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玉麟《東皋先生詩集》思想管窺

吳海燕

馬玉麟（1321-1367），字國瑞，又字伯祥，號東皋道人，世稱東皋先生，海陵人。早年曾出任元朝贛榆縣儒學教諭，張士誠占據吳地后，征招為府掾。先后擔任長洲縣尹，江浙分省員外郎、郎中，平江路總管，江浙行省參知政事。元至正二十七年，明兵攻破平江城，馬玉麟服藥自殺。

馬玉麟因剛正直言，頗多善政而為人稱道。在馬玉麟看來，元末社會動蕩，就在于傳統道德觀念的漫漶，人心浮動，所以他要借自己的努力來正教化，純風俗。一方面，他所到之處，都十分重視祠先哲，興學社。在任長洲縣尹期間，他主持重修了長洲甫里先生陸龜蒙祠，在任平江路總管期間，馬玉麟主持修建了松江宗魯書塾。希望通過弘揚儒家的傳統道德，來重建社會的倫理觀念和社會秩序。另一方面，盡管馬玉麟“出入要途，酬應蓋無虛日”，但每逢休沐日，常與御史臺侍御史周伯琦等交游酬唱，切磋推求。在他的眼里，詩歌不僅是抒情達意的工具，更“有關于世教”，是道德教化的重要手段，詩歌成為他政治生涯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所以更是孜孜以求。其詩作纂錄為《東皋先生詩集》行世。《東皋先生詩集》共五卷，題材廣泛，內容豐富，具有鮮明的時代色彩和個性特色。就思想內容而言：“世教”是《東皋先生詩集》核心。其內容要言之即“忠、孝、節、義”，這是人倫的基礎。

“世教”首先表現為“忠君”，因此馬玉麟幾乎所有題材的詩歌，都充溢著濃郁的忠君色彩。馬玉麟勤于政務，致力農商，創作了大量的農商詩。例如：

擬 古

朝分箔上蠶，暮采陌上桑。桑盡蠶已成，繅絲雪盈筐。東家綠窓女，染絲滿高堂。所重好顏色，將欲媚春光。妾心不敢效，特以聞姑嫜。姑嫜為妾言，染絲當染黃。織成龍袞衣，年年貢君王。

這是一首以農事為題材的詩歌，詩歌描寫了蘇中和江南地區種桑養蠶繅絲的盛況。馬玉麟作為地方官員，致力于發展地方經濟，鼓勵百姓勤于農耕、蠶桑、繅絲、紡織是他的職責。因此他以他的詩歌搖旗吶喊，同時他也沒有忘記宣揚忠君思想。馬玉麟任職的蘇杭地區，社會相對穩定，不僅絲綢業發達，經濟也空前繁榮，高檔絲綢的消費量很大。蘇杭的絲綢因其質量上乘，又是朝廷的貢品，因此馬玉麟巧借姑嫜之口，鼓勵蘇杭女子，抑制愛美之心，把上等的絲綢染成黃色，進貢朝廷，表達對朝廷的忠誠。

“孝”則是維系家庭的前提，社會穩定的基石，是“世教”的重要內容。

慈 鳥 篇

秋林瑟瑟風凄凄，中有白頭鳥自棲。霜寒月皎木葉下，老鳥哺雛雛亂啼。幾番飲啄早還暮，水食未將重回顧。一朝雛鳥振羽毛，鳥更低飛復將護。大雛驚彈久不歸，小雛獨傍新巢飛。老鳥病翮啼不息。小雛只影情依依。反哺食甘鳥病愈，鳥顧小雛時若語。中心哀哀念大雛，何日東歸得同聚？小雛晨啼到日不晡，愿天假年及老鳥。一年三百六旬又六日，日十二時時哺雛。遲遲愛日雛更喜，誰人為雛畫作反哺圖。

《慈鳥篇》用雛鳥反哺老鳥來比喻兒女孝順父母。“老鳥哺雛雛亂啼。幾番飲啄早還暮，水食未將重回顧。一朝雛鳥振羽毛，鳥更低飛復將護。”表現了老鳥對小鳥的慈愛。“老鳥病翮啼不息。小雛只影情依依。反哺食甘鳥病愈”“小雛晨啼到日不晡，愿天假年及老鳥”寫雛鳥反哺重病的老鳥的孝順。母慈子孝，起到了很好的勸世勖民的作用。

“節”是傳統道德的重要內容，馬玉麟把名節看得比生命還重要。因此在詩歌中，不遺余力的宣揚傳統的名節觀。

嫠 婦 詞

玉繩低垂明月落，砧杵秋聲滿城廓。夫君戰死閶門西，妾有征衣寄誰著。鄰家燈火縫秋衣，辛苦準備征人歸。妾身憔悴妾心苦，含情忍見孤鴻飛。孤鴻哀哀妾欲死，妾死何人奉甘旨。阿翁九十阿姑病，夫也還知妾如此。妾心不似楊柳花，陌上因風又吹起。

《嫠婦詞》寫出了戰爭給人民帶來的苦難。丈夫戰死疆場，妻子悲愴欲絕。但家中還有年邁多病的老人要贍養。妻子一方面要忍受喪夫的傷痛，另一方面還要承擔贍養老人的重擔。即使這樣，“妾心不似楊柳花，陌上因風又吹起。”也會恪守名節，堅守婦道，竭盡孝道。

歌頌義士，歌頌義舉也是馬玉麟詩歌的重要主題。他在《次韻陳參政山中雜詩三首》寫道“高義思陳寔，請吟已孟郊。”陳寔，東漢名士。與子陳紀、陳諶并著高名，時號“三君”，又與同邑鐘皓、荀淑、韓韶等以清高有德行聞名于世，合稱為“潁川四長”。這樣的義士，自然會受到馬玉麟的仰慕和稱頌。

面對元末的戰亂給人民帶來的苦難，馬玉麟滿懷憂憤。他把原因歸結為“世教”的墮落。因此他要高舉“世教”的旗幟，讓“忠”“孝”“節”“義”深入民心，這樣才能扭轉世風，使得民心向善，民心求穩，進而穩定政局，穩定社會。于是“世教”就成了《東皋先生詩集》思想核心。讀《東皋先生詩集》我們不僅可以讀出先生的“昆侖”之志，而且能夠感受到他那顆跳動著的拳拳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