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花開

吳小彧

杳杳飛花，散落天涯……

風，纏綿著刮，聽一夜落花。

我遠遠駐足，遙望那桃樹，依舊滿樹紅得讓人醉，伴湖而生，周圍還有許許多多蘆葦……

其實，那桃樹早就老了，但她守著那一片土地已經很久了，日日夜夜，花開花落……

我害怕走近，害怕回憶：

那時外高祖父在世，我每周都會回外婆家，每次到家，我總要先去問候一下他老人家，這是禮貌。

他總是在樓下的東房，躺在躺椅上，瞇著眼，曬著太陽，手里往往會有報紙，還有老花眼鏡，自然高祖父是個文化人，上過私塾，出生于當時的富貴人家，學富五車，《論語》、《三字經》什么自小就會，《四書五經》不在話下，各大經典名著更是耳熟能詳……

但這樣一位讓我自豪的高祖父，我卻極害怕和他在一起。他老了，聽力依舊很好。每每我們回來，他定會放下報紙，等著我們打招呼，拿出好多好吃的給我，可我卻害怕走近他。

僅僅只有一次，外頭初春，桃花爛漫了我的眼，我進了東房，不料高祖父卻一把攔住我。他口齒不清，伸出瘦得脫形并且還有斑紋的手，示意讓我過來，我看到他的手在輕微抖動，整個人躺在椅里也不知舒服是否。

他轉向我，兩眼內有黃色的濁液，可依舊看出炯炯有神。

他說的，我根本不在聽，也聽不懂。

他再說，我依舊聽不懂，也不想聽。

他讓我重復，我搖頭：“我沒聽懂。”

我以為他會拿起身邊的拐杖輕輕打我，可他并沒有，我惶惶不安地蹲在旁邊，終于聽懂了，無非就是讓我好好學習之類的。

我復述完，就歡歡喜喜地去玩桃花了，回來時順帶折了幾枝，帶給了他，高祖父甚是高興，眼里露出孩子般的微笑，可我把花放在他手中，又跑得遠遠的去玩了。

那時花開，我眼里只有花，心里只有花。只是沒過幾年，我只能清明與他“相遇”了。

現在我每次回家，總是忍不住要走到守在高祖父身邊的桃樹下：看桃花開滿墳前惹風沙，蕭風細沙撫石碑，誰的思念，在石碑上發芽？

一陣風吹來，那桃花，如雨般肆虐地向我襲來，我任憑那溫柔的抱怨：怎么當失去時才知珍惜？

渺渺飛花，追憶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