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賞“閑筆”樂讀“紅樓”

李娜

【摘要】“閑筆不閑”，讀“閑”自樂。但如何“閑”中得樂，對讀者有一定的要求。讀者需放慢閱讀速度，不貪多求快，但凡遇到不符合或超出自己的生活經驗的語句，不妨停下來細細思考。有時候光思考還不行，還需要我們去翻翻資料，查查書籍。有時候遇到憑一己之力不能解決的問題，不妨邀幾個“紅學好友”一起討論討論，拓寬思維，合力解決。“閑筆”，簡單說就是和文章題意不緊連的文字，是指小說中非情節性的因素。讀者不忽略這些細微、看似無足輕重的文句，體味名著的精妙之處，便會享受到非功利性審美的愉悅。本文以蘇教版必修二中的《林黛玉進賈府》為例進行簡要探討。

【關鍵詞】閑筆；《林黛玉進賈府》；中學生

【中圖分類號】G632 【文獻標識碼】A

《紅樓夢》這部令張愛玲感慨“人生三憾，鯽魚多刺，海棠無香，紅樓未完”并為之“夢魘”的小說，高中生出于應考目的，往往會像閱讀普通小說一樣只是粗淺地了解環境、把握情節、分析形象……實在是糟蹋經典。“名著無閑筆”，這也是名著堪稱經典的重要原因之一。“閑筆”，簡單說就是和文章題意不緊連的文字，是指小說中非情節性的因素。讀者不忽略這些細微、看似無足輕重的文句，體味名著的精妙之處，便會享受到非功利性審美的愉悅。

下面筆者以蘇教版必修二中的《林黛玉進賈府》為例具體談一談。

《林黛玉進賈府》這篇文章中一些看似平平常常的描寫，一般的讀者不大會去關注，卻是作者匠心所在，有著豐富的文化內涵，這一層意義也是平常閱讀者難以觸及的深層話語意義，閱讀中要注意對這些詞句深層意味的挖掘，而下面筆者將結合一些例句來談一談：

例如第一段中，黛玉進賈府“卻不進正門，只進了西邊角門”，許多同學內心其實有疑問，為什么黛玉不從正門只從“西邊角門”進？但是卻并沒有深思。《紅樓夢鑒賞辭典》中解釋“西邊角門”，“大宅院正門兩側的邊門，王公府第及達觀顯貴的住宅，一般都有角門，除婚喪喜慶以及官場送迎走正門外，平時都自角門出入”。可見，高官顯宦的正門不能隨便打開，一般只有在迎接圣旨或上司造訪時才可以打開，平時只能用東西兩角門。而按“東尊西次”的規矩，作為一個小孩子的黛玉當然只能從西角門進入賈府了。中華民族獨有的建筑文化、滲透于社會生活每一個環節的宗法等級制蘊含在這段看似平常的描寫之中。

再如，文章第10段，描寫王夫人“時常居坐宴息”之所的陳設時，曹雪芹連用了三個“半舊的”，“半舊的青緞靠背引枕”，“半舊的青緞靠背坐褥”，“半舊的彈墨椅袱”。三個“半舊的”似乎跟賈府這個世祿貴族之家極不相稱，讀者讀到此處內心一定也有疑問。脂硯齋對幾個“半舊的”，作如下評注：

“三字有神。此處則一色舊的，可知前正室中，亦非家常之用度也。可笑近之小說中，不論何處，則曰商彝、周鼎、秀幃、珠簾、孔雀屏、芙蓉褥等樣字眼。”

“近聞一俗笑語云：一莊農人近京，回家眾人問曰：‘你進京去，可見些個世面否？莊人曰：‘連皇帝老爺都見了。眾罕然問曰：‘皇帝如何景況？莊人曰：‘皇帝左手拿一金元寶，右手拿一銀元寶，馬上稍著一口袋人參，行動人參不離口……試思凡稗官寫富貴字眼者，悉皆莊農進京之一流也。蓋此時彼實未身經目睹，所言皆在情理之外焉。”

可見，用“半舊的”三個字形容家常用度的物件，更符合事實情理。再細思量，所謂的“彈墨椅袱”，“把紙剪成鏤空圖案覆于織品上，再用墨色或其他顏色彈染或噴染成各種圖案花樣，叫彈墨。椅袱，用棉、緞之類做成的椅套”，光是日常用的椅套工藝就如此精細復雜，更顯示賈氏家族豐厚的財富底蘊。筆者上這篇文章時，課上討論到此處，有同學還認為家里陳設風格與主人情趣愛好有關，從而聯系到王夫人和賈政不事奢華，低調樸素的性格；還有的同學認為此處可以和賈赦正室“許多盛妝麗服之姬妾丫鬟”對照著看，同樣是封建貴族老爺，賈政是不事奢華的正統代表，賈赦卻是追求逸樂的酒色之徒。曹雪芹只是側面輕輕幾筆，互相對照，兩位貴族家長的形象就呼之欲出了。當然，這幾個“半舊的”也表現了林黛玉觀察事物的細心，為人的謹慎，這些描寫都為后面情節的展開、人物性格的發展作了很好的鋪墊。

由上文可知，“閑筆不閑”，讀“閑”自樂。但如何“閑”中得樂，對讀者有一定的要求。讀者需放慢閱讀速度，不貪多求快，但凡遇到不符合或超出自己的生活經驗的語句，不妨停下來細細思考。有時候光思考還不行，還需要我們去翻翻資料，查查書籍。有時候遇到憑一己之力不能解決的問題，不妨邀幾個“紅學好友”一起討論討論，拓寬思維，合力解決。

中學生作為文化的傳承者，若只是走馬觀花、囫圇吞棗、蜻蜓點水，粗略地去讀《紅樓夢》，真是“如牛飲水”、如“豬八戒吃人參果”，嘗不出個中的滋味，文中句句是妙語、筆筆是雋語，不如靜下心來慢慢欣賞、慢慢品、慢慢嚼，勤思善究，或許能發現其中的妙趣。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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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丁帆，楊九俊.蘇教版語文（必修二）[M].南京：江蘇鳳凰教育出版社，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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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上海市紅樓夢學會，上海師范大學文學研究所編.紅樓夢鑒賞辭典[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8.

[5]張愛玲.紅樓夢魘[M].北京：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2012.

（編輯：龍賢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