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彭 宣
(四川師范大學法學院 四川·成都)
專利間接侵權理論在我國學界還存在很大的爭論,因此專利間接侵權制度也就沒有得以在我國建立。從我國司法實踐中已經涌現出越來越多的專利間接侵權案例得不到明確法律依據處理的情況看來,我國實有必要建立起專利間接侵權制度。而如何確定專利間接侵權行為客體范圍則是該制度構建的重要一環。將專利權的保護范圍擴大到與實施專利有關的物品,是規定專利間接侵權行為客體范圍的必需。與此同時,如果沒有對專利間接侵權行為客體范圍進行管制,很容易造成專利權的濫用。所以,研究專利間接侵權行為的客體范圍,把握客體范圍的邊界對我國專利間接侵權的構建有著重要的意義。
專利間接侵權行為是指人們為了避免直接侵權而采用其他方式利用專利技術方案,采用誘導或輔助的方式侵犯專利權人利益的行為。間接侵權行為有廣義和狹義之分,廣義的包括輔助侵權和誘導侵權,狹義僅指輔助侵權。本文正是從廣義的范圍即輔助侵權的角度來探討專利間接侵權行為的客體范圍。從法理學上來說,法律行為的客體,是指該行為所指向、影響以及作用的客觀對象。由此可以得出,間接侵權行為的客體,是實施專利間接侵權行為所針對的客觀性事物。
(一)域外法律的相關規制。美國專利法明確規定了專利間接侵權制度,并將專利間接侵權分為引誘和輔助侵權,其中引誘侵權范圍沒有明確規定,而輔助侵權則具體規定該范圍為“與專利實質性特征有關的非專利產品”,美國專利法修訂案第271 條c 款規定了銷售專利產品的部件或者實施專利方法的裝置或者材料,如果上述這些物品為非常用的并且沒有實質性的非侵權用途,那么這類銷售行為就是間接侵犯專利權的行為;日本專利法第101 條將專利間接侵權行為的客體界定為只能制造專利產品的物品以及“就解決技術問題而言,對專利產品的制造或對專利方法的使用是不可或缺的物品”,日本實際上堅持的是嚴格的“專用品”限定制度,即將專利間接侵權的對象嚴格限定在專利產品的材料、部件,或者生產該產品或使用該專利方法所采用的裝置、機械等等,中間物質或者設計圖稿也可能包含在內;德國僅涉及到輔助侵權,并將其客體范圍限定為“涉及發明基本要素的手段”,并將普通商品排除在外;歐盟專利法第26 條將專利間接侵權客體界定為與專利發明的“實質性特征有關的產品”,但對于引誘侵權而言并不限于“非常用商品”,意味著常用商品也可能成為專利間接侵權行為的客體,這樣規定使得歐盟專利技術的保護力度較其他國家更加大。
(二)我國目前立法研究現狀
1、立法、司法現狀。目前,我國法律沒有規定專利間接侵權問題。2006年的《專利法》第三次修訂,也沒有增加間接侵權的條款,國家知識產權局為此做的解釋便是專利間接侵權問題是專利權人利益與公眾利益之間的博弈,如果加以規定,稍有不慎將會損害公眾使用現有技術的權利,而且目前依據《民法通則》有關條款關于共同侵權的規定來解決專利間接侵權的問題,所以現在在《專利法》中規定專利間接侵權為時過早。目前對于專利間接侵權,司法實踐中唯一有明確指導意見規定的是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的《專利侵權判定若干問題的意見(試行)》(京高法發[2001]229 號),該意見(以下均簡稱為《意見》)第73 至80 條較為詳細地規定了專利間接侵權相關問題,其中第74 條規定:“專利侵權的對象僅限于專用品,而非共用品。這里的專用品是指僅可用于實施他人產品的關鍵部件或者方法專利的中間產品,構成實施他人專利技術(產品或方法)的一部分,并無其他用途”。這是我們國家首次對專利間接侵權作出的固體規定,再加上北京法院的特殊位置優勢,使得該《意見》對全國能夠管轄專利的法院還有實務界產生了巨大的影響。最高人民法院隨之公布的《關于審理專利侵權糾紛案件若干問題的規定(會議討論稿)》第33 條和第37 條也規定了專利間接侵權的問題。
2、學界研究現狀。關于專利間接侵權行為客體的研究,我國目前沒有專著出版,但還是有一部分論文發表。喻嶸、陳武和胡杰都比較認同《意見》中的專利間接侵權的客體概念,其中,喻嶸對客體作了進一步的限定,認為專利間接侵權客體必須不具有“實質性非侵權用途”,該用途是指在經濟、商業等方面具有使用可能性并且不能用作實施專利技術。其實質還是“利益平衡原則”在客體范圍中的體現。李佳俊認為“實質性”用途應當從技術、經濟以及時間上給予明確的標準,并且保證社會公眾難以自行實現保護客體。陳武和胡杰也持這種嚴格限定的觀點,并將專利細分為產品專利和方法專利,對兩者作了具體的客體限定。
程立國、張玲等學者則認為客體不適合被嚴格限定為“專用品”,“非專用品”與專利有實質性聯系時,比如覆蓋組合性專利就可能涉及到常用商品,是專利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程立國認為“實質性聯系”是指專利中的“非常用品”對該專利的新穎性和創造性有著重要作用,失去該部分將使得專利產品缺失不完整。張玲認為侵權行為的客體范圍應該在不具有“實質性非侵權用途”的前提下,還具有在專利技術實施中不可缺少的實質性作用。
王凌紅分析了美國、日本和德國的相關規定,她認為從平衡專利權人與社會公眾之間利益關系的角度出發,應將間接侵權行為客體嚴格限定在兩個方面:專利公開前不為普通技術人員知悉的“專用品”和專利公開前雖已存在,但未被社會普通技術人員預見其特定用途的“非常用品”。即專利公開的那個時間點為界定“專用品”和“非常用品”的時間標準。
前文已經闡述了各國立法現狀,各國家和地區根據本國國情的不同,制定了與之相符的客體制度,盡管存在差異,“專用品”和特定條件下的“常用品”均是各國規制的對象。我國在構建專利間接侵權制度的過程中可以結合我國科技發展水平,參考這些國家和地區的立法實踐經驗和我國學界現有研究成果,將專利間接侵權行為的客體范圍限定在“專用品”和“非常用品”之內,把“常用商品”排除在專利間接侵權行為客體范圍之外。
(一)“專用品”。對于“專用品”的概念,可以借鑒《意見》中的定義,是指在專利公開之前相關領域的普通技術人員尚未了解知悉的,構成實施他人專利技術(產品或方法)的一部分,并無其他用途,僅可用于實施他人產品的關鍵部件,或者方法專利的中間產品。“專用品”的價值是因為專利的公開才得以顯見,也正是因為專利的公開而容易受到公眾的侵害。如果不對“專用品”加以保護,必然會導致專利權人利益的損害,不利于我國專利水平的提高和發展。
(二)“非常用品”。專利分為“發明專利”、“實用新型專利”以及“外觀設計專利”,這些類型的專利有著不同類型的創新形式,有的專利是由各種材料的組合構成的,有的還包含現有的物品或材料。“非常用品”則是指在專利公開之前雖然存在,但是尚未被人們發掘其相應特殊用途的產品。它與“專用品”最大的區別就在于它的其他用途。在專利公開后,因為它用途的轉換而使得其價值明顯增加。此時,如果不對侵權人非法提供或許諾提供“非常用品”的行為加以制止,專利權人的利益將得不到保障,更甚至于導致以后的人們對于轉用發明技術的探索熱情大大降低,不利于我國專利領域的長足發展。但是,由于“非常用品”的特殊性質,如果生產經營者在該類轉用專利技術公開之前就已經向公眾提供此類物品或材料,專利權人則無法依據前項規則行事,這意味著判斷生產經營者處置“非常用品”是否構成侵權還需結合主觀方面來考量。
(三)“常用商品”。“常用商品”,顧名思義,就是指早已融入人們日常生活的并且在已有技術中廣泛應用的產品。由于其早已廣為流通使用,而且在專利技術中不具有實質性作用,所以不宜將此類產品納入專利間接侵權行為客體范圍。“常用商品”是在人們日常生活中得以經常性使用,而且用途相對固定的商品。專利權人將“常用商品”轉用到其他的方面使得它的用途顯著增加,價值也得到相應的提升。而一些生產經營者如果利用該增值了的“常用商品”來獲得利益,顯然這是對專利權人利益的侵害,專利權人有權禁止該類行為。當然,如果生產經營者僅僅是在“常用商品”的固有范圍內使用該類商品,專利權人就不能禁止。
[1]喻嶸.也談專利間接侵權[C].2013年中華全國專利代理人協會年會暨第四屆知識產權論壇,2013.
[2]李佳俊.間接侵權不間接——對我國專利間接侵權制度的若干立法建議[J].中國發明與專利,2010.2.
[3]陳武,胡杰.專利間接侵權制度初論[J].知識產權,2006.1.
[4]程立國.專利間接侵權制度在中國的再思考[J].北方經濟,2007.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