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勇真
內容摘要:電影《最后的絞刑師》通過形象的鏡頭嚴肅思考了在殘酷的死亡面前,生命本身依然應有自己的尊嚴,值得人同情與敬畏這一問題。電影講述的是一個名叫阿爾伯特·皮爾龐特的職業絞刑師在面對他人生命不斷隕落的過程中心靈逐漸覺醒的過程。
關鍵詞:《最后的絞刑師》 阿爾伯特·皮爾龐特 死刑制度
電影《最后的絞刑師》講述的是一個名叫阿爾伯特·皮爾龐特的職業絞刑師在面對他人生命不斷隕落的過程中心靈逐漸覺醒的過程。這部影片的主題是豐富的,可引起人諸多的沉思。
影片在進行中,著力思考的有三個基本問題:工作,人性與生命。這三個問題互相纏繞,使人質疑,影片也由此獲得了陀思妥耶夫斯基《罪與罰》式的內在張力。影片中,工作中的皮爾龐特與生活中的皮爾龐特迥然不同,工作中的他冷酷,無情,生活中的他卻溫情,善良,熱愛自己的朋友和妻子。顯然,皮爾龐特是分裂的,不僅他的人性是分裂的,而且確切地說,整個社會都是分裂的。整體的社會被嚴酷的切刀切割成一個個狹小的物理空間,在這各異的空間中,皮爾龐特盛放自己不同的人性。僅對工作而言,皮爾龐特沒有賦予自己的工作任何的道義性,精神、思想、情感、神圣,在皮爾龐特那里沒有任何意義,工作對皮爾龐特來說僅僅是糊口的東西,不具有任何神圣的道德屬性及形上意義,死者在他那里獲得的僅僅是尊嚴。如果工作不再是通往真誠和榮耀之路,不具有任何內在的品質與德性,不再使我們能夠超越日常生活的局限,那么工作給予人的僅僅就是異化。馬克思對這個問題的分析無疑是深刻的,他不僅看到了工作對于人、藝術及審美生成的根源性意義,且看到了工作的異化功能。工作中的皮爾龐特顯然不是一種本真狀態,僅是一個被異化了的工具性存在而已,沒有微笑,沒有歌聲,甚至沒有嘆息。
當然,皮爾龐特思想的轉變源于兩次偶然的事件。第一次是和妻子在電影院看電影時。當皮爾龐特第一次看到那么多無辜的猶太人被納粹瘋狂地屠殺,以致尸骨遍地時,他的內心被深深震撼了,他幾乎停止了呼吸,瞪大雙眼緊盯銀幕。皮爾龐特仿佛第一次意識到了生命的嚴肅意義,——生命的價值只存在于自身,它沒有別的附麗。也許,皮爾龐特還第一次意識到死亡并非都和罪惡相關,并非都是道德敗壞的結果,生命的結束有時僅僅源于荒謬而殘忍的理由,源于一個微小的偶然因素。皮爾龐特由此在內心開始對自己的職業懷疑起來,無論何種理由,在屠殺生命這一點上,自己和納粹究竟有何區別呢?朋友提什曾經的女朋友杰西就曾說,你無權責備我的道德,你亦只不過是一個雙手沾滿鮮血的人而已。死亡與道德,究竟哪一個更崇高,更無恥?
皮爾龐特思想更根本的轉變源于他親手絞殺朋友提什這件事情。朋友提什本是一個靦腆,溫和,癡情而固執的男人,但他的女朋友杰西輕浮放浪,不斷地周旋于各種男人之間,提什最終忍無可忍地殺死了她。但提什是憂傷的,軟弱的,甚至讓人哀憐的,他的臉上充滿了寬容與溫和,毫無仇恨的浮影。當皮爾龐特不得不親手絞死自己的朋友后,他的內心徹底崩潰了。以前,他對被自己親手絞殺的人沒有任何的憐憫與愛意,認為他們只不過是一個物質符號而已,是罪惡應得的下場。但當現在面對自己親愛的朋友時,皮爾龐特的內心顫栗了,他眼中的提什依然那樣善良,柔弱,沒有絲毫惡念。皮爾龐特平生第一次意識到了死亡的疼痛感,認識到死亡并非道德敗壞的結果,但他又能怎樣呢?面對自己昔日的朋友,他曾經果決的動作變得那樣遲疑,沉重而猶豫。他由此也開始對自己的工作感到厭煩和憎恨,并深深懷疑自己。
影片的最后,坐在自己貧陋而溫暖的家中,皮爾龐特終于遞交了自己的辭呈,他說道:“在我看來,死刑除了復仇之外,沒有任何意義”。
對生命的極大尊重是我們這個時代最重要的話題,一切政治形式、道德形式必須圍繞這個問題進行展開。而《最后的絞刑師》無疑以一種藝術的筆調對這個問題進行了深刻的沉思,它通過一個絞刑師無情地屠殺他人的生命歷程,真實記錄了一介屠夫是如何在他人目光溫暖的注視下顫栗著覺醒的。除此外,在一定意義上,這部影片還具有重要的文獻性質,比較真實地記錄了死刑制度是如何在20世紀的英國消失的。正是在這個意義上,影片超越了普通人物傳記式電影的層面,從而具有了某種程度的史詩氣質。
讓生命從歷史的黑暗處浮現,尊重生命本身的內在價值,從而取消死刑制度,也許是這部影片力欲要告訴我們的。
(作者單位:鄭州大學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