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足文本細讀，演繹精彩課堂

李秋敏

用語言學家呂叔湘的話來說：“文本細讀就是從語言出發，再回到語言?！泵鎸ξ谋?，我們要去教參之蔽、去教材分析之蔽、去他人言述之蔽，觸摸文本，咀嚼語言，悉心體味，發掘內蘊。

一、沉入字詞，潛心涵詠

有人說，詞語是文本美麗的眼睛，擦亮詞語美麗的眼睛，就激活了文本的生命。沉入字詞，就是從文字入手，把字詞融于語句和文本之中，打撈語言背后的所藏，讀出文字背后的千山萬水。

如北宋周邦彥的詠荷杰作《蘇幕遮》，以寫雨后風荷為中心，并由此而引入故鄉歸夢。上下片聯成一體，融情入景。全詞突出動人之處，全在“葉上初陽干宿雨，水面清圓，一一風荷舉”三句所寫荷花的神態。試想，當宿雨初收，曉風吹過水面，在紅艷的初日照耀下，圓潤的荷葉，綠凈如拭，亭亭玉立的荷花，隨風一一顫動起來。“一一”把荷葉在水面上錯落有致、疏密相間、高低起伏的層次感刻畫得惟妙惟肖。簡單的一個“風”字，把微風吹過荷塘，荷葉隨風輕輕搖動的姿態勾勒出來了。“舉”字是最為人所稱道的，它把荷莖修長挺拔、英姿颯爽的精氣神表現得淋漓盡致。作者只用寥寥幾筆，就寫出了一個活潑清遠的詞境，達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

二、挖掘細節，充分品味

在對文本進行細讀時，除了對文章的語言進行玩味、推敲，文本中的某些細節也是我們值得發掘的點。細微描寫處，詞句關鍵處，看似矛盾處，逆情悖理處，貌似無疑處，“一枝一葉總關情”，皆可品味、感悟和體驗，讓學生真正走進文本的世界，回味那“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的美。

如《項羽之死》里的烏江自刎中，項羽馬到烏江，茫茫江水阻絕了去路。悲劇的大幕即將落下，司馬遷偏偏在這最后時刻打了一個回旋，為他筆下的英雄形象補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設計了“烏江亭長艤船待”這個細節。文如水窮云起，又見峰巒。項羽本來已無路可逃，司馬遷卻寫成他有充分的機會逃脫，而偏偏不肯過烏江，好像他不是被迫走投無路，而是在生與義，茍活幸存與維護尊嚴之間，從容地作出了選擇。江邊的慷慨陳辭，讓英雄的形象更加豐滿完美。那曾經“泣數行下”的血性男子，臨了反而笑了?！绊椡跣υ弧钡摹靶Α保皇菑娮择娉?，不是凄然苦笑，而是壯士蔑視死亡，鎮定安詳的笑；顯示了他臨大難而不茍免的圣者之勇——“知恥近乎勇”。自慚無顏見江東父老，正是由于知恥。這個細節，展示出他的純樸、真摯、重義深情。對自己的死，他毫不在意；卻不忍愛馬被殺，以贈亭長。五年來無數勝利的回憶，猛然兜上心頭。今昔如此，情何以堪！文章寫到這里，實已神完氣足，司馬遷頰上添毫，再加上把頭顱留贈故人這樣一個出人意表、千古未聞的細節。“故人”追之、認之，必欲殺之邀功取賞；項羽卻慷慨賜頭，“吾為若德”；螻蟻之微，泰山之高，兩兩對比，何等鮮明！

三、把握結構，悉心體會

進行文本細讀，“結構”是一個不容小覷的要點。把握好文章的篇章結構，就會對文本有一個宏觀認識。如歐陽修的《伶官傳序》，文章開篇發出嗟嘆，提出論點，語勢突兀而起，隨后落到立論根據上，再緩緩進入“晉王三矢”的敘事；語勢又猛然一升，“方其系燕父子以組，函梁君臣之首，入于太廟，還矢先王，而告以成功，其意氣之盛可謂壯哉！”發出對莊宗之“盛”的贊嘆，而后語勢陡然一降，“至于誓天斷發，泣下沾襟，何其衰也！”發出對莊宗之“衰”的悲嘆，繼而步步緊逼，設疑問、引古語而得出“自然之理”；最后，再次評論莊宗的盛衰，語勢再升再降，在大起大落之中引出發人深省的教訓，“夫禍患常積于忽微，而智勇多困于所溺”，文章于此戛然而止。雖材料繁復，但作者始終著眼于“盛”“衰”與“憂勞”“逸豫”的因果關系上，從中心論點到論據，從論證過程到結論，不論是所用的事例或史實，還是抒發的感情和議論，都是在正反兩個方面的鮮明對比中，申明“憂勞可以興國，逸豫可以亡身”的“自然之理”，這就使得文章氣脈貫通，前后呼應，散而不亂，結構嚴謹。

四、揣摩寫法，多番感悟

除了感悟文本思想內容、體會其思想感情，還需要進一步領悟作者是怎樣寫的，為什么這樣寫，即文意兼得，這是語文“工具性與人文性統一”這一特點在閱讀教學中的體現。只感悟課文的思想內容、體會思想感情，沒有對語言表達的體味，“得意妄言”“得意忘形”的閱讀教學是不完美的，是殘缺的。如杜牧的《阿房宮賦》，文采煥然，使用了很多形象生動的修辭手段。如寫阿房宮的建筑規模就用了夸張的手法：“覆壓三百余里，隔離天日?！泵鑼憳情w之間鉤連環繞的形勢用了比喻：“廊腰縵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勢，鉤心斗角?！薄氨P盤焉，囷囷焉，蜂房水渦。”描寫宮中歌舞的感受使用通感：“歌臺暖響，春光融融；舞殿冷袖，風雨凄凄?！泵鑼憣m人梳妝和出行盛況的句子既是排比，又是比喻：“明星熒熒，開妝鏡也……雷霆乍驚，宮車過也?！泵枋隽鶉膶毑厥褂昧嘶ノ模骸把嘹w之收藏，韓魏之經營，齊楚之精英。”描寫秦人棄置珠寶用比喻“鼎鐺玉石，金塊珠礫”。述說秦王奢靡的六個句子既是排比，又是對比：“使負棟之柱，多于南畝之農夫；……管弦嘔啞，多于市人之言語。”這些修辭手法結合起來，共同營造出文章的參差披拂之美，豐富著文章的內容與主旨。我們在解讀文本時，對這樣的語言形式豈能放過？我們要仔細品味表達上的妙處并揣摩其寫法，不僅能夠更深層次地感悟內容、體會情感，還能使學生獲得、積累一些表達上的知識、技巧，為習作提供儲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