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豐斌
公關不應是茍且之道或“巧言令色”之術,而是多元化的社會中舒緩紛爭、化解對抗、締結善意、促進協(xié)作的智慧方略
倏然間,從事公關實務已7年有余,盡管萌生了向公關告別的想法,但是,每每遇到朋友圈里流露出的種種對公關的不屑,還是不由得站到了這些“不屑者”的對立面。為公關辯護?也許吧,這篇專欄文章權當是筆者為自己過往職業(yè)生涯的一次“自慰小結”。
公關或許應當成為令人尊重的“智業(yè)”,極少數(shù)聰明的人才能擔當此任,現(xiàn)代公關的一些經(jīng)典案例都在說明這一點。但是,被說服、被感動的只是公關從業(yè)者自己。在中國,公關不僅距離“智業(yè)”遙遠,更悲催的是,公關就像一件風雨衣,現(xiàn)實中諸多不堪的、丑陋的事件,常常被這件風雨衣人為地披裹著。公關,在我們的語境中已經(jīng)成為一種缺乏價值底線的“無道之術”。
公關的價值根基在哪里?如果經(jīng)不住一些“終極式追問”,公關依然是沒有靈魂的職業(yè)。幾年前,筆者在趙汀陽《第一哲學的支點》中隱約找到了“公關的支點”。記憶中的論證邏輯是這樣的——對物質與意識的第一性之爭,到了笛卡爾那里,變成了一句“我思故我在”。因為,人的理性思考是不能被質疑的,在邏輯上人不能“明知故犯”。但是,人作為個體的存在或者個體理性之間可能是沖突的,比如納什的“囚徒困境”。趙汀陽的觀點是,在個體存在之先應當有一個“共在”,這個“共在”的關系環(huán)境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我們需要認同這個“共在”,尊重這個共有的關系環(huán)境。進而言之,個體存在的價值與意義只有在“共在”的關系中才能顯現(xiàn),生意和生活就像游戲,沒有別人的參與,游戲不成為游戲,你也不是你,人是一切社會關系的總和(馬克思)。你是誰?需要環(huán)境和關系來說明。
行文至此,公共關系的支點似乎與人類的宿命捆綁在一起,公共關系就是人作為社會化生物所必須學會的“共在”的智慧,從共在、共生、共享價值區(qū)間找到職業(yè)方向和立場。如何形成理想化的“共在”,需要信息互通、利益互惠、價值共享,這才是公關之道。
不久前,筆者還翻閱了一本暢銷書——美國學術明星馬丁·諾瓦克的著作《超級合作者》。在達爾文的進化論框架中,選擇和突變是人不斷進化最重要的兩種類型,諾瓦克認為還有第三種方式:合作。他聲稱,人本來就是“超級合作者”,人與人之間應當合作、只能合作、必然合作,合作才有未來。人的“天命”中為什么必須合作,諾瓦克分析了五大原則。第一,直接互惠。我給你撓背,你也給我撓撓背,人的遠親近親都如此。第二,間接互惠。我給你撓背,就會有其他人給我撓背,因為名聲對我們的生存很重要,對未來的利益很重要。第三,上帝的游戲——人不是絕對的無關聯(lián)的個體,人與人是生存在結構空間里的,數(shù)學就可以得出一定空間里生命之間合作的必然性概率。第四,群體博弈中更有生存優(yōu)勢的。第五,血緣選擇,血緣相近的更容易合作,且必須合作,所謂血濃于水。
如果將趙汀陽的“共在”與諾瓦克的“超級合作者”理論組裝在一起,我們似乎有理由相信公關價值的雙重“背靠”——從和諧共在到善意合作,這就是公關的使命。這種使命既來自理性的拷問,又源于自然本性的延伸,公關不應是茍且之道或“巧言令色”之術,而是雙向的均衡,是個體與群體、組織與公眾、自我與他人之間的共和與共贏,是多元化的社會中舒緩紛爭、化解對抗、締結善意、促進協(xié)作的智慧方略。
公關需要走向澄明之境,前提是,公關需要在人之為人的澄明之境照亮自身的價值支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