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霄
近日,淘寶全球購發布了《海淘十年報告》,報告數據顯示,2005-2015年,母嬰類用品的銷售量最大,其中嬰幼兒配方奶粉的成交額最高。
隨著互聯網和中國速遞行業的快速發展,網上購物變得越來越便捷。現在,有一個新名詞成了很多上班族的口頭語,就是海淘。很多爸媽都選擇海淘奶粉給自己的寶寶。
《中國經貿聚焦》記者了解到,海淘奶粉到達中國消費者手中主要有兩種形式,一是通過第三方平臺進行購買,另外一個是通過私人代購的形式購買。
不過,進口奶粉真的那么值得消費者信賴嗎?其實也不盡然,海淘奶粉渠道多樣,生產源也不盡相同,消費者往往很難甄別。8月4日,國家食藥監總局就從淘寶上抽查出三批次樣品抽檢不合格的嬰幼兒奶粉。
盡管相關部門已明確表示將對網絡、電商平臺銷售的嬰幼兒配方乳粉進行監督抽檢,但截至目前,完整的監管系統仍未成型。
代工奶粉變 “洋奶粉”
在法國巴黎工作的成都女孩劉小姐,常會受親戚朋友委托從法國購買一些奶粉郵寄回國,“偶爾會碰到親戚要求買一些很奇怪的牌子,聽都沒聽過”。
劉小姐稱,前段時間有親戚托她在法國買一種叫“Kinber”的法國奶粉,“可問身邊的法國人都沒聽說過,超市里更是找不到”。原來親戚在成都見到的是標有“法國原裝進口”字樣的“金貝兒”奶粉,價格還很貴。
隨后劉小姐四處尋找,最終得知這款“金貝兒”奶粉并非法國品牌,且在法國當地根本沒銷售,“最后查清這是一家在成都的‘雅萊公司生產的,他們只是在法國找了一家代工廠,而很多國內消費者以為是法國名牌”。
在倫敦從事代購已五年的王先生告訴記者,通常向他咨詢、購買代工奶粉的消費者大都來自國內二三線城市,“這些代工品牌往往走的是二三線城市的營銷路線,針對想給寶寶吃洋奶粉但預算相對有限的家庭,被家長誤以為是‘外國名牌,實際上這些在國外都是找不到的”。
在阿里巴巴國際站上,記者輸入愛他美、牛欄等關鍵詞,便會出現上百條的奶粉批發信息。經銷商均宣稱大量供應知名洋奶粉,且價格天差地別,同樣產品差價高達2-3倍。
《中國經貿聚焦》記者發現,一罐牛欄2段/800g的奶粉在英國當地的正常價格為8-10英鎊,折合人民幣77-97元。但在阿里巴巴國際站上,對同樣規格的奶粉,多個商家給出了“不正常”的超低報價且賣家稱可長期大批量供應。
記者試著聯系其中一家公司,負責人呂某稱,可以120-125元/罐(800g包裝)的價格,長期供應牛欄等知名品牌,“需求量大的話,一個月起碼能供應3000罐。”呂某說,這些奶粉是通過英國等國外代理人、經銷公司渠道采購,再由廣東等地的保稅區倉庫入關。
但一位長期在英國定居、從事奶粉代購生意的經銷商告訴記者,如果真在當地采購,折合奶粉的包裝運輸等環節,成本價起碼在14-15英鎊(137-145元人民幣)“一罐只賣120元,利潤從哪來?”
該經銷商說,英國對奶粉限購非常嚴格,每人單個品種僅能買兩罐。“即便是雇人去超市掃貨,每月采購300箱奶粉也是極限。”
“國外代購者通常只能去超市幾罐幾罐地排隊買,不可能有成噸奶粉說有就有,說發貨就發貨的,這種公司十分可疑。”該經銷商說。
原中國奶業協會常務理事、知名乳業專家王丁棉在接受《中國經貿聚焦》采訪時認為,網絡批發平臺上一些經銷商拿到的貨“不一定是品牌生產的,或者根本就是假冒的”,存在很大安全隱患。
王丁棉認為,這些海淘奶粉的背后,是一條集采購、清關環節在內的交易鏈條,貿易公司通過化整為零的“螞蟻搬家”方式,將大批量奶粉打散成多個個人郵包,避稅進入國內。
多國已限制購買
同時,如此大批量的奶粉供應量,與國外日益嚴格的奶粉限購形成鮮明對比。事實上,早在2012年左右,德國、美國、荷蘭、新西蘭等國家紛紛出臺了奶粉限購規定。
其中,荷蘭規定消費者在當地超市、藥店每人每次只能購買1-3罐。而德國最大的連鎖商店DM、ROSSMANN則要求須出示孩子身份證明才能購買,每次限購3包。
在悉尼定居、曾從事海淘代購業務的小袁告訴記者,在澳大利亞,包括悉尼、墨爾本等地的各大超市已經對奶粉實施比較嚴格的限購制度,每名顧客只能購買一定數量的奶粉,如嬰兒奶粉一般每人限購2罐或4罐,成人奶粉每人限購6罐。
而在德國,從今年4月起,不少超市貼出告示稱,所有需要喝愛他美奶粉的德國寶寶需要在商店注冊,貨架上已經不放存貨了,如果要買,得讓工作人員去倉庫里找。由于奶粉銷售過度火爆,限購從1罐到3罐,買的時候得詢問工作人員。
供不應求是否因中國人買空德國奶粉?對此,德國嬰兒奶粉主要生產商美樂寶公司發言人施托爾曾在接受采訪時表示暫不能斷論,但他也覺得很無奈,畢竟企業的產量與2013年相比已經遠遠翻倍,但需求仍然急速上升。
雖然遭遇“限購令”,但代購商們也有對策。假如無法一個人一次多買,那就幾個人一起掃貨,或是到不同的超市、藥店去買。
此外,限購令之下,代購奶粉的價格水漲船高,有的上漲了四到五成。“倒不是因為超市漲價,而是現在做代購比以前更辛苦了,所以費用也上漲了。”小袁說。
“但實際上,這些限購,除了中國香港地區,其他基本都不具備法律意義。”王丁棉告訴記者。由于一般情況下,奶粉銷售主要應對本國嬰幼兒,適當地照顧有需要的旅游者,而且,有的國家對嬰兒奶粉是有一定的福利補貼。由于“奶粉大軍”的到來打破了原有的平衡,政府只好采取臨時措施和政策。
辯證看海淘奶粉潮
“海淘是在近五六年興起的,并且呈現日益增多的趨勢,據我們估計可能有幾十億到幾百億的市場規模。由于沒有官方的統一數據,具體份額很難明確。”王丁棉說。
現在的代購已經呈現出多元化的特征,一些專業的代購組織應運而生,此類組織類似于專門的進出口公司,主要依靠成交額以及信譽來進行商品交易。這種專業的公司往往交易額比較大,商業手段更加隱蔽,有的甚至會買通銷售人員以買到其多余的或者價格較低的產品。
“國外也不完全是正版的,也有山寨版,國外也會出現貨不對板的網購,這就是海淘的風險。” 針對海淘奶粉的弊端,王丁棉告訴記者。當出現貨不對板、有產品質量問題時,消費者需要進行正當維權,但相比較正規渠道購買的奶粉,海淘的劣勢是明顯的。網購往往不經過海關的食品安全監測,在產品的食品安全保障方面,沒有正規廠家那么全面。
對于海淘奶粉的亂象,王丁棉認為,應該辯證地看。因為從流通角度來看,其也存在積極的一面。“我更認為海淘、網購都在逐步發展、完善以及成熟,現在雖然有弊端,但一些山寨版僅僅是營養指標不達標或者不新鮮,并沒有相關的惡性事件發生。”
王丁棉稱,相關問題需要在發展中不斷解決,例如對于關稅問題,利用化整為零而規避關稅的行為是政府管理層面的問題,需要政府的進一步管制。
乳業分析師宋亮進一步說道,對于亂象的規制,呈現出兩難局面,中國監管部門只能對本國市場進行規制,而對海外認證的這些企業,確實存在一定漏洞。現在最需要做的是把好國門,對于需要中國認證的這些企業嚴格執行,對于有問題的企業則應該剔除掉,可借鑒國外的監管經驗。
“在互聯網時代可借鑒的經驗是比較少,因為這些問題在國外也是新的挑戰,所以要小心謹慎地先立法,再執法,最后再推行發展。”宋亮說。
對于目前特別火的跨境電商做奶粉,宋亮認為,目前情況下是不合適的,因為立法和執法并沒有跟上,對消費者是不利的。作為連接國內消費者與海外的重要窗口,跨境電商匯集了大量海內外賣家,這其中也暗藏販賣假奶粉的進出口公司,以及涉及走私、違禁奶粉的個人代購。
由于奶粉并不在中國禁止攜帶、郵寄入境的物品名單中,第三方平臺對假奶粉、疫區奶粉的監管存在較大難度,主要依靠舉報。
“若消費者對奶粉質量和真偽有質疑,可在訂單上向賣家發起投訴,并要求淘寶介入處理;若存在問題,淘寶會啟動退換貨和對賣家進行處理。”淘寶全球購相關負責人稱。
監管需逐步跟進
對于海外奶粉的進口途徑,一位廈門海關相關人員表示,正規途徑就是正常的國際貿易,海關采取一般貿易方式進行監管,與其他的食品進口無異。
但相比較于公司整體進口奶粉,以個人名義的海外單品的代購包裹,海關的監管方式是否一樣?該人士表示,行郵與一般貿易的監管方式有很大不同。首先,一般貿易是由進口商統一進口,需要報關單、通關單、發票、提單等文書,并且需要繳納關稅及增值稅,而行郵方式不用;其次,行郵的稅費稅率也與一般貿易不同。
宋亮表示,目前有兩部法律與海淘奶粉關系密切。一部是8月1日起實施的《關于跨境貿易電子商務進出境貨物、物品有關監管事宜的公告》,目的是對出境游返程進入中國境內物品應繳進口稅做出了最新規定,使得行業監管逐步規范化。
不過宋亮認為,游客自己攜帶或者私人代購的形式購買的奶粉,基本上是監管不了的。而對第三方交易平臺進行監管,相關的資質也可以造假,所以很多情況下也是難以實施。
王丁棉則認為,該規定對海淘奶粉會有一定的影響,說明國家已經開始重視海淘奶粉的監管和食品安全,這是國家的監管手段不斷完善的過程,也是申報制度不斷完善的過程。
另外一部法律是號稱“史上最嚴”的新《食品安全法》,經十二屆全國人大常委會表決通過,將于2015年10月1日起正式施行。其中明確規定,取消委托、貼牌禁令,繼續禁止分裝方式生產嬰幼兒配方奶粉,并對配方實行注冊管理制。
對于新《食品安全法》的實施,宋亮認為值得肯定,但同樣存在能不能實際落地以及得到嚴格執行的問題。需要明確的是,如果海淘這一方式放開的話,之前的很多政策有可能落空,很多被淘汰的品牌或者企業,有可能通過跨境電商的方式再次進入市場。
“所以說政策應該做到無縫銜接以及全程封閉,新法律是規制市場的一個非常好的信號,至于如何實施,我認為各部門應該進行配合,比如說海關對于海淘奶粉就應該明令限制,這樣才會使得這個法律發揮到更大的效果,如果海關這邊放開了,不對海淘奶粉進行限制,那么我們之前的法律,包括號稱‘史上最嚴格的法律都將付之東流。”宋亮說。
毫無疑問,立法的目的在于規范市場以及為消費者最終的商品安全利益負責任,是為了行業的秩序以及公平性。監管的終極目標是為消費者負責任,哪怕是再嚴厲,其積極意義也是占上風的。
“希望高層以及立法機構思考兩個問題,一是在政策的實施中部門之間是不是存在銜接漏洞;二是政策實施部門之間存不存在矛盾,也就是打架的現象。”王丁棉最后表示,一定要按照核心的目標來進行協調,這樣才能做到全程可控,讓法律法規出臺以后能夠得到效果最大化的實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