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涂”之糊涂

秦澤忠

福建荷塘派出所林警官駕警車行駛途中，見前方幾十米外兩名老人摔倒在地，遂上前詢問傷情，未料老人一口咬定是為了避讓警車才摔傷。幸好路邊的監(jiān)控視頻拍下了事發(fā)經過，林警官調取出事發(fā)地的監(jiān)控視頻給兩名老人看，這才自證了清白。在電視上看到這條消息，不禁想起曾看過的另一條消息：一位8旬老嫗在馬路上摔倒，眾多路過、圍觀者在旁人“幫不得，到時她說是你撞倒的”的提醒下，不敢相幫。初看此消息時，我認定那個“旁人”忒不厚道——耄耋老人摔倒，你不肯上前扶一把也就算了，怎么還挑撥別人“幫不得”呢？難道你家中就沒有老人？難道你吃了唐僧肉永無衰老之日？雖曾發(fā)生過扶人被訛受冤枉這種案子，也不必一朝遭蛇咬十年怕井繩呀！然此后發(fā)生的多起類似事件，卻讓人不得不感到那“旁人”不是在“挑撥”，而是“善意”的提醒了：如江蘇省如皋市有個騎三輪車的石姓老嫗摔倒后，被大巴車司機殷紅彬好心扶起，該老嫗反誣殷師傅撞倒了她，好在大巴車上裝有攝像頭，監(jiān)控錄像還原了事實真相，石姓老嫗才改口說自己犯“糊涂”，讓好心扶助她的殷師傅免受了不白之冤。這次呢，連警察都差點兒被訛詐，又是幸虧攝像頭還了其清白。于是意識到：攝像頭不只是客觀地記錄了事發(fā)現(xiàn)場的真實情景，其實也透視出了某些人心中的“小”。

真該喊一聲“攝像頭萬歲”了！

無意一一羅列這類事件，只想與犯“糊涂”的老年朋友探討一下：面對摔倒的8旬老人，本文開頭提到的那個“旁人”是冷漠、挑撥嗎？恐怕許多人會以為他是位有警惕性的“好心”人——欲對摔倒的老人施以援手者無疑是善良者，正是為了善良者免遭冤枉，故才提醒之;為了善良者免遭冤枉的提醒，正是出于對善良者的愛護、保護;愛護、保護善良者的人當然是好心人。可反過來再一想，如果那位倒地的8旬老嫗不是以怨報德的“糊涂”人呢？就因了人們的這“警惕”而失去了被及時救助的機會，您說她冤枉不冤枉？遲暮之年，行動越來越不方便了，需要他人的扶助自然也就越來越多了。一旦遇到憑自身能力無法逾越的障礙或無法克服的困難時，咱是希望他人伸以援手還是袖手旁觀呢？自然是前者。可是，獲救之后，倘以怨報德反咬一口，縱是人家再善良再熱心，恐也不能不心存顧慮了。您說是不是？老朽年邁，且因自幼患小兒麻痹癥而致身殘，保不齊哪天就咕咚摔倒。萬一真摔倒了，當然希望有人拉一把，且對幫我的人心存感激，絕不會喪良心反賴人家“撞”的;但如果沒人肯伸把手，我也能理解——人家怎知道我是“井繩”還是“蛇”呢？反過來講，如果我遇到摔倒的人，也是會猶豫的——不拉一把吧，良心上過不去;可拉一把吧，萬一被賴我“撞”的怎么辦？不怕他犯“糊涂”，就怕鬧到法院辨不清我是“井繩”還是“蛇”，百口莫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我身上沒安裝攝像頭。

梅花鹿的警惕性極高，便是低頭吃草時，也總是豎著耳朵注意捕捉異樣的聲音，且不時抬起頭來仔細觀察周圍的情況，以防不測。書上講，梅花鹿的這種警惕性是狼給訓練出來的——不如此，就隨時都可能受到狼的傷害。本該為老自尊自重的老年朋友們，咱可不能因自己“糊涂”成為訓練他人“幫不得，到時她說是你撞倒的”之警惕性的“狼”啊。否則，萬一哪天遭遇不測，虎尾春冰及溺呼船卻被警惕的“梅花鹿”不揪不睬，噬臍無及的可是咱們自己！

最后，再說句也許不算“跑題”的話：如果深究，訛詐不只有損德行，亦屬違法行為;老了老了，倘因“糊涂”訛人而受到法律的責罰，可就真成了“偷雞不成蝕把米”。如此說來，那以怨報德的犯“糊涂”，還真的是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