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偉平 黃國君
改革開放以來為推動外語教育的發展,國家教委/教育部自20世紀80年代起先后幾次組織專家制定并印發了大學英語教學大綱(課程標準),為全國大學英語教學提供宏觀指導,是外語教育政策和指導思想的具體化,也體現了我國外語教育目標方向的發展變化:

1980年教育部拉開了全國大學英語教學改革的序幕,《英語教學大綱(草案)》(高等學校理工科本科四年制試用)通過審訂。這份大綱堪稱我國第一個公共英語教學大綱。大綱明確了英語的工具性,重點強調了閱讀能力的培養,教學主要是為學生閱讀英語科技書刊打下較扎實的語言基礎。1985年/1986年在這兩年間,修訂的大學英語教學大綱內容基本相同,分別是《大學英語教學大綱(理工科用)》(1985)和《大學英語教學大綱(文理科用)》(1986),其目標同樣強調學生具有較強的閱讀能力,為進一步提高英語水平打下語言基礎。1999年《大學英語教學大綱(修訂本)》(1999)強調培養學生具有較強的閱讀能力和一定的聽、說、寫、譯能力,在重視學生的語言基礎知識的同時的掌握和提高學生的文化素養。教學大綱還規定了大學英語四級是大學生應達到的英語水平要求。2004年《大學英語課程教學要求(試行)》(2004)指出“大學英語教學的目標是培養學生英語綜合應用能力,特別是聽說能力,使他們在今后工作和社會交往中能用英語有效地進行口頭和書面的信息交流,同時增強其自主學習能力、提高綜合文化素養,以適應我國經濟發展和國際交流的需要”。2007年《大學英語課程教學要求》(2007)對教學目標作了重新界定:“大學英語的教學目標是培養學生的英語綜合應用能力,特別是聽說能力,使他們在今后學習、工作和社會交往中能用英語有效地進行交際,同時增強其自主學習能力,提高綜合文化素養,以適應我國社會發展和國際交流的需要”。
曾經長期主管我國高等外語教育工作的原國家教委高教司副司長外事司司長蔣妙瑞先生對于我國大學英語發展的評價是“應運發展的中國大學英語教學”,認為我國大學英語教學大綱的演變和目標的定位是順應國家政治經濟和教育發展趨勢的,但同時指出大學英語教學本身仍有進一步提高的空間。總體來說,我國大學英語教學目標的演變體現了大學外語教學由強調單一的語言基礎知識或技能目標(閱讀)的掌握到語言綜合應用能力提高的發展方向,并且顯示了由單一教學目標到多層次教學目標劃分的趨勢,也體現了教學由重視語言工具性轉向重視工具性與人文性相結合的教學理念。然而,自1999年開始,大學英語教學大綱雖然均強調對學生人文素質的培養,但在這方面的教學要求和評估等卻沒有具體規定,造成“教學目標不明”的質疑。有學者認為我國的大學外語教育政策深受政治、經濟、文化的影響,在價值取向上,存在重視社會價值忽視個人價值的現象,因此大學英語的課程設置以及教學目標忽略學生的個體需求。近幾年部分專家認為大學英語教學目標定位在大學的通用英語(EGP:English for General Purposes)是方向性錯誤,我國高校英語教育的主流應該是專門用途英語教學(ESP:English for Special Purposes),主要理由如下:1)當前大學階段英語教學與高中階段的教學內容重復,造成學生學習倦怠,大學英語教學費時低效;2)對部分高校學生進行英語學習需求分析(need analysis)顯示了目前學習ESP的必要性;3)對相關外語教學理論的研究以及根據國外大學外語的教學經驗,證明大學英語教學的重心應該向ESP轉移,ESP教學應該成為未來我國大學外語教學的核心課程。與此相反,也有專家和學者提出了截然不同的觀點和看法,他們堅決認為外語通識化教育(EGE:English for Education Purposes)是未來大學英語教學的方向。一時間,人們對大學英語教學改革的方向性產生了困惑。
實際上,無論是外語教學目標的設定,亦或是課程體系的構建,都取決于課程設計者采取什么樣的語言觀和教育觀。對于外語教學,如果認為語言是一套符號系統,則傾向于重視語言詞匯及句法結構知識,教學強調抽象的語言知識學習和或機械的語言技能訓練,其最終目的就是為了應付各種考試。如果認為語言是交際的工具,則存在著兩種教學目標傾向:一種是從純科學的角度出發,認為語言教學的最終目的就是使用語言本身,語言教學強調專業性和技能性,語言學習主要用于特殊的工作場合和專業領域,這是傾向于工具性的教學目標;另一種是從人本主義出發,認為語言教學的最終目的是學習文化和交流思想,語言教學注重語言功能和交際意義,強調文化素養的全面提升,語言學習主要用于各種文化交流的場合和進行得體的交際,是傾向于人文性的教學目標。
上海外國語大學陳堅林教授明確指出:“大學英語課程作為課程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其教學內容改革方向是朝通識教育邁進、還是認定ESP、抑或有其他選擇理應由各高校自己來決定,萬不可一刀切,做統一要求”。目前關于大學英語教學目標定位的爭議已有眾多評析,從醫學教育方面去探討無疑是一新的視角,對醫學院校大學英語教學改革的方向性問題具有現實指導意義。
國際醫學教育專門委員會(Institute for International Medical Education)于2002年發布了國際醫學教育標準(又被稱為?全球醫學教育最低基本要求?,簡稱GMER),該標準對醫科畢業生所期待的教學結果和能力要求被全球醫學界所公認。它包括7個宏觀領域的內容:①職業價值、態度、行為和倫理;②醫學科學基礎知識;③臨床技能;④交流技能);⑤群體健康和衛生系統;⑥信息管理;⑦批判性思維和研究。由此可見,國際醫學教育標準將職業素養和價值觀置于多種才能之首,體現了“德才兼備,以德為先”的思想;而且,該標準對批判性思維能力的重視代表了科學的世界觀與創新精神。因此,高等醫學院校的人才培養目標已經逐漸實現從單一型、應用型向復合型和創新型轉變,醫學生的知識結構也應該包括科學和人文兩方面,這無疑為確立大學英語教學改革方向提供了借鑒的可能:一方面,大學英語作為一門語言,無論如何強調其工具性也不過分;但另一方面,大學英語教學是人文學科中的子學科,其人文教育性必然存在。哈佛醫學院人文社會科學類課程早在20世紀末就占總學時的20%以上;而我國醫學院校的人文社科類課程僅占教學總學時的8%左右,無疑,大學英語是可以在人文教育中發揮其應有的作用的。
我國現有醫學院校600余所,建立了專科、本科和研究生醫學教育多層次的相互銜接,以及醫學類、相關醫學類和藥學類專業協調發展的辦學格局,每種層次學校的培養目標都有十分具體而又明確的規定。研究型醫科大學對于學生的培養目標一般定位于國際醫學拔尖人才的方向,致力于拓展醫學生的國際視野和培養其卓越的學術能力和臨床技能;對于教學研究型醫學院學生的培養,一般力求使他們達到我國高等醫學本科教育所要求的知識、技能與素質標準,服務于廣大醫療與衛生保健領域和推動醫學事業的發展。那么,對于這類醫科大學,顯然在英語教學方面我們應該同時發揮語言的工具性與人文性作用,既幫助學生突破思維的屏障又增強其專業英語技能,把醫學人才推向國際平臺。例如7到8年學制的中國協和醫科大學,它便以培養具有真才實學、學風嚴謹、醫德高尚、醫術精湛的復合型醫學人才而聞名,而5至7年學制的昆明醫科大學所遵循的正是“崇德、精業、團結、奉獻”的培養方針,注重專業學術知識和臨床技能,同時強調學生的團隊精神和為國際醫療事業的奉獻精神,專業教育與人文教育相得益彰。另一方面,對于3至5年學制的教學型醫學院,由于其主要定位是為地方培養合格的醫療工作者,尤其為邊遠地區人群提供適時的、良好的醫療與衛生保健服務,我們大可不必要求學生人人都能夠達到在國際學術平臺上進行各種英語學術交流的目標。例如成都醫學院就以培養學生正確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和優良的綜合品質為其目標,造就有思想、有知識、有追求、守紀律的受社會歡迎的醫務人員,那么,對于這類院校,英語教學目標的定位應該突顯教學的人文性作用,注意通過各種英語教學活動提高他們的文化素養和培養他們的交際合作與溝通能力。無論如何,從國際醫學教育發展的趨勢來看,人文素質教育早已提上了日程,我們應該高瞻遠矚,將語言的人文性一面融入教學和教育當中。醫學院校大學英語教學改革必須倡導“以人為本,全面育人”的素質教育觀和辦學理念,而我們的教育觀念將會直接關系到醫學人文教育模式的構建和發展。
英語教育與醫學教育雖然分屬于不同的研究領域,兩者關系并不那么直接,但是,由于醫生是特殊的職業,醫學院校的大學英語教學改革和目標定位應該做到與醫學教育的發展趨勢同步,始終貫徹外語教育的人文性與工具性相融合的原則。此外,國家2010-2020年教育改革和發展規劃綱要指出高校要合理定位,克服同質化傾向,形成各自的辦學理念和風格,在不同層次、不同領域辦出特色。那么,理想的、科學的大學英語教學目標應該是多元的、綜合的和多層的,以英語作為載體或媒介,實現開拓視野、增長知識、提升思辨能力和陶冶情操等目標,將大學英語教學真正落到實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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