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萌
梁曉聲說:“狗的忠乃至愚忠以及狗的種種責任感,種種做狗的原則,決定了狗是‘入世’太深的動物。狗活得較累,實在被人的‘入世’連累了。相對于狗,貓是極‘出世’的動物。”
對于貓的種種“不忠”的情感,人們似乎早有準備。記得小時候,隔壁的大爺養了七只貓,個個頑皮可愛,大爺辛苦伺候,卻總是喚不回貓兒的忠心耿耿。冒著挨打的危險偷食不說,常常有貓離家出走,夜不歸宿,甚至一夜歡情之后,帶著野種回家,產下一窩不知道確切父親的下一代。沒有一只貓是省心省力的主兒。可大爺卻有自己的一套哲學:“它們是自由的種群,喜歡浪蕩,就浪蕩吧,那才是它們的人生”。
狗一直堅守著自己看家護院的職責。它按照人的要求恪守家規,一副低眉垂首、惟命是從、卑躬屈膝的奴才像。大而言之,盡職盡責;小而言之,難免有狗仗人勢之嫌。或上下雀躍,如跳梁小丑,博得主人的歡顏,換得一根主人吃剩的骨頭以解口饞之苦;或搖尾乞憐,贏得主人的芳心,換得撒歡游戲的時間;或察言觀色,深得主人心意,在發情時期,安排一次充沛的交配機遇……這些是主人對狗往日忠誠的按質論價、論功行賞,有點赤裸裸的功利色彩。
狗為了所謂的忠誠失去了自由甚至愛情。這一點,寵物狗不如莊稼院的狗,莊稼院的狗不如護衛狗,護衛狗不如野狗了。
羨慕貓的直率和坦誠,甚至喜歡貓的不負責任,誰也沒有辦法阻止它為了自由和愛情出走和背叛。狗背負自己的忠誠,為主人盡職盡責,可是誰在為狗短暫的一生負責?狗與貓相比,活得太累了。“江山情重美人輕”,在狗的眼里,唯有江山社稷為重,兒女私情均是“溫柔鄉”、是“英雄冢”,壞了它兼濟天下的宏圖偉業。狗的“江山社稷”,就是主人的升遷發達;狗的“宏圖偉業”,就是主人的“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狗已經主動把自己的命運和主人的命運拴在了一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道德、規矩、職責,把狗的一生圈在一個可怕的范圍內。為了這些,狗的一生不再是自己的一生,它肩負著更多的使命,并始終為使命而戰,最終守著使命勞作而死。這大概就是狗眼中的光榮。而在貓看來,這些一文不值,甚至不如它某一天晚上暢快大膽地叫春,痛快歡愉地野合。
“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自由的心性和勇敢的逾越讓夜晚疾行的貓順著墻根,穿過自家的小院,向著自己的目的地跑去,一步比一步快。一如我時常羨慕的那“明朝散發弄扁舟”的灑脫氣概。李白拒絕摧眉、陶淵明不為折腰,蔑視和不屑,讓他們保持了清白和干凈。聲名顯赫的偉人舉杯邀月,對影又成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