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婉琬 王宇嬌

摘 要:文章綜觀相關研究并進行了系統梳理,闡述了關于新生代農民工就業穩定性的概念和測量,歸納了其穩定性差和倒“U”型流動特點等現狀,然后分析了其就業穩定性差的形成原因,探討了就業穩定性差給農民工個人和其家庭以及社會帶來的負面影響,最后指出現有研究的不足并對未來研究方向進行了展望。
關鍵詞:新生代農民工 就業穩定性 工作轉換 流動特點
中圖分類號:F24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4914(2015)05-010-05
一、引言
農民工現象是我國現代化進程中的一個特殊現象。農民工為城市建設、經濟發展做出了重大貢獻,卻處于城鄉雙重邊緣的狀態,不被城市接納和認同,甚至常常遭到歧視,難以融入城市社會,并面臨著就業、社會保障、子女教育、城市融入等方面的諸多問題。農民工問題不僅關系著我國2.69億農民工及其家庭的切身利益,而且全方位地影響著我國工業化、新型城鎮化、市民化、現代化的進程,對中國政治穩定、經濟可持續發展、社會和諧具有顯著影響。2013年全國農民工監測調查報告顯示,1980年及以后出生的新生代農民工12528萬人,占農民工總量的46.6%,新生代農民工已經成為農民工的主體,并必將成為產業工人的主體。2010年中央一號文件《關于加大統籌城鄉發展力度進一步夯實農業農村發展基礎的若干意見》明確要求,采取有針對性的措施,著力解決新生代農民工問題。新生代農民工的最終歸屬是市民,他們具有強烈的城市融入愿望,市民化是這類群體未來發展的主要趨向(劉文烈,魏學文,2010),但新生代農民工的市民化之路異常艱難,面臨著戶籍制度、土地制度、社會保證制度、就業制度等制度困境(2014,任萱);文化困境;經濟困境;子女教育問題、住房問題(唐踔,2010)等。全總課題組(2010)指出,教育程度和職業技能水平不足、職業發展規劃缺乏或模糊、勞動合同簽訂率低、工傷事故職業病發生率高是新生代農民工較第一代農民工面臨的新的問題。因此,就業問題是市民化研究的起點和基礎,在就業問題中,穩定性問題尤為突出。新生代農民工就業的頻繁流動,給農民工家庭生活帶來負面影響,不利于工資收入的增長和市民化目標的實現,影響了社會穩定;同時,不穩定的勞動關系不利于專用性人力資本投資,阻礙了產業升級的進程(李萍,諶新民,2012)。因此,研究就業穩定性問題是解決理論與實踐差距的突破口。
本文通過對相關文獻進行梳理,從微觀角度對農民工就業穩定性相關問題進行了總結,首先闡述了什么是就業穩定性及就業穩定性是如何測量的,從職業流動特點和工作轉換類型兩方面歸納了穩定性的現狀,然后從企業、個人、社會角度分析了新生代農民工就業的高流動性低穩定性的形成原因,探討了就業穩定性差給農民工個人和家庭以及給社會帶來的負面影響,最后指出現有研究的不足并對未來研究方向進行了展望。
二、就業穩定性的概念和測量
就業穩定性下降是當前勞動力市場的一個重要特征,在很大程度上影響了勞動者個體收入的持續增長,并妨礙企業的穩定生產(劉冰,李強,何勤英,2012)。李丹、王娟(2010)將就業穩定性定義為:勞動者參加工作后不僅能在一個特定的時間期限內工作,同時這份工作能保證該勞動者的生活維持在穩定水平的一種狀態。就業穩定性包括宏觀和微觀兩層含義。宏觀角度的穩定性是針對勞動力市場而言的,包括就業總量的穩定、勞動力就業在產業間和區域間的轉換替代彈性不高、勞動者個體總就業時間比較長三個要點。微觀角度的穩定性是針對勞動者個體而言的,主要通過就業任期、工作轉換次數、勞動合同期限等因素來衡量。由于現實中農民工簽訂勞動合同的意識并不強,故用勞動合同衡量并無多大意義。
目前學術界關于就業穩定性的實證測量上沒有形成統一的標準。測量方法分為主觀測量和客觀測量。主觀測量是讓農民工對就業穩定性進行自我評價,黃乾(2009)用這種方法調查發現穩定就業和不穩定就業的農民工比重分別為39%和61%。這種方法因為受個人經歷、風險意識偏好、生活環境影響很大,故容易導致主觀偏差??陀^測量方法,國際上常用“工作任職期”作為衡量就業穩定性的指標;國內有的學者先根據“全體樣本的工作流動總次數與全體人口的比例”得出平均流動總次數,以此為基數,再用“個體經歷的工作流動次數”與之比較;有的學者用“個體工作流動次數和外出務工年限的比值”測量,如王春超(2011)發現珠三角地區農民工預期平均就業流動頻率為2.09次/年;近年來學者更多采用“近三年流動次數”和“外出年限”綜合得到的穩定性。這種方法相對而言最能順應新生代農民工這一群體特點。
那么,根據測量結果如何劃分就業穩定與不穩定?判斷依據是什么?學術界對此并沒有形成一致,相比較的標準不同,得出的結論差距較大。不同的實證研究采用不同的方法,如大于等于被調研群體的平均變動頻率的為就業不穩定(趙婷,2013);一年內換工作過兩次以上為不穩定(王春超,2011);一年內換過為不穩定;兩年內換過為不穩定;三年內換過為不穩定。很明顯,這些界定方法對穩定性判斷的差異很大。由于社會經濟發展的不同階段、地區經濟發展的不同程度以及行業的自身特點等原因,被調查群體的整體穩定性可能存在較大差異,故對穩定與否的判斷時要根據研究目的合理選擇標準。
三、新生代農民工就業穩定性的現狀
新生代農民工的就業穩定性差是由過于頻繁的職業流動構成的。當農民工對當前的工作不滿意或被客觀條件所迫時就產生了辭職動機,同時能識別出外界的機會時,就會產生職業轉換的意愿。在收益和機會成本的權衡考慮下,農民工會理性抉擇是繼續目前的工作還是進入新的工作,這種過于頻繁的工作轉換就形成了穩定性差的狀態。而不同的工作轉換類型轉換后的境況可能變好、不變或變差。同時流動次數和流動頻率對轉換后的境況變化情況有直接的影響,因此,我們首先要區分農民工的工作轉換類型和流動特點,再在理解新生代農民工如何做出辭職抉擇的基礎上,分析其就業穩定性的影響因素。
全國總工會新生代農民工問題課題組調查顯示,新生代農民工工作流動頻率是老生代的2.9倍,就業穩定性只有老生代的54%。從農民工個體來看,20~23歲的新生代農民工職業流動最為活躍,流動頻率隨年齡呈現出倒“U”型軌跡的特征(王超恩,符平,2013),流動后境況也呈現倒“U”型的特征,即前幾次流動是境況更好的流動,但當流動次數達到某個特定的值以后,無論是流入地、職業類型、流動原因還是獲得新工作的途徑,都呈現出逆向選擇特點。從農民工群體來看,徐傳新(2010)調查發現農民工就業層次低,多數職業流動只是一種“平移”,并沒有帶來職業地位的提升。越是流動頻繁的新生代農民工,越較少具有市場競爭力,也更缺乏從事穩定工作所需的就業技能和資本,因此也越可能導致其在低層次的、頻繁的水平流動。
不同的工作轉換類型和不同的人力資本情況,對轉換后職業地位和工資收入的變化具有不同方向的影響。轉換類型可以按地區、行業和雇主劃分。黃乾(2010)把農民工的工作轉換分為行業內轉換和行業間轉換。行業內工作轉換對低收入農民工的收入增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因為在同一企業資歷的累積效應不明顯,但在同一行業內持續從事同性質工作累積的資歷累積效應明顯,而行業內工作轉換對高收入農民工的收入增長有顯著的負向影響;行業間工作轉換對所有收入層次的農民工的收入增長有顯著的負向影響。呂曉蘭(2013)把農民工的工作轉換分為當地工作轉換者和遷移型工作轉換者,有工作轉換經歷的農民工總體中38%為當地工作轉換者,68%為遷移型工作轉換者。農民工在轉換工作時從西部城市、中部城市流動到東部城市均可顯著提升其收入增長情況;反方向的流動則不利于其收入增長。人力資本提升(柳延恒,2014)和更好的職業信息獲取方式(姚緣,張廣勝,2013)可以促使新生代農民工職業的向上流動。采取主動流動方式,運用網絡求職,擁有較先進的信息獲取方法的新生代農民工很可能實現職業向上流動。
四、新生代農民工就業穩定性低的形成原因
對工作轉換和轉換后境況的研究,顯現的是直接的收益變化和潛在的積累收益,那么是他們意識不到任職時間增長有利于工資增長嗎?還是在一個企業長期干下去確實不會帶來更好的收益而使他們被迫離開?在農民工的職業更換行為選擇研究中,學者們基于農民工“理性經濟人”的假定,認為辭職是新生代農民工根據對客觀環境的審時度勢理性選擇,主要歸納為工資收入和自身發展等個人利益。王春超(2011)認為現實中,農民工的流動就業決策行為決定于其自身的經濟稟賦、企業態度和外部政策環境。農民工可能利用政府政策對企業形成暫時壓力,迫使企業調整工資或者自己采取跳槽行動,爭取更多的收益。這種觀點表明新生代農民工已經有了維護自己的權利和利益的意識,并有勇氣作出行動,處于主動的地位。但更多情況卻是農民工在企業中處于被動的弱勢地位。姚?。?010)認為農民工流動就業的過程實質上是他們對勞動力價值“扭曲”的自覺反抗,面對低工資的制度安排通過流動就業積極擺脫這一制度安排,以實現自身價值最大化。胡韓莉(2012)從微觀企業制度方面的研究發現企業內存在同工不同酬現象時會使新生代農民工產生不公平感,從而產生流動意向。這些研究都是站在“觀察者”的角度根據農民工的表現對其辭工行為作出原因分析和判斷,缺少對表象后的深層次原因和農民工的主觀的心理決策過程方面的深度探索。作為補充,焦春華(2013)對制造業的新生代農民工從主位的研究角度研究辭職行為的主觀動機,認為新生代農民工的辭職需要從工廠體制、社會背景和新生代農民工的自身訴求解讀,即辭職是尋求更好的發展機會、對長時間高強度勞動的逃避和休息、對工廠的隔絕和外面世界的精彩的選擇、對生活的壓抑和管理人員的反抗、對工廠的異化和情感缺失的彌補。企業要減少高離職率帶來的成本浪費,應該基于研究馬斯洛需求層次理論關注新生代農民工個人內心訴求,不僅要在生理需求、安全需求上滿足員工,還要在社交需求、尊重需求、自我實現需求上滿足員工。
關于新生代農民工就業穩定性差的原因的研究較為豐富,綜合來看主要從宏觀的經濟、制度、市場、信息等方面的研究和微觀的個人、社會和企業方面的研究。宏觀原因如城鄉分割的戶籍制度和社會保障制度;城鄉、區域、行業之間的收入差距(趙排風,2014);市場化改革與企業改制重構、經濟結構的非國有化、需求約束的勞動力市場和經濟全球化的合力(劉愛玉,2012)。學者們對微觀影響因素進行了全面的探索,如曾書琴、田楠、李超海(2013)通過珠三角地區的實證數據調查表明,農民工高流動因素呈現多元化趨勢,農民工的年齡、受教育程度、工資水平、工作條件、社會保障對農民工高流動有比較明顯影響。對于客觀發展的必然因素,應該持哲學的態度看待,對于可以改變的因素,政府、企業、個人應該做出改變。
(一)個人因素
個人因素主要從人口統計學和個體特質兩方面的研究,人口統計學因素主要包括性別、年齡、婚姻、子女、人力資本水平等方面,個人特質主要包括價值觀、人格特質、態度、動機等方面,基于個人特質方面的研究頗少,多為基于人口統計學因素的研究。
1.基本情況。性別、年齡、婚姻狀況和有無子女的不同意味著家庭責任和風險偏好的不同,從而穩定性可能存在差異,家庭壓力使農民工對風險厭惡程度加深,流動性減弱。學者們除對“年齡增長穩定性增加”得到一致結論外,其余因素的影響情況皆根據不同的實證調查得出或正或負或無影響的不同結論,主要從新生代農民工群體的特質、特點、心態、技能、子女教育等方面給予解釋。農民工會為了孩子能接受良好的教育而尋找更高的收入和福利而增加流動性(李程飛,2013),但也會為保持教育的連貫性而謹慎流動(康蘭媛,2013)。這些研究只是區分了有無子女,并沒有區分子女所處的教育階段,所以結論會有所不同。
2.人力資本。受教育程度通過影響接受技能培訓的能力、收集資源和就業信息的能力、就業競爭力等對穩定性有正向影響。但因為新生代農民工接受的教育缺乏針對性,課程設置與現實需求相脫離,且其工作集中在聲望值較低的職業之間(林堅,2007),教育的相對優勢不會很好地轉化為就業的比較優勢(王春超,2011),于是無法增強穩定性。另外,受教育程度增加期望增高,卻又缺乏穩定的就業技能,于是不斷變換不同的崗位,從而穩定性降低。
接受了系統培訓的新生代農民工的技能掌握情況較好,接受新知識新技術水平更快,也更容易獲得單位的青睞從而就業穩定性較高(黃乾,2013)。接受過企業在職培訓次數越多的農民工對企業的依附性更強從而穩定性越高(張培,2013)。但由于農民工自身學習力不強和培訓時間一定、培訓后找不到相應工作而導致培訓實效(李程飛,2013)。掌握特定技能使新生代農民工在選擇更換工作時的機會成本較大,從而就業減少更換頻率,穩定性高(艾勇波,2011);但他們擁有的技能不多,即使有也是技術含量不高的低層次基礎技能,故技能對工作穩定性無顯著影響。
外出工作年限越久在工作地建立的社會關系越多、獲得市場信息能力提高、工作能力提高從而更容易獲得滿意穩定的工作。外出務工三年以下的農民工就業穩定性差。務工第一年由于缺乏自我認知、受制于流動成本而選擇穩定就業,超過一年后便不斷進行職業選擇以獲取更高經濟收入和福利待遇,直到收入增幅遞減時,他們會選擇合適工作穩定下來。但他們由于從事技術性不強的工作,在外工作很久也未能積累相關技能,因此外出工作時間長穩定性也不高(李東琴,2011)。工作經驗越豐富,流動性越強。
另外,王超恩,符平(2013)基于全國性的農民工調查數據,發現農民工的職業分層對其職業流動有顯著影響,從事中端職業的農民工職業流動性最強,且其向上流動的動機也最為強烈。劉冰(2012)認為就業頻繁流動普遍存在于次級勞動市場,并非農民工特有,工作流動頻率較高的原因并非勞動者身份、年齡、教育水平等個體因素,而主要是工資福利待遇低下、員工的個體地位未收重視等勞動關系方面的原因。
3.擇業觀。在擇業機會識別態度方面,認為找一份工作比較容易的新生代農民工就業穩定性低于認為找工作比較困難的新生代農民工(陳昭玖,2011),前者過于自信,沒有很好地認識現實的情況以及自身的發展方向,從而越容易更換工作。企業有機會晉升和發展對新生代農民工就業流動性起到明顯負向作用,工作的前景越好,其就業流動性越弱,他們選擇工作時不僅僅關注收入方面,更注重職業前景、生活環境、對自身發展是否有利,是否能在這個行業做好做出色。但大多數新生代農民工并沒有明晰的職業發展觀,沒有意識到更高的技術水平和明晰的職業觀能夠帶來更好的職業發展機會(李婷,2013)。有的新生代農民工則認為跳槽可以實現更好的發展而頻繁流動。另外,持有職業發展觀的農民工有的認為在一家企業長久干下去可以實現更好的發展,而有的則認為跳槽可以實現。存在爭議的原因是這些學者們并沒有對農民工的良態流動和劣態流動做區分。
(二)企業因素
工作報酬、工作時長、工作安全環境、企業的人文關懷等都影響了新生代對目前工作的評價,他們越是對工作越滿意,越會恪守職責干好本職工作,企業越容易形成合力,加強凝聚力,越容易留住員工,新生代農民工就業穩定性越高。
1.行業和企業所有制。從行業看,制造業、建筑業和餐館娛樂服務業的農民工獲取穩定就業的機會顯著低;從職業看,專業技術人員在獲取就業穩定就業的機會顯著增強;從單位所有制看,國有企業就業的農民工獲取穩定就業的機會顯著更高;康蘭媛認為民營企業由于規模小、經營不規范、生命周期短而農民工的就業不穩定,但李東琴(2011)認為個體戶由于經營規模小、員工數量少、容易與老板建立關系而就業更穩定。
2.工資收入和福利待遇。提高收入是農民工選擇跳槽的主要原因,工資收入越高,流動承擔機會成本越高,更換工作意愿越小,穩定性越高。白南生(2008)認為收入對穩定性無顯著影響,人們雖然常抱怨收入少卻不必然導致積極的工作尋找。在企業追求成本最低利潤最高的原則下,處于工業園區等小企業集中分布的地區,企業開給基層員工的工資福利待遇并不會相差太大,只有在自身技能水平有顯著提升的前提下,農民工轉換工作才會提升工資,這對于更多數的無技能的基層員工顯然并不成立,所以更好的工資福利待遇只是農民工的主觀訴求。
3.工作時間和勞動強度。李程飛(2013)認為工作越繁重、工作時間越長,農民工的就業流動越強。企業工作強度過大時農民工工作積極性降低,通過換工作的形式來減輕現在的工作負擔與壓力(李程飛,2013)。日工作11小時以上的農民工待遇好、獲取外界信息少,也可能降低了就業搜尋和匹配而進行就業流動的可能性。
5.合同、保險和福利。與工作單位簽訂就業合同的農民工就業穩定性增強,但勞動合同并不能起到作用,因為新生代農民工權利意識比較淡薄,并且企業為降低用工成本、逃避責任不簽合同。保險福利方面,企業為農民工提供健全的社會保險有利于增加工作穩定性(李亞青,2012),周智煒(2013)認為養老保險、社會保障對新生代農民工就業穩定性關系不大。
6.人際關系和工會參加情況。農民工就業流動率與企業人際關系負相關,從心理與個人環境角度分析,在工作企業與周圍同事相處越融洽的員工對于企業的依賴程度是越高的,他們的流動性偏好也是越低的;而與周圍同事相處緊張的員工流動性也是較高的(李程飛,2013)。這種人際關系是指工作氛圍層面的含義,另外農民工在工作單位中職場友誼的建立對就業穩定性也有一定影響,但現有研究較少涉及這一點。王春超認為參加工會的農民工就業穩定性強于沒有參加群體,有工會的企業勞資關系更和諧??堤m媛(2013)認為若工會組織開展工資集體協商,對促進工作穩定、提高工資福利待遇有作用。
另外,馮燦(2012)從企業管理角度研究發現新生代農民工穩定性差是由包括報酬激勵、工作環境、未來發展、情感激勵四個維度在內的企業激勵機制的不完善造成的。因此,未來基于農民工主位角度對工作本身的豐富度、工作意義的研究應該得到重視。
(三)社會因素
李長安(2010)利用CHIP2002年的數據,分析了農民工與城鎮職工職業流動的不同特點,發現歧視性因素是導致農民工職業流動頻繁的重要因素。學術界對求職方式對農民工就業穩定性如何影響爭議較大。黃乾(2009)認為通過親朋好友找工作的農民工穩定性強于自己找工作的農民工。趙婷(2013)認為由于新生代農民工找工作的途徑多樣化,即使親戚熟人介紹的工作不滿意時也會果斷辭掉。張培(2013)認為通過政府服務機構求職的農民工穩定性強,因為這種工作相對正規、福利待遇和社會保障好。李程飛(2013)認為通過人才招聘市場就業的農民工工作穩定性強,一方面由于農民工對人才市場環境的畏懼心理限制了其就業流動,另一方面通過此渠道進行招聘的企業規模大招聘正式,工資福利也較好,農民工進入與退出存在較大壁壘效應,穩定性增強。
目前學術界關于新生代農民工就業穩定性的微觀影響因素方面的研究取得了諸多成果,但由于因素的多樣性和復雜性,得出的結論常常不一致甚至截然相反,從而限制了我們的理解,可能原因有二,一是對因素的分析帶有主觀價值判斷的成分,當判斷者的價值取向不同時,他們對相同現象產生不同的解釋;二是學者們在研究穩定性影響因素時沒有和農民工歷次工作轉換后的就業境況相聯系。
五、新生代農民工就業穩定性的影響結果
(一)就業穩定性對農民工個人和家庭的影響
就業關系不穩定不利于企業進行專用性人力資本投資和新生代農民工的企業專用性人力資本積累,從而不利于職業技能水平的進一步提升和和工資水平的增長,并阻礙了產業轉型升級。穩定就業農民工和不穩定就業農民工平均工資收入存在較大的差距,且差距在拉大,流動頻率越高,任期時間越短,工資水平越低。對于低收入者和高收入者,隨著就業穩定性的提高,適當換工作有助于收入提高;但對于數量最多的中間收入者而言,提高就業穩定性有助于收入增長。
就業穩定性差不利于農民工的城市融入和社會融合。中國新生代農民工的城市融入面臨制度、經濟和物質等諸多制約因素,城市融入的核心是就業,只有穩定就業,才能使農民工具備真正融入城市的可能性。楊河清(2014)分析新生代農民工勞動合同的簽訂情況和簽訂期限與城鎮化傾向和城鎮化可能性的關系,表明就業穩定的新生代農民工城鎮化的可能性越大。農民工職業的頻繁更換,不利于農民工人力資本的積累和穩定職業發展期望的形成,進而導致缺乏城市歸屬感,融入城市和社會較為困難(石智雷,2014)。
另外,就業不穩定對農民工心理健康產生不利的影響。對農民工家庭而言,農民工頻繁的就業區域流動意味著不斷地搬家,不斷地適應新環境,同時子女面臨著頻繁轉學的困境,對子女的教育連續性、心理健康產生負面影響,對家庭和諧產生負面影響,也不利于農民工家庭與當地居民人際關系的持續建立,從而不利于家庭成員的城市融入和社會融合,阻礙了市民化的進程。
(二)就業不穩定對企業和社會的影響
對企業而言,員工的高離職率使企業增加額外的招聘成本,新員工的適應期生產率低帶來隱性成本增加,用工的中斷妨礙了企業的穩定生產;員工的任職期短,阻礙了企業對其進行的專用性人力資本投資。對社會而言,就業穩定性差一定程度上促進了新生代農民工犯罪現象的發生,增加了社會不穩定因素,不利于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的建立,阻礙了社會主義現代化進程。
六、研究評論與未來展望
1980年及以后出生的新生代農民工已經成為農民工的主體并必將成為產業工人的主體,對城市建設、社會經濟發展具有重要貢獻。新生代農民工具有強烈的城市融入愿望,市民化是其最終目標和歸屬,但農民工市民化之路障礙重重,最關鍵的為就業問題,在就業問題中,穩定性問題首當其沖。就業穩定性用就業任職期、職業流動次數、外出務工年限等因素綜合衡量。新生代農民工具有高流動性、低穩定性的特點,其流動頻率隨年齡呈現倒“U”型的特征,個人市場競爭力隨流動頻率呈倒“U”型特征。工作轉換類型可以按地區、行業、雇主劃分,不同轉換類型對轉換后職業地位和工資收入具有不同方向和程度的影響。辭工行為是農民工根據自身優劣和外部環境的理性選擇,是對勞動力扭曲下的低工資的反抗,企業不公平現象的抗議。新生代農民工就業穩定性差可以從宏觀的經濟、制度、市場、信息解釋,也可以從微觀的個人、企業、社會解釋。個人方面,新生代農民工更注重晉升機會和工作前景,卻缺乏清晰的職業規劃;教育水平雖有提升,但對工作幫助不大;技能和培訓對穩定性有正向影響,但擁有的技能技術不高、培訓沒有針對性;外出年限和工作經驗的增加能提升就業穩定性。企業方面,性質和企業所有制不同,農民工就業的穩定性有差異;工資越高、環境滿意度越高、福利越好,就業越穩定;勞動強度過大、勞動時間過長從壓力上降低農民工就業穩定性;最后企業人際關系影響穩定性。社會層面主要通過求職方式、歧視等影響穩定性。最后就業穩定性差問題對農民工工資收入增長、城市融入和社會融合、心理健康帶來不利影響,并妨礙企業穩定生產,帶來成本增加,甚至影響社會穩定。
以往的研究基于觀察者的角度對就業穩定性的概念和測量、新生代農民工就業穩定性現狀、原因、影響結果等進行了探討,既有定性分析,也有定量分析,把握了問題的本質,研究涉及范圍廣、研究深入。這對于洞悉和把握新生代農民工就業問題具有十分重要的作用。但現有的研究不可避免地存在一些不足之處,有待未來的研究進行改善。
首先,在實證研究的測量和調查地點、調查對象的選擇上:對就業穩定性的測量方法和衡量指標并沒有形成統一的標準,對穩定性好壞的判斷受研究者的主觀認知、被調查地區的經濟發展狀況、社會發展歷史階段以及行業自身特點影響較大;實證研究的地點和行業多集中在珠三角、東南沿海等城市的工業園區的制造業,新生代農民分布集中且問題突出,但隨著我國產業轉型和產業轉移進程的加強,農民工回流的發生,聚焦點也應該隨之發生轉移;現有的對企業的研究多是對于工資福利待遇、環境等硬件條件的研究,缺乏從組織行為學角度對企業的組織結構、管理模式、內部的規章制度、人際氛圍、領導風格等方面的研究。其次,目前的研究忽略了新生代農民工的成長背景,新生代農民工可以根據父母是地地道道的農民、父母是老一代農民工自身由留守兒童成長而來和由隨遷子女成長而來進行細分。這三種情況下的農民工觀念和心理不同,穩定性也許會有差異。
在現有研究的基礎上,未來的研究可以在以下幾個方面進行深入和展望:
(一)研究視角
隨著社會價值觀的轉變,新生代農民工更加注重內心訴求,追求更好的生活方式,不再把掙錢養家當做自己的唯一目標,相反更多貪圖享樂,再加上年齡尚小,經歷的社會磨礪少,難以吃苦。因此,未來研究應該深入新生代農民工生活和內心,追根溯源,站在農民工的角度,從他們的成長背景、生活背景看待自身的就業不穩定。
(二)研究對象
住宿餐飲銷售等服務業由于基層服務人員所需的專業化水平低、工作內容同質性高、就業崗位的需求量和供給量大等特點,本身就屬于高流動性行業,同制造業、交通運輸業等行業的穩定性不可一概而論。另外,中西部地區相對于東部地區經濟發展程度更低、勞動力市場更不完善、信息更不對稱,這在很大程度上會影響農民工尋找一份工作的難易程度及他們的擇業機會識別態度和風險偏好。在產業轉型和產業轉移的背景下,了解行業間和地區間就業穩定性的差距,有助于對就業穩定性問題的本質的理解,因此未來研究基于行業間和地區間的新生代農民工穩定性對比很有意義。
(三)作用結果
研究新生代農民工就業穩定性的目的在于找到改進措施以解決問題。目前對于改進措施的研究尚停留在根據穩定性影響因素提出的定性分析的階段,這些措施的實施效果如何,即對提高穩定性這一中介目標和農民工收入增長與市民化等終極目標的實現的定量研究是未來研究的重點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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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南京農業大學經濟管理學院 江蘇南京 210095)
(責編:賈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