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11路公交”去泰國

熊夢華

電話那頭，老媽想著各種壞結果，電話這頭的我聽得一愣一愣，不免也一身冷汗。“可是，簽證辦了，機票買了……”那邊的人突然安靜了。“好吧，你自個兒注意安全。”先斬后奏的好處就是先斬了，即使我自己想后悔也沒法。這些就是我去泰國前15天發生的事。

我也不知怎么了，也許是整天學習學傻了，腦子一轉突然覺得自個兒的青春和白水煮面一樣沒味。于是我和另一個學傻了的同學決定要在畢業前把青春找回。我們看到別人搭車去西藏，又看到某人當國際志愿者，心中一腔的熱血都被煮沸了。橫豎一決定——咱們去泰國窮游，順帶當個志愿者。兩傻風風火火辦好了各種手續，突然想起被冷到一邊的父母，這才開始一一通報。

計劃了很久的我們在剛到曼谷就把計劃扔了，迷路的我們沒趕上去沙美的末班車，于是去了之前瞥見過的昌島。從此，11天的旅途有了一個貫穿始終的綱領：“唯一的計劃就是別計劃。”我們抱著隨遇而安的心態游走在這個國家的東西南北，回到家變成熟的不只是膚色。

去泰國最大的目的是想看海。我很羨慕那些住在海邊的人，即使生活再難熬，看看廣闊的大海就能找到安慰。凌晨五點，我們坐上了前往昌島的船。趴在船沿，聽著海浪的拍打，吹著微暖的海風，我已未飲先醉了。坐了一夜的大巴，天未亮就馬不停蹄奔波的我們，在看到日出時瞬間清醒。我總算找到了高爾基《日出》中描述的畫面。記著幾年前去日照看日出，等我們看到太陽時，它已經在頭頂了，還小得可憐。那時我曾抱怨高爾基讓我對日出抱有太大的幻想，如今想來文章里寫的真不為過。海天一片通紅，初陽害羞地從海平線爬起，還沒放出萬丈光芒時就被我們“又是含在嘴里、又是捧在手心”地照了好多照片。

昌島是泰國第二大島，但盛名遠不及普吉，因此還未被我們的同胞們“占領”。在島上經常能看到金發碧眼的帥哥騎著摩托、載著比基尼女郎從身邊呼嘯而過，所以打扮幼稚、總搭“11路公交”來往的我們無比有存在感。在島上.我們騎了大象，逛了水上市場，吃了海鮮大餐，下了海。為了節省開支，我們晚上曬著星星，面朝大海，泡碗泡面。如此文藝的結果就是被蚊子很不文藝地叮滿了包。我們住的地方，每間房子都是獨立的小草屋。我們在驚嘆它的環境時更驚嘆它的價錢，一晚不到一百塊的花費真是讓我們從小康瞬間步入富裕。

三天的島游是道精美的“開胃菜”，因此看到“主食”時我們驚呆了。

同樣為省時省錢，我們搭過夜大巴到了武里南。這里有著廣闊的農用土地，除去偶爾出現的房子，看著枯黃的土地，仿佛穿越到了非洲。我們在一個叫bird的農場主家當志愿者，這個話多的大叔被我們戲稱為鳥叔。同時做志愿者的還有兩個美國青年，那兩人一天幾乎換兩套衣服，但面對臟兮兮的大黑狗卻恨不得臉都蹭上去，所以我們真心不知道他們心中的臟與干凈是怎樣的衡量標準。之前就了解到老美每天都會換衣服，為了不被嫌棄，我們也每天輪換著穿衣服，只是不洗……在這里，我吃了一推的香蕉和菠蘿蜜，喝了中國沒有的藍莓味芬達，游賞了帕農蘭遺址。站在那些破碎的石堆里，面對一攤死去的湖水，靈魂也跟著沉淀了。我也對著一堆石頭默默地發呆，想著遙遠的過去、遙遠的某個地方。那時的風，那時的鳥鳴又在這里出現了。在遺址間穿梭，經常看到被壘砌的一疊疊石頭，肅穆地立在那里，行走的人們也會小心繞開。至今我都不知道那是誰的杰作，又是為何壘砌。

當志愿者的這五天，每天我們都在計劃逃離。田里勞作時我們曬傷了皮膚、磨破了手腳，早中晚吃同樣的一道菜，冷水洗澡，席地而睡……但當鄰家的老婆婆熱情地拉著我的手嘰哩哇啦說著我聽不懂的話時，當農場主的孩子們每天夜里為我們驅趕狂吠的狗送我們回家時，當村里的人們見到我們友好地打招呼時，我突然發覺這片貧瘠的土地也有著它富饒的一面。離別時說的“再見”，竟會讓我那么的鼻酸。

在島上和農場的生活仿佛一場夢，一覺醒來，我們安靜地站在清邁這座古老的城市里。時間慢了下來，我們不用費時去考慮今天去哪，也不用費力去掂量開銷。在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單單純純的生活。白天去探尋美食，享受芒果的香甜在舌尖上跳探戈；晚上去逛夜市，在擁擠中細數那些琳瑯滿目的工藝品；再花上一天的時間，穿梭在卉老的寺廟間，感受那里的寧靜與肅穆。清邁的雨總是來得讓人措手不及，街上人們大叫著、飛奔著，躲到哪個屋檐下，看水柱從天而降。生活中總是有很多類似這樣的意外，但如果能抱著看雨的心態，等待的時間或許就不會那么漫長。在離開清邁的那一晚，我們被雨熱情“歡送”，所以當我們存巴士窩了一晚后，整個人都有股潮潮的抹布般的臭味……

走過11天的旅途后，我回到了原有的生活，沒有落寞，滿滿的都是充實與滿足感。曾經，我將旅行看作一個可能永不會實現的夢，就好像是用木棍拴在頭前的蘿卜，引誘著我這頭破驢馱著重重的生活前行。我吃不到它，也怕吃了后再無力走，卻在吞了這個蘿卜后發現自己馱著的也滿是蘿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