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蕊
【摘要】“大音希聲”是《老子》一書中最為核心的音樂美學思想,它是老子認為的一種音樂至美境界。從它出現以來一直為各方學者津津樂道。二十世紀約翰凱奇的《4分33秒》出現后,更引發了一場《4分33秒》與東方哲學之間的思考。本文從整體把握“大音希聲”的美學基礎上,與約翰凱奇作品傳達出的理念作一定的比較,希望能對兩者之間有一個更清晰地認識。
【關鍵詞】老子;道家美學;大音希聲; 約翰·凱奇
一、“道”與“大音希聲”
“大音希聲”的音樂美學思想是以老子哲學思想為基礎的,因此要研究“大音希聲”必須從他的哲學思想入手。 “道”是老子哲學的中心觀念,在《老子》一書中前后出現了七十三次左右,這七十三個“道”字,符號形式雖然一樣,但是意義內容卻不盡相同。[1] 老子對形而上的道做了這樣的闡釋: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道”是天下萬物的起源,是宇宙的開始。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道”也是宇宙萬物運行的總規律,總法則。具有“獨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的特點,循環往復,帶動天下萬物運行,永不消亡。
關于“道”之形態屬性,老子這樣描述:
視之不見名曰夷,聽之不聞名曰希,博之不得名曰微。此三者不可致詰,故混而為一…迎之不見其首,隨之不見其后…(第十四章)道之為物,惟恍惟惚。恍兮惚兮,其中有相;惚兮恍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甚精甚真;其中有信。(第二十一章) 他說“道”是我們看不見,摸不著的,迎之不見其首,隨之不見其后,是不為感官體驗的存在。但它并不是空無一物的,“其中有相,有物,有精”。道沒有實物可感的,但它卻生化,蓄養萬物。“天下萬物生于有,有生于無” “‘無含藏著無限未顯現的生機,‘無乃蘊涵著無限之‘有的。老子用“無”,“有 ”的別名,來表示形上的道向下落實的過程。”[2]
根據“道”的這些性狀老子提出:
大方無隅,大器晚成,大音希聲,大象無形。(第四十一章)所謂“大方”也“大象”也,“大音”也,都是就“道”而言的,所謂“隅”也,“形”也,“聲”也則是就“物”而言的。[3]老子認為最美的音樂是“道”的音樂,“聽之不聞名曰希”它和“道”一樣是不能為我們感官所體驗的,是音樂的本身。我們能聽到的音樂,只是音樂的表象,它們無論怎樣的動聽也不是完美的,比不上音樂的本身。另外老子認為,一切事物都是相對立的,有其兩面性,并且可以相互轉化的。天下皆知美為之美,斯惡已;皆知善為之善,斯不善已。(第二章)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第五十八章)引申到“大音希聲”上,可解釋為一切事物都在相互對立中反復變化,美和善沒有固定的概念。
二、“寂響”《4分33秒》中的聲音世界
我喜歡聲音本身,而不要聽到他們被別人擺弄成那種樣子。
——約翰·凱奇
提到二十世紀的音樂,無論如何都不能繞過約翰.凱奇這個名字,作為一個先鋒音樂家,他不斷的制造出具有轟動效應的音樂活動。對他以及他的作品的研究,從四十年代到現在,長久不衰。有人把他看作是打破傳統音樂禁錮的勇士,有人認為他只是一個故弄玄虛的騙子。他確實不是傳統意義上的音樂家,更像是一個各種聲音的發現者,各種各樣的聲音都有可能在他的作品中出現。1952年,《4分33秒》在瑪弗里克音樂廳首演,不出所料這部作品遭受到了巨大的爭議。凱奇卻對這次演出的效果十分滿意,他認為音樂來自于周圍的一切,這一切造就了我們對所有事物的認識和審美,所以我們要做的就是反映它們,而不是人工制造一些象征/代表它們的作品。“事實上,他的無聲概念有著比表面看來更為深刻的含義,即無聲是作曲家無法組織,無法預料的種種聲音活動的總和。……無聲并不不僅只是無聲,無聲作品《4分33秒》(1952)旨在讓人們用新的方式去傾聽,傾聽一個常常被掩蓋的聲音世界。”[5]
盡管這部作品褒貶不一,但卻有其重要的價值。“這其中沒有個人意圖的干預,是一種聆聽生活并嘗試生活于其中的一種交匯”[6]這種交匯給二十世紀音樂帶來了極大的沖擊,它提醒著人們去關注規律性音樂外的其他聲音的可能,更提供了一種使幾代人的想象力從其社會的藝術傳統束縛中解放出來的思想。
三、“大音希聲”與《4分33秒》審美比較
關于《4分33秒》是否 是老子“大音希聲”音樂美學具體體現的問題,一直以來都說法不一。由于《4分33秒》被界定為一部無聲作品,并且作者長期接受東方哲學的學習,一部分研究者認為《4分33秒》就是“大音希聲”在現代的一種實踐。然而我們從它們各自蘊含的美學思想比較,發現并不盡然。
“大音希聲”的美學觀點是以“道”為哲學基礎的,它是符合“道”的屬性的,即“道”是超空間客觀存在的世界本原。《老子》一書中清晰地指出“大音”這種完美的音樂“聽之不聞,純粹依靠精神去體驗,它表達的是一種“無”,這種“無”是可以生發出無限的“有”,是音樂的本原。 “無聲勝有聲”與“大音希聲”在審美上差別是比較大的,不過它與《4發33秒》卻有著微妙的相似之處,最突出的就是兩者的無聲都試圖表現一些東西。凱奇在他的著作中也經常表現出這樣的觀點,他認為音樂家要做的就是把聲音解放出來,而不是喋喋不休的對它們進行解釋。他的這些觀點包含著“法貴自然”“天籟”“地籟”等順應自然的道家美學。但與“大音希聲”卻有著本質上的區別,這是他們思想基礎不同所造成的,老子的世界觀和美學觀是建立在“道”之上的,凱奇雖然有著多年學習東方哲學的經歷,卻沒有觸及到世界觀這個問題上。東方哲學對他在音樂創作方面有著很大的影響,卻不是他音樂探索的唯一來源。
雖然老子“大音希聲”的音樂美學觀點與《4分33秒》傳達出的哲思有所不同,但兩者都擴大了我們的審美范圍,并在一定程度上沖擊了固有觀念的樊籬,對后世音樂美學思想產生深遠的影響。
參考文獻
[1][2]陳鼓應.老子今注今譯[M].商務印書館,2006(6):35、27.
[3]蔣孝陽。先秦音樂美學思想論稿[M]。人民文學出版社,1986(8):124.
[5][法]瑪麗-克萊兒.繆薩.二十世紀音樂[M].文化藝術出版社,2005:145.
[4][6]余丹紅.放耳聽世界—約翰.凱奇傳[M].上海音樂出版社.2001(5):132、133.
指導教師:徐晴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