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逑傳》是非問及揣測問考察
——兼與《新校元刊雜劇三十種》、《元曲選》賓白比較

胡振遠

(商洛學院 語言文化傳播學院， 陜西 商洛 726000)

《好逑傳》是非問及揣測問考察
——兼與《新校元刊雜劇三十種》、《元曲選》賓白比較

胡振遠

(商洛學院 語言文化傳播學院， 陜西 商洛 726000)

《好逑傳》是明清之際的一部才子佳人小說，反映明清時期的語言特點。運用定性與定量的方法分析與統(tǒng)計《好逑傳》是非問與揣測問，全面總結(jié)其是非問與揣測問特點。《好逑傳》是非問出現(xiàn)48次，分為無語氣詞標記的是非問與語氣詞“么”、“否”標記的是非問，語氣詞“么”標記的是非問比例最高，“可+VP”是非問句式占是非問比例為41.7%，從元代到明代使用語氣詞的是非問比例增多；《好逑傳》揣測問出現(xiàn)29次，用“莫非”、“莫不是”、“想是”、“怕不是”標記，疑問副詞“莫非”使用頻率最高，有時與語氣詞“么”、“耶”配合提問。

《好逑傳》； 是非問； 揣測問

《好逑傳》又名《俠義風月傳》，是明清時代出現(xiàn)的一部才子佳人小說，原書署名為明教中人編次，全書十八回[1]。《好逑傳》是非問與揣測問能夠反映明清時期是非問與揣測問的特點，可以為近代漢語疑問句研究提供資據(jù)。袁賓《二十世紀的近代漢語研究》給是非問下的定義：“一般陳述句加上疑問語調(diào)或句末加上疑問語氣詞‘嗎’，就構成是非問。”[2]545祝敏徹《近代漢語句法史稿》給揣測問下的定義：“經(jīng)常用‘莫’、‘莫非’、‘莫不’、‘莫是’、‘莫只是’等詞語幫助提問，有時與‘甚’、‘否’等詞語配合提問。”[3]依據(jù)兩位學者對是非問與揣測問下的定義，我們對《好逑傳》是非問與揣測問進行窮盡式統(tǒng)計與分析，總結(jié)《好逑傳》是非問與揣測問的特點。

一、《好逑傳》是非問

祝敏徹《近代漢語句法史稿》認為是非問用于句末的語氣詞有“否”、“如何”、“何如”、“么”、“呢”、“呢么”、“那(哪)里”等，用于句中謂語中心詞前面的語氣詞有“何以”、“何故”、“如何”等，經(jīng)常用于名詞前面的語氣詞有“何”；有的是非問句末、句中都不用語氣詞，是非問有時用“怎么”、“怎么樣”作謂語、賓語，表示發(fā)問；詢問數(shù)目，就用“幾”、“幾多”、“多少”等[3]200-202。

太田辰夫《中國語歷史文法》將古今漢語是非問作比較，認為古今漢語是非問所用助詞不同，現(xiàn)代漢語用語氣詞“嗎”，古代漢語用語氣詞“乎”，還有一類是非問有疑問代詞，但疑問代詞意義變成虛指無定的[4]368-369。

盛曉楠《〈型世言〉疑問句研究》將《型世言》是非問分為四種：第一類是以疑問語調(diào)為疑問標記的是非問，第二類是以句末語氣詞“么”為疑問標記的是非問，第三類是句末使用文言語氣詞“乎”和“耶”，第四類是莫不(莫非)VP么，表示測度；第四類是使用語氣詞“么”或疑問代詞“甚”、“何”的特指型是非問[5]8-10。

羅雯《〈品花寶鑒〉疑問句研究》認為《品花寶鑒》的是非問分為語氣詞“乎”、“罷”、“么”、“嗎”和“呢”標記的是非問與無明顯標記的是非問[6]17-18。

《好逑傳》是非問共出現(xiàn)48次,分為無語氣詞標記的是非問與語氣詞“么”和“否”標記的是非問，“么”出現(xiàn)31次，“否”出現(xiàn)7次。

1.《好逑傳》中無語氣詞標記的是非問共出現(xiàn)10次，其中“可+VP”是非問句式出現(xiàn)9次。(VP短語用橫線標出，下同。)

(1)這等說來，這鐵中玉謀反是真了？[1]152

(2)釘在上面的，可是幾個金字？[1]43

(3)你可叫做桃枝？[1]97

(4)你相公身子雖然瀉倒了，心下可還明白？[1]65

(5)你可曾同吃？[1]153

(6)他三人撞來，可曾同吃酒？[1]153

(7)這鐵中玉可曾捉獲？[1]154

(8)他又問可曾做親？[1]181

(9)那個鐵相公可與小姐說話？[1]76

(10)可是這個人拐你？[1]101

例(1)是以疑問語調(diào)為標記的是非問，例(2)、(3)以“可+動賓短語”為標記，例(4)、(5)、(6)、(7)、(8)以“可+狀中短語”為標記，副詞“還”、“曾”充當狀中短語的狀語，例(9)、(10)分別以“可+介詞短語”、“可+兼語短語”為標記。

2.《好逑傳》句末語氣詞“么”標記的是非問出現(xiàn)31次，其中“可+VP+么”是非問句式出現(xiàn)8次，“可+動詞+么”是非問句式出現(xiàn)1次，“可+形容詞+么”是非問句式出現(xiàn)1次，非“可+V/VP”是非問句式出現(xiàn)21次。

(1)不知你們眾人可知這些道理么？[1]54

(2)但這鐵相公臨去，你可曉得些蹤跡么？[1]71

(3)還說些什么，可有幾句勾挑言語么？[1]84

(4)但這個姓鐵的少年男子，可就是在縣堂上救舍侄女回來的后生么？[1]71

(5)你可是東鎮(zhèn)上李太公的妾么？[1]97

(6)后面墳上上祭禮，可曾打點么？[1]47

(7)我明日只解你到上憲去，看你可有本事再放肆么？[1]99

(8)小姐可進房去么？[1]76

(9)聞得令侄女那邊，昨夜窩藏了一個姓鐵的少年男子在家，不知老丈人可知道么？[1]71

(10)我是順路，就送你回去可好么？[1]97

(11)有人么？[1]3

(12)賢侄女，你知道一件奇事么？[1]106

例(1)、(2)、(3)、(4)、(5)是“可+動賓短語+么”是非問句式，例(6)是“可+狀中短語+么”是非問句式，例(7)是“可+連動短語+么”是非問句式，例(8)是“可+中補短語+么”是非問句式，例(9)是“可+動詞+么”是非問句式，例(10)是“可+形容詞+么”是非問句式，例(11)、(12)屬于非“可+V∕VP”是非問句式。

3.《好逑傳》句末語氣詞“否”標記的是非問句式共出現(xiàn)7次，其中“可+VP+否”是非問句式出現(xiàn)3次，非“可+VP+否”是非問句式出現(xiàn)4次。

(1)即差人去細細訪問，鐵公子可在西山讀書否？[1]168

(2)切愿有請，不識可敢言否？[1]81

(3)連我家老官兒也央去了，不知可趕得著否？[1]4

(4)庶不以賤妾之不幸，為君子高風累也，不知君子以為然否？[1]186

(5)就命皇后召宮人試驗水冰心，果系處女否？[1]221

(6)不識臺兄肯忘情快飲，以暢高懷否？[1]102

(7)只是今日邊庭正需人用，將軍還能戰(zhàn)否？[1]164

例(1)是“可+介詞短語+否”是非問句式，例(2)是“可+狀中短語+否”是非問句式，例(3)是“可+中補短語+否”是非問句式，例(4)、(5)、(6)、(7)屬于非“可+VP+否”是非問句式。

現(xiàn)列表將《新校元刊雜劇三十種》(簡稱“新校元刊”)、《元曲選》賓白(簡稱“元”賓白)與《好逑傳》的是非問作比較，《新校元刊》是現(xiàn)存的唯一一部元刊雜劇，反映元代漢語的語言風貌，《元曲選》由明代臧晉叔編選，其賓白口語性較強，反映元明時代漢語特點，《好逑傳》作為明清時期語料，反映明清漢語特點，三種語料是非問的對比，可以看到元明清是非問語氣詞演變軌跡，《新校元刊》是非問數(shù)據(jù)來源于張藝萱《新校元刊雜劇三十種》疑問句式研究[7]，《元》賓白是非問數(shù)據(jù)來源于彭婕《元曲選》賓白疑問句研究[8]，筆者運用手工摘錄例句的方式統(tǒng)計《好逑傳》是非問的出現(xiàn)次頻(見表1)：

表1 《新校元刊雜劇三十種》、《元曲選》賓白與《好逑傳》是非問比較表

根據(jù)以上我們對《好逑傳》是非問的定性分析與定量統(tǒng)計，同時與《新校元刊雜劇三十種》與《元曲選》賓白是非問的比較，總結(jié)《好逑傳》是非問特點如下：

1.從語氣詞角度看，《好逑傳》語氣詞“么”標記的是非問占是非問的比例為64.6%，語氣詞“否”標記的是非問占是非問的比例為14.6%。

2.從句式角度看，《好逑傳》“可+VP”是非問句式出現(xiàn)20次，占是非問比例為41.7%，“可+動詞”是非問句式出現(xiàn)1次，“可+形容詞”是非問句式出現(xiàn)1次，比例分別為2.1%、2.1%。

3.從比較的角度看，《好逑傳》標記是非問的語氣詞僅有“么”和“否”，語氣詞標記的是非問占多數(shù)，比例為79.2%，“么”是標記次數(shù)最多的語氣詞；《新校元刊》和《元》賓白標記是非問的語氣詞較多，《新校元刊》的語氣詞有5個，分別是“么”、“末”、“那”、“哉”與“諸”，《元》賓白的語氣詞有8個，分別是“么”、“也么”、“來么”、“那”、“乎”、“來”、“哩”、“也”，《新校元刊》語氣詞標記的是非問比例為45.76%，《元》賓白語氣詞標記的是非問比例為90.72%，從元代到明代，使用語氣詞的是非問比例越來越高，《元》是一部雜劇選集，賓白口語性較強，收錄篇目多，故語氣詞標記的是非問比例高于《好逑傳》語氣詞標記的是非問。《新校元刊》是非問語氣詞標記“么”的使用頻率低于“末”，《元》賓白與《好逑傳》是非問沒有出現(xiàn)“末”，并且“么”標記的是非問比例最高。

二、《好逑傳》揣測問

祝敏徹《近代漢語句法史稿》認為揣測問經(jīng)常用“莫”、“莫不”、“莫非”、“莫是”、“莫只(止)是”等詞語幫助提問，有時出現(xiàn)“甚”、“否”等詞[3]205。

張藝萱《元刊雜劇三十種》測度問句研究一文認為測度問句使用疑問副詞來表達不確定的揣測語氣，并統(tǒng)計分析徐沁君先生校注的《新校元刊雜劇三十種》測度問句的8個疑問副詞：“莫是”、“莫不”、“莫不是”、“莫不元是”、“莫不曾”、“末不”、“末不是”與“敢”[9]。

《好逑傳》揣測問共出現(xiàn)29次，用“莫非”、“莫不是”、“想是”、“怕不是”幫助提問，出現(xiàn)“莫非”的揣測問比籠最高，占揣測問的比例為79.3%。

1.《好逑傳》揣測問“莫非”出現(xiàn)23次，其中“莫非”在句首出現(xiàn)17次，在分句句首出現(xiàn)3次，在分句狀語后出現(xiàn)1次，在分句主語后出現(xiàn)1次，在句子主語后出現(xiàn)1次。

(1)莫非假此逢迎，別有深謀以相加么[1]208？

(2)莫非亦以鉆穴相窺相待耶[1]93？

(3)莫非前日謀我不死，今日又來請去補賬[1]92？

(4)這丫頭怎這樣拿得穩(wěn)，莫非真是這些人傳說差了[1]109？

(5)小姐又為甚事，莫非還是過公子作惡[1]128？

(6)小姐，你叫他做父親，莫非你是他的親女兒[1]36？

(7)該縣何以知其無私，其中莫非受賄[1]208？

(8)如此說來，老長兄莫非就是鐵都院的長公子鐵挺生么[1]57？

(9)長兄莫非已諧佳偶[1]170？

例(1)、(8)“莫非”與語氣詞“么”搭配使用，例(2)“莫非”與語氣詞“耶”搭配使用，《好逑傳》揣測問語氣詞“么”出現(xiàn)7次，“耶”出現(xiàn)1次。

2.《好逑傳》揣測問“莫不是”出現(xiàn)2次，用于主語或分句句首。

(1)上司莫不是黃帝[1]99？

(2)勞尊兄下顧，莫不是催結(jié)花燭[1]123？

3.《好逑傳》揣測問“想是”出現(xiàn)3次，用于句首或分句句首。

(1)想是前時聘定，她不知道[1]115？

(2)容貌既美，想是才智不佳[1]172？

(3)既有才智，想是為人不端[1]172？

4.《好逑傳》揣測問“怕不是”出現(xiàn)1次，用于主語后。

(1)倘或攛掇成了，這家私怕不是我的[1]87？

現(xiàn)列表將《新校元刊雜劇三十種》(簡稱“新校元刊”)、《元曲選》賓白(簡稱“元”賓白)與《好逑傳》的揣測問作比較，從三種語料中揣測問的對比可以看到元明清揣測問疑問副詞與語氣詞演變過程。《新校元刊》揣測問數(shù)據(jù)來源于張藝萱《新校元刊雜劇三十種》疑問句式研究[7]65-67，《元》賓白揣測問數(shù)據(jù)來源于彭婕《元曲選》賓白疑問句研究[8]64-69，筆者運用手工摘錄例句的方式統(tǒng)計《好逑傳》揣測問的出現(xiàn)次頻(《好逑傳》疑問副詞“想是”、“怕不是”沒有列入表中，總結(jié)部分有陳述)(見表2)：

表2 《新校元刊雜劇三十種》、《元曲選》賓白與《好逑傳》揣測問比較表

根據(jù)以上我們對《好逑傳》揣測問的定性分析與定量統(tǒng)計，同時與《新校元刊雜劇三十種》與《元曲選》賓白揣測問的比較，總結(jié)《好逑傳》揣測問特點如下：

1.從疑問副詞角度看，《好逑傳》揣測問疑問副詞“莫非”使用頻率最高，比例為79.3%，疑問副詞“想是”、“莫不是”、“怕不是”使用頻率很低，出現(xiàn)次數(shù)分別是3次、2次、1次。

2.從比較的角度分析，疑問副詞“莫非”、“莫不是”在三種語料中均使用，《新校元刊》疑問副詞“莫不是”出現(xiàn)頻率最高，比例為57.9%；《元》賓白疑問副詞“敢”使用頻率最高，比例為60.5%。疑問副詞“莫是”、“敢”在《新校元刊》與《元》賓白均使用，“莫不曾”、“莫不元是”、“末不”與“末不是”僅在《新校元刊》使用，“怕”、“恐”與“難道”僅在《元》賓白使用，“想是”、“怕不是”僅在《好逑傳》使用。《新校元刊》揣測問出現(xiàn)語氣詞“也”、“罷”，《元》賓白出現(xiàn)語氣詞“波”，《好逑傳》出現(xiàn)語氣詞“么”和“耶”。

[1]名教中人.好逑傳[M].廣州：廣東人民出版社，1980.

[2]袁賓，徐時儀.二十世紀的近代漢語研究[M].太原：書海出版社，2001.

[3]祝敏徹.近代漢語句法史稿[M].鄭州：中州古籍出版社，1996.

[4]太田辰夫.中國語歷史文法[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3.

[5]盛曉楠.《型世言》疑問句研究[D].濟南：山東師范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05.

[6]羅雯.《品花寶鑒》疑問句研究[D].成都：四川師范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14.

[7]張藝萱.《新校元刊雜劇三十種》疑問句式研究[D].臨汾：山西師范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14.

[8]彭婕.《元曲選》賓白疑問句研究[D].長沙：中南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07.

[9]張藝萱.《元刊雜劇三十種》測度問句研究[J].山西師大學報，2014(4)：101.

The Investigation of Yes-No Questions and Estimating Interrogations inBiographiesofGoodSpouses—─Comparing the New Proof of the Thirty Kinds of Zaju Printed in the Yuan Dynasty with the Spoken Parts of Yuan Drama Selection

HU Zhen-yuan

(SchoolofLanguageandCulturalCommunication,ShangluoUniversity,Shangluo,Shanxi726000)

The novelBiographiesofGoodSpousesdescribes gifted scholars and beautiful women and reflects language features in the Ming and Qing Dynasties.The thesis analyzes yes-no questions and estimating interrogations inBiographiesofGoodSpousesby using qualitative and quantitative methods,and comprehensively summarizes their characteristics.Yes-no questions inBiographiesofGoodSpousesappear a total of 48 times,divided into two categories:no modal particles tag and modal particles tag“Me”and“Fou”.The proportion of yes-no questions marked by modal particles tag“Me”is the highest,and the proportion of yes-no questions marked by“Ke+VP”is 41.7%.Estimating interrogations inBiographiesofGoodSpousesappear a total of 29 times,often marked by“mo fei”,“mo bu shi”,“xiang shi”,and“pa bu shi”.The proportion of“mo fei”is the highest.Estimating interrogations inBiographiesofGoodSpousesare often marked by modal particles tag“Me”and“Ye”meanwhile.

BiographiesofGoodSpouse； yes-no questions； estimating interrogations

2015-11-09

胡振遠，1987年生，男，甘肅環(huán)縣人，助教，研究方向：漢語史。

H109.2

A

1671-9743(2015)12-0087-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