調方面的預期,不可小富即安。也正因為如此對中原畫風的建構須抱有一種自省。僅就目前而言,中原畫風仍應稱作“小荷才露尖尖角”,中原畫風概念在業內、圈內的認知度、學術影響力,以及與曾產生重要影響的如嶺南畫派、長安畫派等的比較方面,仍有許多問題要研究,許多工作要做。如何更好的構建中原畫風,我們不妨先拋出一些基本議題供參考,引起爭鳴,使得思考走向深入。比如對中原畫風或畫派怎樣進行學理闡釋?其核心基礎是什么?作為特質存在的審美特征是什么?如何理解其中的“地域性”?我們應該秉持什么樣的傳統?對主題或題材的關注在哪里?怎樣開展學術批評等,對一些基本問題的回答會關系到“中原畫風”邁向何方。
一、中原畫風內涵的闡釋是個學術議題
(一)中原畫風可否構建
構建中原畫風,乃至中原畫派是個嚴肅命題,含混不清、想當然的簡單行事,容易流于短期效應。前一階段國內美術界“畫派”流行,各執一詞,服務一方,熱絡的同時也曾引起非議。反對者認為其中問題不少,界定不清、風格不明,牽強附會,部分畫派“打造”不被業內公認,非藝術的成分參雜太多,作風浮躁,急功近利,難以持久。[3]質疑者或許言辭尖銳,批判不乏偏頗,但部分觀點仍可供醒思。真正的風格闡釋要遵循藝術規律,藝術的意義不同于宣傳“口號”;風格與流派的確立要做到堅守與區別的統一;時代發展又使我們面臨新的文化語境,明晰地域性與全球性的辯證關系是發展的前提。筆者以為爭議是好事,發現問題和解決問題是進入學理思考的前提。中原畫風的建構有構想,現實條件、歷史文脈兼具,要做好這件事,關注前車之鑒,立于學術、求真務實當是基本態度。
深化對“中原畫風”的認識首先面臨的還是概念闡釋問題,在現有的相關文論中,存在對畫風和畫派的詞義混淆。畫風所指強調藝術風格,指繪畫實踐中形成的相對穩定的藝術面貌、特色,包含統一的藝術思想、審美追求,通過作品的內容和形式、題材和主題、造型語言和手法等方面顯現出來。而畫派含義則更為具體,要有代表性的作品和畫家群體,具有一致或類似的風格和創作傾向,還要包括特定的時空關聯,最后還要經過時間檢驗得到公認。總體而言,畫風概念更具建構過程中的包容性,而畫派所指則因具體易于引起爭議。有學者基于自身對部分已有經驗和社會學理論的理解認定“畫派不可以打造”,[4]也有批評者出于對某些亂象的激憤,認為一些所謂畫派“打造”存在“路徑設計、選址、選材和人事安排”等方面的錯位,憂慮其會干擾美術界的和諧。[5]筆者以為針砭弊端是為更好的理清思路,但不能以偏概全,輕言否定。翻開中外美術史可以清晰看到畫派形成的原因多樣。隨舉從南宋“李劉馬夏”、元四家到南北宗論,及浙派、吳門畫派、揚州畫派、海派和嶺南畫派;再到西方的威尼斯畫派、荷蘭小畫派、洛可可藝術、巴洛克藝術、新古典主義、浪漫主義、批判現實主義、印象派、后印象派、納比派、抽象主義、野獸派、立體派、未來派、達達主義、超現實主義、波普藝術及俄羅斯巡回展覽畫派等為例,其中有風格相近、文脈相承;有鄉土為界、源流梳理;有機緣巧合或史家演繹;也有精英倡導、朋輩應和,都可能造就“畫派”或“主義”。尤其隨時代演進,社會制度、經濟模式、文化背景、文藝運行方式和傳播手段等都在變化,新事物、新機遇、新挑戰不斷,藝術文化并不能隔斷這種聯系而固守某些曾經的習性。因而并不存有“畫派不可以打造”的必然邏輯。有觀點就認為當今的文化身份自覺,“藝術家們的共識和自覺的追求”或“畫家群體意識自覺”可以消解歷史形成的某些“畫派”所謂的被動性。[6]
時下“畫派”其實并不是可不可以“打造”的問題,而是怎樣才能做好的問題,要顧及藝術、時代和社會的發展規律,理性的、客觀的對待這一現象,抓住本質、講究策略和步驟,落實基礎,使得“畫風、畫派”更具建設性。對于中原畫風的建構而言,其內涵、主旨、藝術精神等方面的闡釋目前并不到位,一些基本問題和矛盾并沒有得到解決或理順,那么對以此為呼應的“畫派”打造則更應審慎,做“活動”何以,做到藝術實在不容易。
(二)中原畫風的內涵及其建構性
中原畫風是個“現在進行時”,從歷史中可以找到文脈,但卻是一個新事物,要達到學術共識,接受歷史的評定,須要基于現實的理論闡釋,會面臨實踐中的悖論和兩難,筆者認為在概念選擇上“打造”和“建構”兩個詞應選后者。
河南省美術界曾將中原畫風內涵概括為“傳統,生活,創新,中正”,突出中原畫風“氣格正大、蘊蓄深厚、抒寫時代、擁抱生活”的十六字特征。[7]初步的呼吁已經產生較大影響,起到了導向作用,但還要有后續的系統說明。現有表述集中體現在“價值”理念描述,如“倡揚健康、晴朗的從藝心態和樸實、中正的繪畫面貌,不矜奇務怪、傻大黑粗、矯飾造作,不事張揚……要深入傳統、重視傳承,淵源有自,藝膽根魂,全力汲取民族繪畫精神及古代經典作品的營養,傳承創新,杜絕無源之水、無本之木,不搞空中樓閣……灌注時代氣息,彰顯鮮明的時代個性,因時而繪,銳意出新,不因循守舊、抱殘守缺……為天下蒼生寫真傳神,為壯美山河潑墨敷彩,讓作品中充溢著汗水的味道和陽光的氣息,不脫離生活……”。[8]很顯然,這是對價值觀念的宣誓,昭示的是正能量,提出了我們要什么,定的是文化基調,可以成為從特定角度對畫風進行學術評議的一種尺度。那么從藝術風格學角度,回答它是什么就是接下來的具體問題了。宏觀的引領或號召可以氣勢磅礴,保羅古今,但落實到風格的“獨特”,就須要進一步強調對各種涵義的厘定、主張的明晰,即條分縷析的指明和分析,提示有所側重的邊界及原則性的區別在何處;包括提供從內涵與表達、形式與題材,到式樣與語言等方面的范式思考。這些方面的闡述屬于理論歸納與演繹,又必然與實踐互動從而得到檢驗,以期待形成階段性共識,由此為繼的反復討論會是一個逐步建構進程,涉及到的概念要明確,學理批評不可或缺。
二、再議中原畫風的地域指向
(一)“中原”還是“河南”
在凝練中原畫風初步內涵的過程中,“地域性”所指是面臨的基礎性概念之一,包容一切的“大中原”說法不可取,邊界模糊帶來定位的漂移,后繼的言說難以做到嚴謹。
歷史上的“中原”作為地理區劃曾指以河南為中心的,包括今天河北、山東、山西、安徽等省各一部分的總稱;而河南之地古時又是華夏九州中的“中州”,是華夏文明的代表所在,是歷史上“中原”區域的中心和重心,在此意義上“中原”是個泛文化概念。那么今天中原畫風的地域依據在哪里?脈絡可以向上梳理,但此時此地的空間只能是現在的河南。中原畫風的歷史文脈依據又在哪里?河南自古是逐鹿之地,古都更迭,集散天下英才,文化藝術昌盛。如果由各個歷史朝代追述名家名作、美術經典,基本上就是大半部中國美術史,其中風格多樣、流派不一、融通多變、滄海桑田,而且它們絕不止代表河南。當今的人們將河南稱作“中原”屬于約定俗成,已成習慣,畫風建構稱謂“中原畫風”而不是“河南畫風”有其合理性,占有地域之便,彰顯文化淵源,激勵蓬勃進取精神等都可以是命名初衷。但也要認識到“中原”與“河南”的地域性認識古今不同,如果不顧時空和時代限定,硬要把上述這些輝煌業績都納入中原畫風的傳統,那就不僅是牽強附會,而是有違基本的學理邏輯了。即便是對當今時代的美術家溯源,也不能生拉硬扯,那種不管藝術家有無河南經歷,有無“中原”情緣,認為只要其與河南有一絲聯系就“認親”,可以拿來裝點中原畫風“門面”的做法也不足取。確認“中原畫風”的代表性畫家無疑是非常重要的,除了“高度”還要實在,是否是河南籍并不是唯一的身份認證,還須要證明他與河南地域有密切關系才行,如長期在這片土地上生活過,其情感脈絡根植與此;或者須要有一個理路能說明畫家的成長或成就積淀于此,他的藝術表達體現此地文化與風情。
地域性是中原畫風成型的前置限定,中原畫風建構的就是今天河南的地域風格,它寄予當下、面向未來,有追求和抱負。歷史很多時候是公共資源,在地杰人靈之地,我們所要做的是由現實出發,從各種美術文化資源中尋找一種有機聯系,探尋代表這一計劃構想中的精神內涵,發現精彩示例、獲得審美啟示,貫通創作與表現。
(二)“河南”還是“世界”——從“老鄉”說起
“河南”是中原畫風建構中地域所指的限定,但不是對藝術風格的限制,雖然需要凸顯“地域”特色,但這些特色不應是固化和保守的。由于大家熟知的原因,近現代的河南曾經歷災難、動蕩、窮困和落后,造就了一個階段以來公眾的慣性認知。一度在各種畫作中表現河南“老鄉”的“土味兒”、“泥味兒”、“憨氣”和“艱辛”成為常態,形色厚黑、表情凝重、衣著粗陋、抄手下蹲,再配上鋪蓋卷、牲口、煙頭等“道具”似乎成為一種固定模式。或許部分畫者覺得這是直面真實,期待“感人”,或者受到各種展賽評獎的鼓勵和暗示,以為能體現特色,“老鄉”式樣及變體畫作至今仍是河南美術界提交給觀眾的一種類型化“圖像”,所占比重不少。從圖像學角度解讀“老鄉”現象自有深意,其既可以作為特定“符號”敘事,承載造型語言的表現,講究細節的刻畫,講述地域景觀中的風土人情;也可作為一種文化心理的延伸,河南人故土難離,“苦情”顯示了對“家”的一種追憶,喚起公眾體驗的鄉愁。“老鄉”還可作為象征,指涉皇天后土,描寫滄桑與艱澀,表達對天地自然的敬畏……所以河南“老鄉”無論作為題材,還是繪畫中的風格式樣都沒有問題,關鍵是創作的態度。
從社會學角度剖析,存在即有一定的合理性或來由,河南畫家創作中的“老鄉”現象,顯示了某種集體意識的尋找和判斷——是對河南是什么?如何向他人訴說河南?還有猜測別人“喜歡”怎樣看河南等詢問的回復,帶有“集體無意識”色彩。這中間不僅體現了畫者對故土情感的真摯與否,造型語言是否精到;也包含對地域文化的認知深度,更包括畫家視野、藝術胸懷的開闊程度。同樣這一題材,表現心態和境界大有不同。那些保持所謂超脫,沒有情感介入,借由恣肆筆墨來炫技,“放浪形骸”的;還有圖解“老鄉”主題,欠缺生活體驗,拼湊照片,造作不實的作品多屬“無心”之作,可忽略不計。時下更多引起負面觀感的“老鄉”畫作表露的卻是一種媚俗心態,刻意丑化河南 “老鄉”,立意表面化,生硬“擺拍”,夸大其詞,唯恐別人看著不“土”、不“拙”,沒有所謂河南民間特色。這就好像國內一些旅游景點為了牟利討好外地游客,廉價兜售的那些艷俗的、變了味兒的、粗制濫造的所謂民俗工藝“土特產”,惹人生厭。“民族的就是世界的”的那句話并沒有錯,要的卻是自信和與時俱進的眼界與創新,曲意逢迎、出乖獻丑的媚俗心態是不會走向世界的。河南地域無論古今都有說不完的佳話,無論人文還是自然景觀都有道不盡的壯麗輝煌。這還在其次,河南文化的內涵秉承民族血脈,淳樸、寬厚、中正、親和,在面臨困境和挑戰面前,這里的人民又能隱忍、堅強,吃苦耐勞、百折不撓,勇于追求、敢于擔當。正是這種精神,造就了河南今天大好的發展局面,正是這種精神支撐著中原畫風建構的核心。篇首提到的王宏建先生成長在河南、成就于河南,他的代表作是《奠基者》、《陽關三疊》等,也是表現“老鄉”題材,人物塑造卻不怯懦、不悲苦、不粗鄙,以小見大、風格穩健,畫面構形如同豐碑,取景立意深邃,扣住了大時代敘事的脈搏,體現的即是這種精神。這種精神還體現在河南另一位代表畫家李伯安的作品中,他的名作《走出巴顏喀拉》耗時十年,嘔心瀝血,曾經震動國內畫壇,該作既沒有畫河南的人也沒有畫河南的景,而是表現大河之源,歌頌虔誠的信仰,以大悲憫的宏闊視野圖寫洪鐘大呂、觀照宇宙蒼生,氣勢恢宏的百米長卷觀之令人泣下,狀若史詩。我們相信這就是對中原畫風地域性特征闡釋的最好啟示。
“河南”地界不是對中原畫風的限制,時代前進又引發我們不斷思考新的主題、題材,促成新的藝術式樣和風格,我們生于厚土,此處曾是黃帝故里、河圖洛書、東京夢華之地,理當放眼世界。
三、我們需要真“批評”
從對上述部分議題的討論中不難看出,中原畫風的建構涉及多個方面、多個維度,在當前的文化語境中,除了美術創作以外,其內涵的深化要多視角考量,需要有來自藝術史、圖像學、藝術文化學、藝術人類學、審美心理學、藝術批評學、藝術傳播學,乃至藝術哲學等方面的理論思辨。這一過程不會一蹴而就,也不是單由畫家團隊就能實現的,作品和畫家是現象,對現象的描述、分析、批判、引申、梳理、概括和總結還要美術理論學者和批評家的參與才能良性發展。中原畫風需要理論與實踐兩方面的共同構建,對于現階段而言,批評環節尤為重要,而批評環節又是畫家和理論家、評論家,乃至觀眾能夠互動交流的關鍵部分。
美術批評,尤其是專業化的批評在河南美術界長時間以來被認為是弱項,若有若無,沒有發揮應有的作用。似是而非的美術評論有,但多是順風扯旗,基本上是贊揚和宣揚的代名詞,致力于對畫者的推介,像是畫家作品展示活動事項中的“配菜”,屬于例行手續,大家都不當真。這種見怪不怪的現狀實屬中原畫風建構的大忌,它影響美術界保持清醒,影響公眾對本土美術的認知和信任,影響藝術文化的除舊布新。筆者參加過數十次省內畫家的開幕式及研討會,友朋弟子相慶、奉承之風盛行……不要以為大家沒有“看法”,笑臉稱頌在前,轉身議論紛紛在后,為什么不能本著負責地、謙和地、理性地態度公開討論一下呢?庸俗“社會學”使然! 其實只能聽表揚,不能聽諫言的觀念真是落后了。信息化時代背景下的現實社會中,許多好的、有新意的、有生命力的作品是靠爭議來獲得促進和價值體現的。通過爭議和批評引起關注,繼而是評議和爭鳴,批評中帶來改進,同時帶來更多人了解和理解,藝術效應及效益隨之顯現……拋開“炒作”之嫌,這其中的文化學、傳播學邏輯是頗具啟發意義的,如果各方坦誠以待,就會營造“雙贏”局面。
對“批評”概念的誤讀容易造成業內交流的障礙,“批評”在學術層面并非是社會交往中的指責或為難,批評者也不是面對美術作品的法官。真正的美術批評要求有一定的立場和觀點,依據共識性的一些標準,堅持一定的原則,運用一定的方法展開。它包括肯定和否定兩個方面,但重點不在這里,無論是積極的肯定還是建設性的意見,都講求憑據,其主要意義在基于學理的分析和解釋。針對美術作品,藝術風格所包括的諸要素涵蓋從造型、技藝、審美、文化和價值判斷等不同角度和維度,美術批評的視域非常廣泛,而參與批評的也包括學者、藝術家、策展人、媒體評論人等不同主體。各方在這一環節中會形成互動,推動美術創作,豐富藝術理論;激活美術活動的文化活力,并使其跳出小“圈子”,走向公眾融入社會。
美術批評活動的開展需要人員、平臺、環境和氛圍等軟硬條件,其中評論家團隊和氛圍的形成最為重要。對于河南美術評論家隊伍的建設而言,“人”的條件已經初步具備。具筆者初步統計,工作在河南省各高等院校和美術機構的美術學、設計學博士已近70人,省內擁有美術學碩士學歷的畫者、教師和研究人員更不勝數。他們當中不乏專業素養精湛、學術目光敏銳,敢于諫言的英才,因此我們現在不缺潛在的理論批評者,缺的是整體上對理論的重視、對批評的理解。在促進省內美術批評的進程中,除了要有好的導向,搭建多樣化的平臺外,還需要營造和諧健康的批評環境,有從容和包容的氣度接受批評。當然還要有耐心,批評氛圍的培育也是一個建構的過程,一批具有獨立批判精神的、“河南”氣質的美術評論家生成,與形成一個適合展開批評活動的場域都需要一定時間。建構立意高昂的中原畫風,河南美術界需要有對自身的不斷批判,我們呼喚類似于柏楊寫《丑陋的中國人》式的人文反思精神。
參考文獻:
[1]李庚香:努力打造“中原畫派” 積極推進華夏歷史文明傳承創新區建設[J],《美術時代》,2012年第6期(下)。
[2]“……為打造‘中原畫風’品牌頻頻出招,除舉辦各種普通類型的畫展外,還舉辦了一系列凸顯中原文化精神和地域風貌的畫展,如‘黃河流經這片土地美展’、‘河南鄉土油畫展’、‘首屆中原山水畫風探索展’、‘河南中國畫晉京展’、‘中原文化萬里行—美術作品展等’。舉辦了各種類型的理論研討會、座談會,出版了多種報刊、叢書,從不同角度研究、宣傳河南美術,推動了‘中原畫風’的戰略進程。” 見常安:打造“中原畫風”再創新的輝煌——“中原畫風·中國畫邀請展人物·山水篇”閃亮登場[J]。《國畫家》,2007年09期。
[3]參見張國榮:名不副實的“畫派”制造——從“敦煌畫派”的打造談起[J]。《美術》,2012年09期;高素娜:畫派林立,畫風浮薄,專家紛紛質疑——還有多少旗幟和口號可供招搖[N]。中國文化報/2010 年/3 月/2 日/第 009 版。
[4]孔新苗:“畫派”三辯[J]。《美術》,2012年09期。
[5]尹毅:也談“打造”畫派[J]。《美術》,2013年03期。
[6]邵大箴:提倡藝術的地方特色[N],《廣西日報》,2004-6-18;帥民風:論畫派生成和發展與畫家群體意識自覺[J]。《藝術探索》,2005年第2期。
[7]游曉鵬:“中原畫風”是怎么崛起的(來源《大河報》)。http://news.dahe.cn/2015/06-27/105169276.html.
[8]李庚香:努力打造“中原畫派” 積極推進華夏歷史文明傳承創新區建設[J],《美術時代》,2012年第6期(下)。
作者簡介:
席衛權,河南大學副教授,碩士生導師,美術學分院院長;美術學博士,清華大學美術學院出站博士后。主要研究方向:美術教育,藝術批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