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曉良

一海外華人歌唱家訪談之三

如若國家大劇院2013年不演《納布科》，如若撒加利亞飾

演者沒有因故爽約，從德國空降過來一位“救火隊員”及時補位替演，還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在國內歌劇舞臺聽到他的歌聲。2013年5月的初夏之夜，原本為多明戈盛裝前往。孰料像發現一顆新的行星，收獲一份意外驚喜。旅歐中國男低音歌唱家李曉良一嗓子傾倒全場觀眾，他贏得了和多明戈幾乎一樣多的喝彩與掌聲。

正巧時隔一年，李曉良再次應邀回國，在鄭明勛與國家大劇院合作的威爾第《安魂曲》擔任男低音獨唱。五月的初夏之夜，在世界舞臺榮耀輝煌的亞洲之星，光芒四射點燃北京這座城市樂迷的激情。演出結束后，李曉良只有一天逗留時間，他推掉了幾多邀約，我們第一次面對面對話交流。舞臺下，在歐洲著名歌劇院紅了16年的歌唱家，儒雅、溫厚，內斂、真誠。談吐之間，一條天生的好嗓子，極富感染力；一個修為的真君子，別具親和力。

紫菌：非常感謝！您能接受我的采訪。

2015年的《納布科》，您一下把我們大家全給震了！原來，在了不得的和慧之外，還有個不得了的李曉良！

在歐洲歌劇舞臺上，一個中國人怎么征服外國人？您的成功之路有過坎坷嗎、走得順利嗎？有些話您已經重復過N多遍，還得從頭開始再重復一遍。

李曉良：很高興有這個機會，通過《歌劇》雜志和讀者觀眾交流。

走上聲樂學習和歌劇藝術的道路，最自然的一個起因，我出生在山西的一個音樂家庭，父親就是男高音。我們兄妹從小聽父親唱歌。可能是受父親影響，我哥哥早就一段一段、一部一部唱很多“樣板戲”。我妹妹也是開朗活潑能歌善舞，經常上臺表演。相比之下，我小時候一直寡言少語特別內向，父親可能從沒想過要把我培養成他的接班人。我喜歡音樂。變聲期以后，嗓子一下變成很渾厚、很低沉。父親注意到這種變化，說我天生有男低音的特殊音色。

我15歲到17歲之間學過兩年多大提琴。高中時參加文藝演出，父親在臺上擔任指揮。有位叔叔看見我拉大提琴，很好奇地問我父親，怎么不讓這孩子學聲樂？應該讓他跟你一樣唱歌！那時父親已經在教我聲樂了，因為我仍非常迷戀大提琴，還沒舍得完全丟開。

紫茵：原來您還拉過大提琴！大提琴音色非常迷人，有點類似中低聲部的人聲、男聲？

學過器樂尤其是弦樂，再學聲樂，應該有特別的優勢？如此說來，正式學聲樂，父親是您的啟蒙老師？

李曉良：父親為我學習聲樂打下了很好的基礎。我后來順利入讀天津音樂學院和中央音樂學院，韓寶林教授和黎信昌教授都是我聲樂藝術很重要的老師。

我從未有過海外留學經歷。在國內學習聲樂，在國外參加比賽。1996年前后，在慕尼黑ARD國際音樂大賽、德國貝塔斯曼基金會新聲音國際聲樂比賽、日本靜岡國際歌劇比賽，我都獲了獎。德國歌劇院就跟我直接簽約了，我就直接上臺演出了。算是比較幸運吧。

紫茵：所以，你還來不及在國內登臺亮相，我們還來不及認識你在舞臺上的角色，1998年你就跑了！

在歐洲歌劇舞臺，你的起點很高。第一個角色，在世界著名的那不勒斯圣卡羅歌劇院唱瓦格納《萊茵的黃金》里的巨人法索特，一鳴驚人，了不起！

一般歌唱家很少一上來就唱瓦格納？大多先從羅西尼、多尼采蒂、莫扎特初試鋒芒，再唱普契尼、威爾第，最后唱瓦格納。你是倒著開始就唱瓦格納，再唱莫扎特、威爾第。用網絡游戲常用語形容，你的“壯舉”就是“逆襲”？開句玩笑不含貶義，這個詞表達了一種自強不息充滿正能量的精神。

我想問的是，你走這條路，是否有意為之？抑或天賜良機？

李曉良：應該是一次機會。一個演員、一個新人，起步階段不太可能得到自主挑選角色的機會。我的第一個機會、第一個角色是從瓦格納起步。但，法索特并不屬于瓦格納最極端的典型，在這部戲里還算相對抒情性的角色。他不會傷到我，他沒能傷到我。演完《萊茵的黃金》，我推掉了瓦格納歌劇多個男低音角色。

在歐洲歌劇舞臺，亞洲人的機會本來就非常難得。可能有人認為，機會比什么都重要，只要有上臺的機會，一定要緊緊抓住干萬別放掉。我認為，機會固然非常重要，但，你的嗓子是你的本錢。如果嗓子唱壞掉了，還有什么機會？誰會給你機會？所以，嗓子比機會更重要。如果為了抓搶機會而以毀掉聲音為代價，那就得不償失了。

幸運的是，我有很多懂行的朋友，在猶豫不定的時候，我會經常給他們打電話，他們也會給我很好的建議，大多數建議也是對我自己內心選擇的一種肯定，我自己才是最了解我自己的那個人。我簽約的歌劇院，無論經理還是指揮，他們都很尊重我的意見。

你的嗓子就是你的樂器，再高級的樂器也有保養期、保質期。我會根據我嗓子的情況，掌握“使用”這件“樂器”的最佳周期。如果用嗓太狠、太過，你就一定要留出時間讓你的嗓子調整、休息，讓它徹底放松下來，有利恢復腔體機能的彈性、韌性、靈活性。如果唱了幾場瓦格納，我會再唱幾場莫扎特。再好的聲音條件也架不住你使用無度、損耗過度。如果你已經傷到它了，再想恢復那就難了。有過教訓，很沉痛、很慘痛，當然，那不是我。有的年輕人，一切機會都要緊緊抓住，一個機會都舍不得放過，一年八九十場演下來，在疲勞狀態硬撐著唱，肯定會傷到你的嗓子。四五年、七八年，徹底完了…-

紫茵：太可惜了、太可怕了！這種例子大家都知道啊。

從1998年算，你已經唱了超過16年。在歌劇舞臺上，黃金一般的嗓子，似乎磨練得越來越光亮。我有個朋友做職業音樂經紀人差不多20多年，2012年他在斯圖加特國家歌劇院聽你唱完《夢游女》，震驚錯愕，徹底暈菜。他說你不像中國人，也不是地球人，而是個外星人。突然冒出來，嚇人一大跳！從來不知道，還有個這么好的中國男低音，在德國唱得這么棒！

這種感覺，我們在2015年國家大劇院聽《納布科》一樣一樣。大家也都震驚錯愕，徹底暈菜。

李曉良：那一次我也沒想到，國內觀眾那么喜歡我、支持我。我的撒加利亞在北京也有那么多知音。

真是一次很神奇的經歷。大家都在說我“救場”這件事，其實，國家大劇院2012年就提前找到我，希望我回國演出《納布科》。我當時早已有兩份2013年的演出合同在身，一個是5月12日、20日在德累斯頓國家歌劇院演《猶太女》，一個是5月14日在斯圖加特歌劇院演《漂泊的荷蘭人》，2013年5月中下旬，我都應該在德國的舞臺上演出，根本無法分身。

我為錯過《納布科》深感遺憾。沒想到國家大劇院又來聯系我，原定撒迦利亞的演員因故演不了，希望我能來救場，演出前一周再到北京都行。我的心，再一次翻騰起來無法平靜。面對突如其來的又一次機會，真的不想再失去。怎么辦？只能推掉5月14日和20日兩場演出，5月12日演完《猶太女》，第二天早班飛機到北京，入住酒店已是早上8點半。我來不及休息就趕著去參加10點的排練。4月剛演完10場《納布科》，撒加利亞的角色感覺，還鮮活地留在心里……，

紫茵：在歐洲臨時取消演出合同，要冒很大風險？丟了一場“猶太女”和一場“荷蘭人”，你不感到后悔嗎？

李曉良：要推掉已經簽好的兩場演出，我必須面對兩部歌劇的導演和兩個劇院的總監，一天之內和四個人去解釋，這比演出幾場歌劇更難。開始四個人異口同聲“絕對不行”，我差點磨破了嘴皮子。“救場如救火”，這個道理誰都懂。可我一走，那邊也起“火”了，誰來救？

法語歌劇《猶太女》長達5個小時，很少上演。紅衣主教布羅尼這個角色，全世界男低音能唱的沒幾個。我和經紀公司緊急尋人，所有費用由我承擔。結果找了一圈，只有三人有檔期。一個年紀太大不能趕場，一個俄羅斯演員短期內拿不到簽證。只有一位美國人10年前唱過這個角色，我們以前認識，接到邀請，他很痛快就答應了，第二天從紐約飛到德國。他從未在著名的德累斯頓歌劇院唱過，所以對他來說也是一次好機會。

雖然找到替演，仍需要承擔最大風險，演員聲譽損毀，用金錢無法衡量。著名歌劇院的重要演出季，很多觀眾提前買票專門要看我演出，我卻突然辭演，社會公信度可能因此而降低。歐洲的經紀公司明確跟我提出.愿不愿意承擔這個風險？我說我父親是我的第一個聲樂老師，我在柏林或維也納唱歌劇，他會為我驕傲。但我父母最期待兒子能出現在中國的舞臺上。我已經在歐洲15年，從沒有回國演出，現在這個機會我不想再留遺憾。這份真誠打動了他們，終于同意放我回來演《納布科》。

我就像做夢一樣回來了，在北京演完《納布科》還有點恍兮惚兮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嗎？我父母、哥哥、妹妹和岳母等一大家子人都從山西過來了，在國家大劇院看我演出，還有多年未見的老師、同學和朋友，我特別高興！

紫茵：我們也特別高興！從沒聽到過這樣的男低音。一般這個聲部演員都能發出低音炮似的音響，總感覺他們威力有余而生動不足，我將其形象比喻為“巨石”。而您唱出了如交響樂隊銅管組長號那金屬般雄壯而洪亮的音色與質感，剛勁寬厚、通透密實，極富穿透力和震懾力……

有這樣的實力和魅力，那一次推掉演出應該不會影響您的事業發展？

李曉良：哦，不會不會。我在北京還沒回到德國，經紀公司已傳來好消息，

和德累斯頓歌劇院確定了2014年的四場《圖蘭朵》，另外還問我有無興趣和時間出演201 5年的《浮士德》中魔鬼梅菲斯托費勒斯這一角色。

應該說，這些年的發展道路，走得很順。早先在德國漢諾威國家歌劇院唱，后來簽約斯圖加特國家歌劇院。從2006-07演出季起，已經唱過所有適合我唱的角色：《阿依達》大祭司拉姆菲斯、《葉甫蓋尼·奧涅金》格萊明公爵、《拉美莫爾的露契亞》家庭教師雷蒙德、《圖蘭朵》帖木兒皇帝、《魔笛》祭司薩拉斯特羅、《唐璜》騎士長、《諾爾瑪》奧羅弗索、《萊茵的黃金》法索特和法弗納、《漂泊的荷蘭人》達蘭德船長、《特里斯坦與伊索爾德》馬克國王、《帕西發爾》古內曼茲……哦，還有剛才提到的法國作曲家阿萊維《猶太女》紅衣主教布羅尼，這部戲國內觀眾可能還不熟悉。

這些年來，我在斯圖加特新版制作的貝利尼歌劇《夢游女》唱魯道夫伯爵。在巴塞爾歌劇院首次演出新版《水仙女》，在我國臺灣唱馬勒《第八交響曲“干人”》，在歐洲很多國家與著名樂團合作演出莫扎特《安魂曲》、威爾第《安魂曲》、德沃夏克《圣母悼歌》、貝多芬《第九“合唱”交響曲》…….

這一次來北京演出威爾第《安魂曲》之前，我剛在柏林德意志歌劇院又唱了兩場《特里斯坦與伊索爾德》馬克國王。

紫茵：你在瑞士巴塞爾歌劇院演出最新版《帕西發爾》，國內聽眾什么時候才能聽到你演唱古內曼茲？

李曉良：我也在等待這個機會。

北京去年演《帕西發爾》，指揮家古斯塔夫·庫恩是我最好的朋友。很巧，他和我都跑到這兒“救火”。北京國際音樂節原定請另一位指揮家彼得-施耐德，他身體出了問題，庫恩就來了。

我1998年剛去歐洲就認識了庫恩，他曾經指揮全世界各國樂團演出《帕西發爾》。奧地利有個人口不過干余人的小鎮埃爾，庫恩在那創辦了一個以演出瓦格納作品為主的蒂羅爾音樂節。我看著他開初創辦、見證他如何堅持的全過程。他指揮排練那些豐富而高難的作品，這些作品在庫恩心里都建立了恒定的藝術標準，所有的章節、細節，全部成竹在胸。這里應該這樣，那里不能那樣……絕對不會隨便篡改。好的指揮絕不對不會今天高興了這樣，明天不高興就那樣。這就是藝術。

我演唱的撒加利亞，在德國、在中國，他就應該一模一樣。

紫茵：世界經典歌劇中的男低音角色，大多是祭司、國王、巨人，這些角色，好像戴著一副面具，表情固化，形體僵化，威嚴、威嚴，還是威嚴。您認為，他們內心是否藏有豐富細膩的感情？表達人物感情是否需要精湛的的技術？

李曉良：歌唱中藝術化的情感表達，一定要靠技術性的支撐。否則你不可能實現情感的表達，更不可能完成角色的塑造。

撒加利亞，威爾第歌劇男低音最難唱的角色之一。這個猶太祭司內心情感非常豐富細膩，他是在強權暴政下保持尊嚴、信仰和清醒、鎮靜的精神導師，一個領袖式的人物。他的情感幅度與音域跨度，非比尋常。演唱要充滿內在的張力與定力，表情和形體不能隨意夸張，基本保持聲色不動。

瓦格納《特里斯坦與伊索爾德》注重表現人物的內心世界。我已經唱過12個版本、幾十場馬克國王。他要迎娶的新娘卻與自己的侄子暗生情愫，角色內心的愛與怨，深重的痛苦嫉恨、莫名的失落不甘，非常復雜。他，既有男人的豐富情感，又有王者的尊貴威儀。他對伊索爾德一定有愛戀渴望；如果深陷其中無法自拔，可能就會幾近崩潰十分危險。在舞臺上，我不能把情緒情感一下全放出去，一旦失控，還怎么往下唱？如果唱都唱不出來，還怎么表達情感？

紫茵：希望您給我們國內學習聲樂和從事歌劇表演的年輕人再說點什么。

李曉良：學習聲樂做歌劇演員，需要天賦、勤奮、悟性、機遇。還要有一個適合生存發展的環境。現在國內形勢越來越好，年輕人的機會越來越多。我發現他們喜歡從互聯網上通過視頻學習、模仿。我希望他們盡量爭取多看現場，歌劇藝術太特殊了，必須在現場得到最真實的信息，最直接的感受。從網絡視頻學不到真正實用的東西。

在歐洲這么多年，雖然沒有進音樂院校，舞臺上的好演員、老演員都是我的老師，我跟他們學到很多學校里學不到的東西。歌劇是綜合藝術，光有好嗓子只會歌唱遠遠不夠。我的最大收獲就是學會觀察。（他站起身擺了一個POSS）看，我這么站（兩個腳尖一條線），我這么站（兩腳一前一后），是不是馬上給人造成視覺上的錯覺，一下人就高出了十厘米！這個杯子，生活中怎么拿都沒關系，舞臺上要怎么拿才對呢？這么拿？還是，這么拿？怎么拿才好看？還有，喝水，平時可以這么喝（端起玻璃杯，嘴唇往外噘著喝），如果，在舞臺上也這么喝，那就太不美觀了，你就得這么喝（嘴唇略向內繃著），嗯，這就對了。看似小細節，細細琢磨挺有講究。

那次演《萊茵的黃金》，我們巨人兄弟已經在舞臺上，火神洛格一會兒過來了，一邊唱一邊削蘋果（紫茵：真削？）真削，真刀真蘋果。A組演員削得特別好，蘋果皮轉著圈兒不斷，他的歌聲也在持續不斷。他唱完了，蘋果也削好了。B組演員上臺也一邊唱一邊削，蘋果刀不聽使喚，蘋果皮老斷老斷，觀眾就笑了，演員就比較狼狽。看似削蘋果和演唱沒關系，按照導演要求和人物就有關系。上臺要想不出丑，臺下就得練苦功。

歌劇界大家都一直在說德-莫納科，他每一場演出結束后，馬上回家聽實況錄音，這個習慣從未改變。要做到那樣非常不容易。我要求我自己也像莫納科，必須要做這件事，最累的時候也要做，堅持。

上次在北京和多明戈大師同臺演出《納布科》，我已經先站在臺上了。他出場時被衛兵的盾牌嚴嚴實實圍成一圈。我透過盾牌的縫隙間看見他，一會兒揚揚眉頭、瞪瞪眼睛；一會兒聳聳肩膀、抖抖胳膊，一會兒抬抬上顎、拉拉下巴，緊握雙拳使勁兒給自己加油….我的心，一下就熱了。大藝術家，演過多少部歌劇、上過多少次舞臺，他，還在利用這一點時間，努力調整臨場狀態，為自己加油打氣，太令人感動了！而有些年輕人，怎么可以這么隨便地上臺演出？

紫茵：我昨晚（5月30日）看見黎信昌教授也來聽音樂會。他培養了不少優秀的歌唱家，男中低聲部特別突出。他怎么評價您的現場表現？

李曉良：他到后臺來了，很高興，總是說些夸贊、鼓勵我的話吧。

現在的我不是在唱男低音的音色，已經超越技術為重的階段，走向藝術為本的境界。我唱的就是人物的思想情感、性格心理。真正角色化的演唱，應該是，最真實的內心世界，最自然的外化表現。

最近這個演出季，我同時在巴登巴登音樂節和柏林愛樂音樂廳，與指揮大師西蒙-拉特爾和柏林愛樂合作演出《瑪儂·萊斯科》，在柏林德意志歌劇院與指揮家榮尼科斯合作演出《特里斯坦與伊索爾德》，在西班牙瓦倫西亞與指揮家里卡多-夏伊合作威爾第《安魂曲》，在紐約卡耐基音樂廳與霍內克指揮匹斯堡交響樂團合作莫扎特《安魂曲》。還有，在瑞士巴塞爾演《奧涅金》，在埃森歌劇院演《麥克白》，在東京演《女武神》，在巴黎國家歌劇院演《唐璜》和《游吟詩人》。

紫菌：您現在是歐洲著名歌劇院和著名音樂節最活躍、最搶手的中國男低音歌唱家。這種高密度、高強度的演出頻率，您確定自己沒有問題？

李曉良：每年演出場次的多少和角色的搭配都和我的經紀公司經過了反復考慮和最專業的計劃，絕對沒問題。

有些想法我始終在堅持，有些想法不同的階段都與不同的變化。我身邊非常需要一個人講真話，他對你表演的成敗得失可以毫無顧忌直言不諱。（紫茵：這樣的人，有嗎？）有，我身邊就有一個跟我講真話的人，她是我的太太，慕尼黑音樂學院鋼琴專業出身，很愛歌劇、很懂歌劇。這些年她一直在我身邊，做我的全職Coach。我在舞臺上，有一點毛病、出一點問題，全都逃不過她的眼睛和耳朵。她會毫不客氣、絕不留情，一一指出來，再一一幫我解決、克服。我有今天的成就，她是一個功臣，我很感激她。

我喜歡學習和挑戰嘗試不同時期不同作曲家的作品，歌劇、清唱劇、藝術歌曲。現在我已經很少再唱羅西尼了。這么多年唱了這么多歌劇，我最喜歡瓦格納和威爾第，我也最適合演唱他們的作品。瓦格納、威爾第歌劇中的男低音角色，總會讓我震撼和感動。我還喜歡舒伯特的藝術歌曲，喜歡德彪西、柴科夫斯基…我需要新的角色來不斷豐富和積累舞臺表演的經驗。但，我絕不隨便去唱一個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