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媛嫻
18世紀意大利的維柯首次提出“詩性智慧”的概念,他在《新科學》中寫道:詩性智慧是原始人類“最初的智慧”,或稱之為“感覺到的想象出的玄學”,是一種如同感受力和想象力的詩性能力和心理功能,更是一種詩性創造。
詩性智慧是人的最深層的思維方式,當代作家馬步升的散文《絕地之音》正是創造性地通過想象和感受,使讀者意會出其中豐富而深刻的文化內涵。馬步升使用三次看似相同但實質不同的“咧-咧-咧”,經過體驗與情感的鑄造,與“意”連接,使之成為了意象。從文本整體來看,只有三個字“咧-咧-咧”的“絕地之音”在文中只出現了三次,但是作者聽到這三次聲音之后,分別有不同的感悟。引導學生整體感知作者的三次感悟,學生會激發疑問:作者為什么會有這三次不同的感悟?這和作者主觀的“意”和感性客觀的“象”有密切關聯。
一、意象的詩性智慧在“對話山民”中表現為形象性
在教學中,可先讓學生分組討論以下問題:作者對山民的歌聲,認為“那是一首真正的絕唱”,這里的“絕唱”究竟怎樣理解?再講這一大問題分解成三個小問題:1.山民的生存場所為何說成“絕地”?2.山民發出的“咧-咧-咧”里有哪些情懷?3.作者感慨那聲音是“絕唱”,如何理解?
平地山崖陡峭,山勢高聳,十分危險,在寫平地之前,還寫了猙獰的黃土林、無邊無際的黃土迷宮、絕壁危溝、秦漢邊卒的遺跡、無阻無礙的朔風、還有狼出沒。但是山民在這里生存了下來,從山民的活動中我們可以看出,山民生活得悠閑、自在、自得。在作者看來,山民以悠閑的態度抗爭自然環境的惡劣,生命力量堅強、堅韌。所以感慨山民在荒涼、險惡的自然絕地中堅強快樂地生活,這就是這一部分絕唱的內涵。
帕萊恩說:“意象一詞或許最常指一種心靈的圖畫,自心靈的眼所見的東西,視覺意象在詩中是最常發生的一種意象。”《絕地之音》第一部分平地所處的環境的形象描寫、山民真實生活的畫面性描述,讓人仿佛置身于大西北黃土高原,去感受山民優哉游哉地趕牲口,與極端惡劣環境的對抗。
二、意象的詩性智慧在“對話長城”中表現為有張力的思想
“意”是思想的傳遞,文章如果能表達深刻的思想,就具有張力。思想的張力能讓讀者透過“象”的本質,給人思想震撼的力量。《絕地之音》中第二次“咧-咧-咧”是作者在長城邊上聽到的,雖然還是山民的聲音,但是作者的感悟完全不同。在第二個階段的教學中,我們可以把理解推向深入。設計一個大問題讓學生思考:如何理解作者在長城邊上對“咧-咧-咧”的感悟?
作為一個考古學者,在他眼里,長城不光是一道軍事防御線,更是一道分界線——心理分界線,這條線已超越了歷史,超越了民族,它是一種習慣,一種地域自覺。
實際上“絕地之音”這個大意象,是在“絕地”這個大背景下才能稱之為“絕地之音”,必須理解長城邊上發生的事以及歷史文化背景。匈奴與西漢在長城邊形成尖銳的沖突,不同民族在深陷困境時的共同點是都為了自身的生存和發展而奮勇拼搏。作者站在人類前行的歷史高度,傾注了對人類社會前行中如何頑強生存與延續生命的終極關懷。這是一種觸及靈魂的力量。這個“咧-咧-咧”有了更深的歷史文化意義,那就是人類面對困境時生生不息的力量。從整個人類發展的角度來看,“絕地”不是只有自然界的惡劣環境,還有人與人之間的紛爭、戰爭,這是社會的絕地。意象在詩性智慧中聯系“象”所在的大背景,讓我們的思想在敏銳的空間遨游。
三、意象的詩性智慧在“對話自我”中表現為自我情感表達的真切
意象中的“意”,不僅表現為深邃的思想,而且表現為自我情感表達的真切。感情是詩性智慧的主要動力之一,通過意象來體現。作者在騰格里大沙漠自己唱出了“咧-咧-咧”,這時作者處于自己生命中無助絕望、孤獨的絕地。身處絕地,作者不自覺地唱出“咧-咧-咧”,這樣的聲音對于無助、甚至瀕臨絕望的作者來說是一種自我激勵,并最終戰勝了孤獨與怯懦。
這一次的不同就在于作者由旁觀者的生命體驗轉到自身的生命體驗,自我的生命才是最本真的生命。作者進入自我絕地,猛然發現絕地之音就是生命本身。只有進入自我絕地才會迸發出生命的吶喊,才能真正捕捉到觸及人類靈魂的力量,真正感悟到山民、人類在自然、社會的絕地就能迸發出絕唱,理解堅強生存、生生不息的力量,感悟主體在絕地里的內心世界,就能傾聽最原始的聲音。這時,“絕地之音”這個意象的詩性智慧就表現為情感表達的本真。
意象是構成散文美的重要組成部分,是文學獲得自我氣質的重要手段。因此,多關注散文意象的詩性智慧的表達,能幫助我們欣賞到散文的內在氣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