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虹斌
最近,“隱居終南山”再度成為熱詞,是因為媒體和網絡對如是、周杰這對年輕的隱居夫婦的報道:“青山、綠水、藍瓦,品茶讀書;布衫、草帽、小鏟,采藥看病。這就是2000年畢業于西安醫學院臨床醫學專業的如是和丈夫目前在終南山里的狀態。”如是曾在渭南一家醫院上班三年,后來停職進修。去年開始與丈夫一起山居終南,采藥、熬藥,治病救人。報道說他們是“為了慢生活”,網友評論中也熱切地表達了對他們這種隱居生活的向往:“逃離城市里的擁擠、污染、霧霾和垃圾食品”。配合著文字的,還有二人在山間大量的美圖。
不知道為什么,我總覺得這種向往里,畫風有點不對。
首先,這對夫妻在山上行醫,給村民治病,有沒有行醫資格?妻子是臨床醫學專業畢業的,但她聲稱,“治病藥方來自老軍醫劉衡和出家的師傅”,看起來非常像是“非法行醫”。夫婦二人在終南山用老軍醫的秘方行醫,叫人無法不聯想到開辦終南山醫院的胡萬林。
當然,如果他們確實已取得行醫資格,這種山居生活就無需苛責了。只是這種語焉不詳的新聞報導很令人揪心。說白了,那不像報道,而是對某種不了解的生活方式赤裸裸的傳銷。你只顧著自己隱居終南山,也不管人家終南山受得了受不了。
沒錯,國外也有一些環保主義者會采取更極端、更離群索居的生活,來從事隱居實驗、環保實驗。雖然我未必欣賞那些“瘋子”的狂熱精神,但他們在探索一種可能,是一種生活方式上的“極限運動”,自己承擔后果好了。但和國外的隱居實驗能夠較為真實地呈現實驗中的苦難、危險、樂趣和矛盾不同,國內報道對這種小資的隱居,基本呈現清一色對“桃花源”的艷羨,隱藏了很大的誤導性。選擇性的報道,不僅片面地美化了這種生活,還有意遮蔽事實。
個人有經濟實力,辭去工作,去山間休個閑、度個假,沒問題;但輿論導向鼓吹這種生活,就滑稽了:那是對真正生活的隔膜。你看看人家夫妻二人,城里有生意,租得起山間的好房子,他們身上的衣物一看就是好料子,想必也不便宜。過段時間人家呆膩了,開著車回城,一點兒也不耽擱他們的中產生活。他們不是村民,不需要對大自然負責,他們有的是退路。
其實這不是個案,網上一搜“隱居”,新聞比比皆是。我對當事人沒有什么意見,我反感的是那種導向。隱居多數目的是減少消費,變相地消耗著當地的資源,透支著當地人的信任;等村民們終于疲憊了,天真淳樸的邊際效應減少了,隱士們盡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帶不帶走云彩還說不定呢。
據說,朝陽區有三十萬散養的“仁波切”(廣大藏族信教群眾對活佛敬贈的最親切、最為推崇的一種尊稱)。城里人真會玩,現在,手串、紅木、國學、“仁波切”,還有中醫,都是中產新的標配。有的中產們玩兒厭了,開始玩起隱居。說白了,隱居或許也是一種新的“仁波切”,但那是真正的信仰真正的皈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