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中華
(安徽大學社會與政治學院,合肥230601)
論農村基層治理中良性政治生態關系的構建
——基于皖南L村的考察
王中華
(安徽大學社會與政治學院,合肥230601)
在村級組織內部政治生態系統中,農村黨的基層組織、村民(代表)會議、村民委員會和村務監督委員會是最主要的政治生態(亞)種群,它們之間的政治生態關系對農村良性政治生態關系的構建至關重要。由于受到外部政治生態環境以及(亞)種群自身內部因素的影響,皖南L村村級組織內部政治生態系統中的種群出現了數量失衡和關系異化問題,對農村基層治理構成了新的挑戰。當前皖南L村良性政治生態關系的構建,關鍵在于建立黨的村級基層組織領導、村民(代表)大會決策、村務監督委員會監督、村民委員會執行的新型農村自治型政治生態關系,合理控制農村政治生態(亞)種群數量,同時大力培育其他新型微觀自治組織和新的政治生態種群從而分擔農村基層治理的壓力。
農村基層治理;政治生態關系;村級基層組織;村民(代表)會議;村民委員會;村務監督委員會
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指出,要“創新社會治理體制”,“堅持系統治理,加強黨委領導,發揮政府主導作用,鼓勵和支持社會各方面參與,實現政府治理和社會自我調節、居民自治良性互動”,“建立健全居民、村民監督機制,促進群眾在城鄉社區治理、基層公共事務和公益事業中依法自我管理、自我服務、自我教育、自我監督”。[1]2014年1月的“中央一號文件”進一步指出要“改善鄉村治理機制”,“深入推進村務公開、政務公開和黨務公開,實現村民自治制度化和規范化。”[2]然而,無論是創新農村基層社會治理體制,還是改善鄉村治理機制,必須對農村基層治理中紛繁復雜的政治生態關系加以厘清并盡可能予以優化,以便構建良性的農村政治生態關系,最終才能達到農村基層治理的最佳效果。
本文在對皖南L村農村基層治理的政治生態關系進行實地調查的基礎上撰寫而成。L村地處皖南山區腹地的NY縣TF鄉。①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根據社會學調查慣例,對某些地名和人員做了技術處理。該縣人口居住較為分散,人口密度較小,交通不便,區域優勢不明顯,經濟社會總體發展水平不高。近年來隨著鄉村拆并規模擴大,村莊整治力度加強,村“兩委”交叉任職固化,農村外出務工人員增多,農村空巢家庭和空心村增加,村民物質文化需求增長,L村基層公共事務日漸繁雜,該村政治生態關系也逐漸呈現復雜化的態勢,對農村基層治理構成新的挑戰。
在現代農村政治生態系統和鄉村治理中,存在著物種豐富的政治生態(亞)種群和多元治理主體,包括鄉鎮基層政權、村級組織、村民、駐地企業等種群,其中以村民委員會為核心的村級組織是農村基層治理中最為重要的政治生態種群之一。①由于篇幅限制,本文主要研究村級組織(亞)種群內部關系和(亞)種群之間關系,對于鄉鎮基層政權、村級組織、村民、駐地企業等外部政治生態種群之間的關系不做重點考察。整個村級組織內部也存在著不同的政治生態(亞)種群,它們之間存在密切的信息、資源和利益的交換,共同構成了村級組織種內和種間交互作用的政治生態關系。農村基層治理中政治生態系統“在通常情況下處于平衡狀態,表明其各組成要素之間的關系和諧,政治生態系統的結構良好,功能穩定,但亦可能因為某些原因而出現失調現象,表明其組成要素之間產生了較為顯著的沖突與矛盾,導致政治生態系統的結構和功能嚴重失調”,[3]從而不利于農村基層治理能力的提升。因此,本文的研究任務就是基于對皖南L村的考察,運用生態學的原理和方法系統探討如何對農村基層治理中村級組織內部政治生態(亞)種群的數量進行控制,對結構和功能予以協調與優化,從而構建農村良性政治生態關系和提高農村基層治理績效。
1.全國村級組織政治生態關系中的(亞)種群分布及其數量概況
村級組織政治生態系統一般由農村黨的基層組織、村民(代表)會議、村民委員會和村務監督委員會組成,以及村民小組、農民協會、村民經濟合作社等組織,此外還有共青團、婦代會、民兵、治保會、調解會、計劃生育協會等一些群眾團體性組織,其中村民委員會是村民自我管理、自我教育、自我服務的實行民主選舉、民主決策、民主管理、民主監督的基層群眾性自治組織。村民委員會和黨的村級基層組織暨村“兩委”是農村基層治理和權力運行的中心,也是數量最多的一種農村政治生態(亞)種群。
表1顯示了1983-2012年全國基層組織建設狀況,從種群數量來看,我國村民委員會和居民委員會的種群數量總體上呈明顯下降態勢,已經由1990最高峰值的110多萬個下降到現在的67萬多個;從成員數量來看,村民委員會和社區居委會的工作人員數量總體上也呈現下降趨勢,已經由1990年最高峰值的450多萬人下降到現在的270萬多人。調節村民委員會和居民委員會的種群數量的主要因素,雖然從文本解讀來看主要考慮村民的居住狀況、人口多少、按照便于群眾自治,有利于經濟發展和社會管理的原則,但是從實際狀況來看主要由處在政治生態位頂端的國家高層政權(特別是中央政府)主導。實際上近十年來,正是在高層政權的行政權力主導下,我國農村村民委員會經過多輪拆并,種群數量及其依附其上的工作人員數量已經大為減少。

表1 1983-2012年全國基層組織建設狀況②參考《中國統計年鑒—2013》,http://www.stats.gov.cn/tjsj/ndsj/2013/indexch.htm,訪問時間2014-03-08。
2.皖南L村村級組織政治生態關系中的(亞)種群分布及其數量失衡
皖南NY縣面積2398平方公里,現有人口40.1萬人。2004年之前該縣的村(居)民委員會種群數量也較多,種群分布密度較大,總數達到372個村(居)民委員會,2004年經過拆并已減少為182個村民委員會,6個社區居委會,共計188個村級自治組織。全縣現轄24個鄉鎮,一個鄉鎮下轄村(居)民委員會最多達12個,最少的只下轄3個,平均每個鄉鎮下轄近7.8個村(居)民委員會,種群密度分布適中。皖南NY縣TF鄉2004年之前原有11個村民委員會,從表2可以看出,2008年之后又經過新一輪拆并已減少為6個,共下轄176個村民小組,共管轄人口19434人,面積45平方公里。平均每個行政村管轄29.3個村民小組,平均每個行政村管轄人口3274人,平均每個村民小組管轄人口110人。以TF鄉的L村為例,面積11.80平方公里,共有37個村民小組,1031戶,3844人,平均每個村民小組管轄104人左右。由此可見,皖南NY縣TF鄉地處皖南山區腹地,面積雖然不大,但是人口居住分散,導致村民委員會(行政村)種群數量較少,只有6個,然而村民小組種群數量較多,平均達到近30個,每個村民小組實際管轄人口數量基本都處在100人左右。然而,在縣、鄉(鎮)、村、組四級管理體制和政治生態種群數量的調節中,由于受到管理層級、管理幅度、人員編制、辦公經費等因素的制約,雖然鄉(鎮)和村民委員會(行政村)的政治生態種群數量已經得到有效控制,但是村民小組的政治生態種群數量不可避免地出現膨脹,所以整個農村政治生態系統難免出現“按住葫蘆卻又起了瓢”的現象。村民小組作為整個農村政治生態系統中末端和底層的政治生態種群,雖然種群數量眾多,但是由于受到歷史傳統、風俗習慣、居住狀況、土地產權、公共產品和公共服務供給等因素的限制,卻不能像鄉(鎮)和村民委員會(行政村)那樣運用行政權力強行進行大量拆并,否則必然遭受眾多村民的反對。
根據《村民委員會組織法》等相關法律規定,村民委員會是鄉鎮基層政權指導下的農村基層群眾自治組織,由主任、副主任、委員共3至7人組成,由全體選民直接投票選舉產生,一屆任期為3年,可連選連任。村民委員會根據需要設人民調解、治安保衛、公共衛生與計劃生育等委員會。雖然村民委員會表面上似乎下屬分支機構和政治生態(亞)種群眾多,但是現在村“兩委”之間和村民委員會內部基本上都是交叉任職,村民委員會成員也可以兼任下屬委員會的成員,這種政治生態位的重疊在很大程度上消減了部分亞種群的數量。從表3可以看出,L村村民委員會由5人組成,村黨總支也由5人組成,村“兩委”交叉任職后總共只有7人。另外,由原村民委員會主任魏××擔任新成立的村務監督委員會主任,還有鄉下派第一書記1人,大學生村官1人。由此可見,村“三委”所有成員總數實際控制在10人左右。村民委員會屬于地方自治組織,成員不屬于國家干部,其工資由政府財政補貼及自籌解決。村級政治生態(亞)種群數量之所以受到這樣嚴格控制,主要由國家高層政權基于管理效率、運行成本和服務能力等因素考慮,并且通過《村民委員會組織法》等法律予以規制。

表3 皖南L村“兩委”人員組成概況
在目前的農村政治生態環境下,以村民委員會為核心的行政村雖然經過撤并,但是數量仍然最多,多達200多萬個。雖然撤并行政村在一定程度上也可以降低運行成本,提高辦事效率,但是現已顯示出拆并“過度”的跡象。由于鄉村居民居住分散,歷史上長期形成的自然村落并不會隨意減少,行政村下轄的村民小組數量相對較多,從皖南NY縣TF鄉來看,撤并行政村后導致每個行政村下轄村民小組數量急劇增多,其中L村多達37個,導致行政村管理幅度過寬,村級公共服務能力不足。囿于人員數量、精力、經費和能力的限制,L村“三委”在村莊整治、橋梁架設、道路興修、環境綠化、衛生維護、學校興辦、養老保障、征地拆遷、計生管理、治安保衛、矛盾化解等農村公共事務治理上顯得有心無力,已經無法滿足村民日益增長的物質文化需求。然而,行政村撤并后,行政村管理范圍擴大,管理事項增多,但是根據我國村民委員會組織法的規定,村民委員會的數量仍然保持在3至7人不變,這在很大程度上加重了村“三委”的工作負擔,也影響了村民對村“三委”服務滿意度的評價,從而不利于農村基層治理能力的提升和良性政治生態關系的構建。因此,合理設置農村基層政治生態(亞)種群數量以便有效發揮村民自治組織的自治功能,成為鄉村自治生態關系優化的重要問題。
在村級組織內部政治生態系統中,農村黨的基層組織、村民(代表)會議、村民委員會和村務監督委員會是最主要的政治生態(亞)種群,它們之間的政治生態關系及其耦合狀況對村級組織良性政治生態關系的構建至關重要。其中農村黨的基層組織、村民委員會和村務監督委員會,合并在一起俗稱村“三委”,在村級組織政治生態關系中形成了比較系統成熟的黨政領導體制;村民(代表)會議、村民委員會和村務監督委員會,在村級組織政治生態關系中構建了“決策、執行、監督”比較完備的權力結構。雖然從法律文本意義上來看,農村黨的基層組織、村民(代表)會議、村民委員會和村務監督委員會四種(亞)種群處于結構穩定和功能正常狀態,但是由于四種(亞)種群自身的生態位差異以及不同政治生態環境的影響,所以從實際運行狀況來看它們之間的政治生態關系異化將會導致部分結構失調和局部功能紊亂。
1.村民(代表)會議與村民委員會的政治生態關系及其異化
按照《村民委員組織法》第十一條規定:“村民委員會主任、副主任和委員,由村民直接選舉產生。”第二十一條規定:“村民會議由本村十八周歲以上的村民組成。村民會議由村民委員會召集。有十分之一以上的村民或者三分之一以上的村民代表提議,應當召集村民會議。”第二十二條:“召開村民會議,應當有本村十八周歲以上村民的過半數,或者本村三分之二以上的戶的代表參加,村民會議所作決定應當經到會人員的過半數通過。”第二十三條規定:“村民會議審議村民委員會的年度工作報告,評議村民委員會成員的工作;有權撤銷或者變更村民委員會不適當的決定;有權撤銷或者變更村民代表會議不適當的決定。村民會議可以授權村民代表會議審議村民委員會的年度工作報告,評議村民委員會成員的工作,撤銷或者變更村民委員會不適當的決定。”從以上法律文本意義上看,村民(代表)會議是村級權力中心,村民委員會由村民(代表)會議選舉產生,向其負責,受其監督。然而,由于村民(代表)會議由分散而居的村民組成,多種原因導致村民(代表)會議很難經常舉行,在現實生活中村民(代表)會議更多的只是在村民委員會換屆選舉時完成程序合法化的功能,而對村民委員會的日常工作無法監督或監督乏力,實際上由村莊能人和精英組成的村民委員會主導了村級公共事務的治理。村民(代表)會議與村民委員會的政治生態關系又由法律文本意義上的支配型的政治生態鏈反而演變成實際上的被支配型的政治生態鏈,村民(代表)會議的功能在事實上被弱化,能量事實上也呈衰減態勢。
由于“村三委”成員基本上為不脫產人員,所獲得的工資補貼很少,不足以養家糊口,再加上工作難度大,社會壓力大,因此村“三委”對精力充沛又真正有所為的青年“能人”吸引力并不大,這些青年“能人”更多地選擇外出務工和經商。皖南L村“三委”成員主要從農村留守男性老人中遴選,該村黨總支甚至十幾年幾乎沒有發展新黨員特別是青年黨員,村“三委”成員年齡普遍偏大。村“三委”成員、村民小組長、村民代表等鄉村政治精英和社會精英只能算是留守下來的相對精英和次優選擇,他們多為老村干、退休老教師、老黨員、家族長老。因此村“三委”政治生態種群已經明顯呈現出老化和衰敗的跡象,農村基層治理能力也明顯呈現衰減態勢。
2.農村黨組織與村民委員會(村“兩委”)的政治生態關系及其異化
根據《村民委員會組織法》第四條規定:“中國共產黨在農村的基層組織,按照中國共產黨章程進行工作,發揮領導核心作用,領導和支持村民委員會行使職權;依照憲法和法律,支持和保障村民開展自治活動、直接行使民主權利。”從法律文本意義和組織結構上看,農村黨的基層組織與村民委員會的表面關系看似明確,權力來源和作用方式各不相同,農村黨的基層組織的權力來源于上級黨委和村級黨員(代表)大會授權,主要必須通過法定形式發揮政治領導作用,支持和保障村民委員會的工作,負責村級干部教育、管理和監督;村民委員會的權力來源于村民和村民(代表)會議,接受農村黨的基層組織的政治領導,主要負責執行村民(代表)會議決議通過的具體事務,但是從實際狀況來看,農村黨的基層組織與村民委員會的關系并不明確,內部分工并非明晰,這就很有可能造成村“兩委”政治生態鏈的扭曲和變形,導致“一些地方的村委會和村黨支部關系不協調,個別的甚至矛盾尖銳,既影響村里工作,又損害支部、村委會的形象”[4]。從人員結構來看,農村黨的基層組織與村民委員會之間的關系主要體現為兩個組織的“一把手”即農村黨支部或黨總支書記和村委會主任之間的關系,很多情況下村黨總支書記成為村莊權力的核心,兩者形成支配型和合作型的政治生態鏈,但是不少情況下兩者都想爭奪村莊的領導權和政治經濟資源,從而形成競爭型的政治生態鏈,甚至形成惡性斗爭型的政治生態鏈,導致農村基層組織的渙散和崩潰。
皖南L村的村黨總支書記與村委會主任由程××一人兼任,村莊權力更加集中。這種政治生態位的重疊,雖然可以防止不同政治生態個體的惡性競爭從而產生不必要的能量內耗,保證村莊內部運轉的統一協調,但是也有可能導致對村民自治權利的侵蝕和對村莊“一把手”權力監督的失控。實際上L村程××已經連任五屆村黨總支書記和四屆村委會主任,主政村莊政治長達十多年,在村莊內部利益格局已經固化,在L村組織內部很難形成對程××個人權力有效監督的機制。
3.村民委員會與村務監督委員會的政治生態關系及其異化
根據《村民委員會組織法》第三十二條“村應當建立村務監督委員會或者其他形式的村務監督機構,負責村民民主理財,監督村務公開等制度的落實,其成員由村民會議或者村民代表會議在村民中推選產生,其中應有具備財會、管理知識的人員。村民委員會成員及其近親屬不得擔任村務監督機構成員。村務監督機構成員向村民會議和村民代表會議負責,可以列席村民委員會會議”,這是新的《村民委員會組織法》新增加的一項重要制度。隨著村民自治制度的推行,村民對村務公開和財務公開的呼聲不斷高漲,加強對村民委員會的監督提上議事日程,各地在不斷探索對村務和財務監督的有效形式。村務監督委員會正是在由原來的村民理財小組發展起來的,由原先側重于對村級財務的監督進而上升到對村級公共事務的全面監督。村民(代表)會議、村民委員會、村務監督委員會分別代表了“權力機構、執行機構、監督機構”,標志著村莊形成了組織相對完備、分工相對明確、監督相對健全的體制。然而,法律文本意義上的村務監督委員會與村民委員會監督與被監督型的政治生態鏈能否穩定和發揮效能,還取決于鄉村政治生態大環境、村務監督委員會本身的監督意識和能力以及村民委員會的合作狀況,也很難避免兩者同流合污和監督流于形式狀況的出現。
在皖南L村,黨總支書記和村委會主任程××認為擔任村務監督委員會的主任必須有鄉村基層工作經驗,熟悉農村基層各項工作,才能有效地擔負起監督的責任,因此已經卸任的村民委員會老主任魏××被提名擔任村務監督委員會主任。L村的村級事務仍然由老村干和現任村干等少數精英把持,他們之間的政治生態關系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了村務監督的實效,而普通村民由于缺乏經驗、精力、時間和興趣,難以對村務實行常態化專業化的監督。由此可見,在農村基層治理中,不可避免存在著村務管理專業化與村民參與民主化之間的矛盾。
在農村黨的基層組織、村民委員會、村民(代表)會議、村務監督委員會等村級政治生態(亞)種群之間的權力關系網絡中,目前農村黨的基層組織相對處于中心地位,村民委員會其次,村民(代表)會議最弱,村務監督委員會的權威還在塑造過程中。當前皖南L村良性政治生態關系的構建,關鍵在于理順農村黨的基層組織、村民委員會、村民(代表)會議、村務監督委員會等政治生態(亞)種群之間的關系,建立村黨總支領導、村民(代表)大會決策、村務監督委員會監督、村民委員會執行的新型農村自治型政治生態關系,合理控制農村政治生態(亞)種群數量,同時大力培育其他新型微觀自治組織和新的政治生態種群從而分擔農村基層治理的壓力。
1.村民(代表)會議與村民委員會之間良性政治生態關系的構建
2012年2月,溫家寶同志在廣東談到村民自治時指出,“村里的事務,不是總理做主,也不是村長做主,要堅持由村民做主”,“要一切相信農民,一切依靠農民,依靠村民自治搞好農村社會管理,這是唯一正確的道路。農村辦事要廣泛聽取農民意見。這是大道理,要管一切小道理”。[5]在農村基層治理中皖南L村村民(代表)會議與村民委員會之間良性政治生態關系的構建,關鍵在于樹立村民(代表)會議在村莊權力結構中的中心地位,確保村“兩委”中的村黨總支書記和村委會主任的權力在法治的軌道上運行,在全體村民的有效監督下行使。村民委員會及其成員應該主動接受村民(代表)會議的監督,主動向其報告涉及農村基層治理的重要事項,自覺執行村民(代表)會議的重要決定,否則村民(代表)會議將有權啟動對村民委員會成員的質詢和罷免程序,以便進行問責和監督。
2.農村黨的基層組織與村民委員會之間良性政治生態關系的構建
村“兩委”之間關系是否正常化是影響農村良性政治生態關系的構建和農村基層治理成效的重要因素。由于村“兩委”的權力來源、產生方式、運行方式等有所不同,兩者之間的摩擦難以完全避免,有的學者把村“兩委”關系摩擦現象總結為以下表現形式:村委會與村黨支部爭權、爭第一、鬧獨立、唱對臺戲;片面強調黨支部的領導核心地位,撇開和取代村委會的職能、黨支部包攬一切具體事務;村委會與黨支部各自為政,形成“兩駕馬車”、“兩張皮”等等,[6]其中關鍵是村委會和村黨支部的一把手即村主任和村支部書記的關系摩擦問題。當前,皖南L村通過村“兩委”一把手“一人雙肩挑”和交叉任職的方式雖然可以暫時解決兩者之間的關系摩擦問題,但是由此帶來的黨政不分,權力過分集中,一把手缺乏監督的問題也比較突出,因此對村黨總支的政治領導核心和村民委員會的行政領導核心的正確定位和合理分工,并且配備具有較高政治素質和業務素質的村“兩委”干部成為落實村民自治組織自治權、提高農村基層治理能力與構建和諧農村政治生態關系的關鍵所在。
3.村民委員會與村務監督委員會之間良性政治生態關系的構建
村民委員會與村務監督委員會之間的關系是否正常化也是影響村民的自治權能否實現和農村良性政治生態關系的構建的關鍵因素。對于如何完善皖南L村村務監督委員會對村民委員會的監督機制,可以考慮從以下方面著手:首先,村務監督委員會應該堅持獨立行使監督權,堅持對村民(代表)會議負責并報告工作而不是對村民委員會負責,在涉及村務公共事務治理原則問題上,不能屈服和遷就村民委員會及其工作人員。其次,村務監督委員會要合理擺正自己的位置,堅持不從事具體的村務工作,做到不越位、錯位和缺位,充分尊重全體村民的意愿,自覺接受村黨總支的政治領導和全體村民的民主監督。最后,村務監督委員會應進一步完善內部組織機構、民主監督程序和監督機制,提高自身監督意識和監督技能,保證村務公開、財務公開得到貫徹落實。
至于如何解決當前皖南L村管轄村民小組過多,管理幅度過寬,公共服務能力不足的問題,根本解決辦法并非在于修改現行的《村民委員會組織法》以增加村民委員會的人員和編制,而是在于合理控制鄉(鎮)——村民委員會(行政村)——村民小組處于不同政治生態位的政治生態(亞)種群的數量,防止村民委員會(行政村)的過度拆并和過度行政化傾向,促進村民委員會基層治理和公共服務職能的轉變。黨的十八大報告和2014年“中央一號文件”也給農村基層治理體制的改革和農村政治生態種群的優化提供了新的思路。黨的十八大指出要“激發社會組織活力。正確處理政府和社會關系,加快實施政社分開,推進社會組織明確權責、依法自治、發揮作用。適合由社會組織提供的公共服務和解決的事項,交由社會組織承擔”[1]。“中央一號文件”指出要“探索不同情況下村民自治的有效實現形式,農村社區建設試點單位和集體土地所有權在村民小組的地方,可開展以社區、村民小組為基本單元的村民自治試點”[2],因此可以考慮以皖南L村的村民小組和農村社區為基本治理單元,培育村民理事會、農民協會、便民服務中心、社區治理中心等其他新型微觀自治組織和新的政治生態種群,構建了基層政府、村民自治組織、廣大村民等多主體協同合作的治理體制,讓其他社會組織和新種群分擔村“三委”的基層治理壓力,從而形成農村良性的政治生態關系和提高農村基層治理的績效。
[1]本書編寫組.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決定》學習輔導百問[M].北京:學習出版社、黨建讀物出版社,2013.
[2]關于全面深化農村改革加快推進農業現代化的若干意見[DB/OL].http://news.xinhuanet.com/politics/2014-01/19/c_119033371.htm,2014-01-19.
[3]王中華.論鄉鎮基層政權政治生態關系網絡的重塑與優化[J].佳木斯大學社會科學學報,2014(1).
[4]中共安徽省委組織部農村處.建立合力機制,理順“兩委”關系[J].農村工作通訊,2002(3).
[5]雷雨.溫家寶廣東談村民自治:村里的事務,不是總理做主[N].南方日報,2012-2-7.
[6]尹煥三.村民自治面臨的社會焦點問題透析[M].濟南:山東人民出版社,2004.
【責任編輯 楊 強】
D638
A
1008-8008(2015)02-0057-06
2014-06-11
安徽省教育廳人文社會科學重點研究基地招標項目(SK2012B553);安徽大學東方毅政治發展研究中心研究項目(2013004)
王中華(1978-),男,安徽岳西人,安徽大學社會與政治學院副教授,博士,研究方向為政治學理論與方法、公共管理與公共政策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