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態興則文明興
——從東寨港紅樹林保護看海南生態文明建設

□本刊記者 鐘瑜

生態興則文明興
——從東寨港紅樹林保護看海南生態文明建設

□本刊記者 鐘瑜

東寨港國家級自然保護區

讓山川林木蔥郁，讓大地遍染綠色，讓天空湛藍清新，讓河湖魚翔淺底……這是建設美麗中國的美好藍圖，也是打造生態海南的根本要求。

生態環境是海南的核心競爭力和最大本錢。海南歷屆省委、省政府都高度重視生態環境保護。1999年，海南在全國率先提出建設生態省的發展戰略；2009年12月，全國生態文明建設示范區，被定位為海南國際旅游島建設的六大戰略定位之一；2012年4月，省第六次黨代會提出了“科學發展、綠色崛起”發展戰略，為建設美麗海南指明了方向；2015年8月，省“多規合一”領導小組第四次會議提出，要確保在堅持生態底線與促進發展中實現共贏……

在海南生態文明建設這股浪潮中，涌現出許多值得被贊頌、推廣的典型經驗，海南東寨港國家級自然保護區就是其中之一。

細翻東寨港紅樹林的生態發展史，在處理“綠水青山”與“金山銀山”的關系時，從用綠水青山換金山銀山，到既要金山銀山也要保住綠水青山，再到認識到保護綠水青山可以源源不斷帶來金山銀山，東寨港紅樹林的發展無疑是我省推進生態文明建設的生動范例。

當生態平衡遭遇村民生計

紅樹林，是熱帶亞熱帶海岸獨有的植物群落，素有“護岸衛士、鳥類天堂、魚蝦糧倉”的美譽，具有特殊的生態地位和功能，是極為珍貴的濕地生態系統。

65歲的周正盛是演豐鎮山尾村委會蒼頭村的老漁民，他從小受這片土地的滋養，回想起小時候的紅樹林，他形容得有些夸張，“魚蝦多到把鍋燒熱了之后，再下去抓魚蝦都來得及。”作為“老紅樹人”，從上世紀60年代開始，他親眼目睹了紅樹林區域的曲折發展。

“從小奶奶總是提醒我，紅樹林就像村莊的外衣，遮擋著風吹雨打，要好好保護，否則臺風會把我們刮走。”周正盛回憶道，即使在煤氣未普及的年代，村民們也只是撿撿枯枝燒火。

1960年代，紅樹林旁建起了瓊山鹽場，因制鹽需要，大量紅樹被無節制砍伐。“看著紅樹被砍，我心里百般不是滋味，但憑個人力量又無力阻撓。”周正盛對當年紅樹遭砍心疼不已。

1970年代，受生存壓力的影響，人們無暇顧及生態平衡，想方設法向紅樹林伸手。1975年冬，海南農墾調動了文昌、萬寧、瓊海等市縣23個農場的9000多名工人，在三江灣進行了一場規模浩大的圍海造田工程，近萬畝紅樹林被夷為平地。

1980年代以后，當地政府鼓勵發展以蝦、鴨為代表的養殖業，一時間，挖塘的、養鴨的、養豬的盛行一時，甚至還捧紅了當地的名菜——咸水鴨。據了解，規模最高時，養蝦規模2萬畝，養鴨年出欄數量數萬只，還建立了“演豐（紅樹林）咸水鴨”標準化示范區，并升格為國家級標準化示范區。同時，保護區上游的羅牛山養豬基地年出欄幾十萬頭。

然而，隨著養殖產業的不斷發展，紅樹林的生態狀況卻每況愈下。

就像“溫水煮青蛙”般，養殖場長年累月地向紅樹林排放大量未經處理的生產廢水，致使水體嚴重富營養化，團水虱大面積爆發侵害紅樹林根系，大片紅樹伏地不起、魚蝦蟹大量死亡、受污水質發黑發臭，處于羅牛山養豬基地下游的演豐東河水質嚴重污染，東寨港紅樹林的生態系統面臨崩潰。

紅樹林生態環境遭到了嚴重破壞，村民賴以生存的海產資源也與日俱減。周正盛記得，1990年代以后，不僅本地沙蟲瀕臨絕種，連剪刀螺、土龍和土魚也幾乎難覓，這下，村民們都慌了：他們用綠水青山換來的“金山銀山”也快沒了。

挑起生態保護擔當

東寨港紅樹林的污染問題，逐漸地，引起了省內多方的關注，省內多家媒體也對其進行報道，但收效平平。

時任海南省委書記王岐山，很關心海南的生態，特別是東寨港紅樹林的旅游開發問題，他就曾多次批示：“不能讓低水平的開發毀了海南旅游資源。”2012年8月，省委書記羅保銘針對紅樹林的破壞問題專門批示：“紅樹林是海南熱帶綠色生態的一個重要標志，需政府高度重視，綜合施治，毀掉了再恢復就不是一朝一夕所能了。”正如羅保銘書記所批示的，毀掉的紅樹林再修復，談何容易啊！

直至2013年7月初，央視曝光了東寨港紅樹林因水質污染導致上百畝紅樹林死亡、千畝良田11年絕收的現象。此報道一出，立即在全國層面引起社會和各方媒體的高度關注。紅樹林長達幾十年的污染問題被擺在了全國人民面前。

正是媒體的一次次曝光，給海南決心恢復東寨港紅樹林打下一劑強心針。

關鍵時刻，海南肩負起了生態保護的擔當。一場從上至下的拯救紅樹林運動在全省開展。

一時間，紅樹林環境整治打響了“改革”第一槍，不符合標準的高污染企業被取締，養殖農戶被勒令撤離保護區，參與紅樹林保護的部門、企業、群體越來越多。

投入資金，為改善演豐東河水質，海口投入1.5億元關停6家養豬場，異地搬遷3家養豬場；為實現退塘還林，海口投入5000萬元，對保護區內2439畝養殖塘實施退塘還林，也是迄今為止我國規模最大的退塘還林工程。

匯聚眾智，保護區管理局主動邀請中國林科院、中山大學、廈門大學的專家學者開展相關課題研究和生態系統評估，為5萬多株被團水虱侵害的紅樹林群策群力。

完善科普，保護區管理局完成制作“神秘東寨港·最美紅樹林”光碟宣傳片；完成《海南紅樹林植物圖鑒》制作工作，現已印刷6000冊，宣傳發行3200冊；完成編寫《海南東寨港鳥類圖鑒》，印刷3000冊，現已宣傳發行1280冊。

民間聚力，村民擔當起了“環保衛士”為紅樹林區域的環境保護獻力，養鴨戶撤離了保護區，養殖人填埋了蝦塘，給環保讓路，轉產轉業。

凝聚愛心，管理局員工采苗育種，各路愛心企業認種認養，環保志愿者義務參與，一棵棵紅樹小苗被種下、一處處灘涂被填回。

重拳治理之外，還需立法保護。上世紀九十年代，國家和省級層面雖也有相關法律規定進行保護，由于缺乏針對性和強制手段，導致執法常常陷入尷尬。

2014年3月17日，羅保銘書記在全省領導干部大會上指出：“要下決心退養還林還海，恢復中國最大面積的紅樹林，打造惠及海南人民和子孫后代的萬畝紅樹林濕地公園。”羅保銘要求，海口市要加快通過人大立法，明確紅樹林濕地及濕地公園的四至和保護規劃，嚴格確定不允許開發的保護紅線，公布于眾，接受監督；決不允許任何人、任何利益染指這片紅樹林寶地，要把它保護好、建設好、利用好，造福后人。

3月28日，海口市人大常委會第二十次會議通過了《關于加強東寨港紅樹林濕地保護管理的決定》，這標志著東寨港紅樹林濕地保護的地方性法規錘落定音。

根據《決定》，海口為紅樹林劃定了生態紅線，將總體保護和控制的范圍由5萬多畝增加至12萬多畝，劃分為核心區、緩沖區和試驗區，各區域嚴格按照有關法律、法規的規定和功能區劃進行保護管理，并計劃3-5年內恢復和保護這片全國面積最大的紅樹林濕地。用東寨港保護區管理局副局長陳松的話說，“立法保護，讓我們更有了底氣。”

據保護區管理局透露，東寨港紅樹林經過一系列措施的修整，從2014年8月至今，保護區已修復3000畝紅樹林，補種了8種樹種，并成功培育瀕危物種紅欖李樹苗，至此，該保護區內擁有國內全部紅樹林的樹種36種。

在今年的全國人大三次會議上，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央紀委書記王岐山參加海南代表團審議時，特地向代表們詢問了自己一直牽掛的東寨港紅樹林，當代表們用手機秀出東寨港紅樹林今昔對比照時，看到紅樹林翻天覆地的滿目翠綠，王岐山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

湛藍的天空下，紅樹林跟隨海岸線綿延伸向天際，恰逢漲潮，潮水掩蓋住紅樹林密集的支柱根，青翠的樹冠搖曳于清波之上，一群群水鳥低飛于林間，一簇簇游魚穿梭于水面，一片祥和安寧，盡顯和諧之美。

幾番輪回，東寨港紅樹林又重現俏容。

習近平總書記視察海南時指出，綠水青山是海南建設的優勢和本錢，是一筆既買不來也借不到的財富，必須精心呵護。

省委書記羅保銘在今年3月的全省領導干部大會上要求，各級黨委、政府要依法嚴守生態紅線，突出生態環保的政績考核，大力發展綠色、低碳、循環產業，保護好海南永續發展的“金飯碗”。

因此，保護生態環境，是海南的責任；綠水青山本身就是金山銀山。

縱觀東寨港紅樹林的發展軌跡，從1980年成立了東寨港國家級自然保護區以來，隨著生態保護建設力度的加大，這片紅樹林也在悄然地發生改變，漸漸地，天變藍了、樹冒綠了、水流清了、景更美了，追尋這片旖旎風光的游客也越來越多。

賞紅樹、觀飛鳥、看魚游、坐游艇……一時間，憑借獨特的生態景觀和濃郁的鄉村風情，海口紅樹林鄉村旅游區迅速獲得游客們的追捧。今年4月，國務院總理李克強到東寨港國家級自然保護區的考察，更是讓東寨港紅樹林景區的名聲享譽國內外。

東寨港紅樹林的迅速“躥紅”，讓當地百姓的生活煥然一新，紅樹林里淘“綠金”，吃上生態旅游飯的人多了起來。

“我是鎮上第一個養咸水鴨的，也是第一個撤出紅樹林的。”長寧頭村村民小組組長黃亞光回憶起當年的風光，他曾是當地最大的養鴨戶。為了響應政府號召，保護紅樹林，他不得不放棄一年能給他帶來十幾萬可觀收入的養鴨業。

長寧頭村地處紅樹林旅游景區，旅游資源豐富，黃亞光也將目光瞄向此。2013年底，黃亞光帶領長寧頭村的全部村民注冊成立了海口演豐長寧頭農家樂專業經濟合作社。合作社成立伊始就與海南紅樹林旅游股份有限公司簽下了旅游開發“大單”。企業在保護區、核心區和緩沖區外完善設施，開發旅游，而按協議，企業每年給合作社100萬元固定分紅，每三年上浮15萬元，同時合作社擁有景區內150平方米鋪面的經營權。這意味著，包括黃亞光在內的長寧頭村每戶村民，每年都有固定的分紅可以領取了。

此外，黃亞光還在演豐鎮上開了一家“五爹土菜館”，隨著紅樹林的紅火，土菜館的生意也熱鬧起來。但今年碰上了演豐鎮墟改造，“五爹土菜館”租用的鋪面被征用，于是，黃亞光盤算著，將餐館搬回村里，繼續開農家樂，吃旅游飯。

因東寨港紅樹林美景而獲益的不止長寧頭村，演豐鎮委副書記、人大主席杜丕彰告訴記者，自從2014年4月東寨港紅樹林景區開園以來，景區游客人數翻了幾番，淡季不再淡了，就連景區小攤賣椰子的一天都能賣600元，進貨都來不及。“未來，還將拓展紅樹林景區二期，將把建設目標設為5A級鄉村旅游景區。”杜丕彰對紅樹林景區的未來滿懷憧憬。

從“求生存”到“求生態”，從“盼溫飽”到“盼環保”，東寨港紅樹林的保護用多年的實踐證明：保護好綠水青山可以源源不斷地帶來金山銀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