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神寫照”的中國人物畫藝術

◎ 文/徐智川

“傳神寫照”的中國人物畫藝術

◎ 文/徐智川

人物畫的產生

據記載，早在周代，我國就有了人物畫像。至戰國秦漢時期，以歷史故事或神話傳說為題材的作品大量涌現。戰國時期的《人物御龍圖》、《人物龍鳳圖》帛畫是已知最早的獨幅人物畫作品。到了漢代，人物畫發展基本成熟。在人物畫的創作上，不僅有造型準確的寫實作品，還有以形傳神和夸張、變形的非寫實作品，比如《T型帛畫》和畫像石、畫像磚等。以上這些存世作品都是人物居主導地位同時輔以現實及想象中的事物，也可以從側面證實最早誕生的為人物題材繪畫。

魏晉時期，思想解放，佛教傳入，玄學盛行，專業畫家隊伍出現，這些因素共同促成人物畫愈發精湛，宗教畫尤為興盛，出現了以東晉顧愷之為代表的第一批人物畫大師和第一批人物畫理論。傳說顧愷之畫人物，多年不畫眼睛。有人問他原因，他說：“人物的身體四肢等畫得好與不好，關系不大，人物傳神之筆，就在畫眼睛中呢！”當年瓦棺寺剛建成時請朝中官員、賢士等捐款贊助，但達官顯貴和文人墨客捐款沒有超過十萬錢的，顧愷之便讓該寺僧人選一面空白墻壁，在其上繪了一幅巨大的維摩詰畫像。將要畫眼睛時，他對該寺僧人說：“這幅畫畫好后，第一天來觀看的人，請讓他施錢十萬，第二天來觀看的施錢五萬，第三天來看的隨便施多少都可以 。”待到開門當天，壁上的維摩詰巨像，光耀整個寺院。前來觀看的人群擠滿了寺院，不到一會兒工夫，就集資上百萬錢......可想他畫藝之精湛。同時，顧愷之在繪畫史上第一個明確提出了“以形寫神”的主張，奠立了中國人物畫的重要傳統。此時著名人物畫作有顧愷之的《洛神賦圖》、《女史箴圖》等。

人物畫空前繁盛、全面發展的隋唐五代時期

隋唐，尤其唐代，是中國繪畫發展史上一個空前繁盛的時代。此時期人物畫取得輝煌成就，山水畫、花鳥畫也相繼成熟，宗教繪畫向世俗化轉變，題材內容逐漸轉向當時的重大政治事件。不同地區的畫法相互融合、相互影響，產生了不少新樣式。畫壇涌現出很多名家，各有特色。以初唐閻立本為代表的中原風格的人物肖像畫，在把握人物造型和氣質上進一步發展，用筆概括，顏色典雅。盛唐時期被稱為“畫圣”的吳道子更是把人物畫和宗教題材畫推進到更富于表現力、也更生動感人的新境界。他還創作了一個中國歷史上最著名的人物形象之一——鐘馗。相傳唐明皇李隆基身患重疾。巫師、御醫治療數月均不見效。一天夜里，唐明皇夢見兩個小鬼繞殿奔跑捉弄自己。正值驚恐之時，來了一個身材魁梧、頭頂破帽、衣著藍袍、腰束玉帶、雙足穿靴、裸露一臂、勇猛異常的大鬼，自稱鐘馗。他捉到小鬼之后便吃了下去。唐明皇醒后病竟然痊愈了！于是，他立即召見宮廷畫師吳道子，讓其畫鐘馗像。吳道子奉旨潑墨揮毫，一氣呵成，之后這位中國最著名的民間吉神之一便無數次地成為畫家們的表現對象。而以張萱、周昉為代表的人物仕女畫，把以肥胖為時尚的現實婦女引入畫面，從唐初的多政治事件描繪轉向描繪日常生活，在心理刻畫與細節的描寫上更進一步。唐代著名人物畫作有閻立本的《歷代帝王圖》、張萱的《虢國夫人游春圖》、周昉的《簪花仕女圖》等。

五代兩宋是人物畫深入、全面發展的時期。五代人物畫的題材內容更為寬泛，宗教神話、歷史故事、文人生活等都成為描繪的主題。畫家更注重人物性格和心理的描寫，傳神寫照的能力進一步提高。在技法風格上兩種主要風格開始并行發展：工筆設色技法用筆更加靈活生動，線條更具表現力，設色更為豐富；水墨寫意畫法出現并漸為職業畫家和后世文人所喜愛。此時最著名的畫作為南唐顧閎中《韓熙載夜宴圖》。據記載，五代南唐時國家分裂，南唐國勢衰弱，北方強大的后周對南唐構成了嚴重的威脅，權弱的后主李煜倚重韓熙載，想用他為相，但又對這些在南唐做官的北方人心有猜忌，生怕他們存有二心。某日，當有人向李煜報告有一些朝中官員晚上要去韓熙載家聚會時，李煜心存疑惑，為了解真實情況，便派顧閎中和周文矩兩位畫家深夜潛入韓宅，了解活動情況。顧閎中發現夜宴的氣氛熱烈，賓主觥籌交錯，還有歌女唱歌、奏樂和舞女跳舞助興，賓客們一個個皆陶醉于歡樂之中。顧閎中明白，韓熙載的這種沉湎聲色的做法，實際上是力求自保，并想借此來表明自己對權力沒有興趣，以達到避免受皇帝懷疑和迫害的目的。回去后，顧閎中和周文矩二人根據自己的目識心記，各自繪制了一幅《韓熙載夜宴圖》送給后主李煜。李煜看了以后，對韓熙載的戒心減少了許多。后來，韓熙載在南唐累官至中書侍郎、光政殿學士承旨，終得善終。此幅杰作中，畫家將發生在不同時間、地點的事件、人物巧妙地以屏風等進行分割，使畫面各部分之間既相互關聯，又彼此分離；既獨立成畫，又是一整幅畫卷，十分巧妙。

■ 宋 梁楷 《李白行吟圖》

翰林書畫院的設立促進了繪畫藝術發展

北宋繼承五代西蜀和南唐的舊制，在宮廷中設立“翰林書畫院”，對繪畫的發展起到了一定的推動作用，培養教育了大批的繪畫人才。徽宗趙佶時期的畫院逐漸成熟至鼎盛時期，畫家可以通過考試入宮做官，這是中國歷史上宮廷繪畫最興盛的時期。宋代工筆人物畫更趨精美，后又由于文人畫的興起，民間粉本（線描草稿）被李公麟發展為一種獨立的繪畫樣式——白描。同時經濟的發展，宋與金的斗爭，也使社會風俗畫和具有現實意義的歷史故事畫蓬勃發展，張擇端的杰作《清明上河圖》便產生于這一時期。

南宋受禪宗思想影響，仕女畫、高士畫大量出現，同時還發展出新的形式——梁楷的簡筆人物畫。梁楷喜好飲酒，酒后行為常不拘禮法，人稱“梁風（瘋）子”。他運用粗闊的筆勢與有濃淡的水墨作寫意畫，成為寫意人物畫的代表性畫家，其《李白行吟圖》即體現了這種畫風；用筆簡練豪放，純以線描表現，但詩人疏放不羈的個性，以及邊吟邊行的姿態卻刻劃得生動傳神，同時舍棄背景，以簡單數筆勾勒出李白游吟飄然瀟灑的神情，寓意深遠，令人尋味，后人稱此類風格為“簡筆畫”。這種潑墨、簡筆寫意人物畫畫法標志寫意人物畫肇興，更是為后世發展寫意人物畫作出了卓絕的貢獻。

元代是我國歷史上的一個特殊的時代。這一時期，大多數漢族知識分子不愿與蒙古統治者合作，多數隱居田園，而書畫家為求自保，更是創作的山水畫、花鳥畫遠多于人物畫，但進行人物畫創作的畫家也有不少，其創作多沿襲唐宋傳統，強調人物神韻，如最著名的永樂宮壁畫等。之后，明末的陳洪綬、清末的任伯年等都創作了不少風格獨特的人物畫優秀作品。

傳統國畫講究意在筆先，即常說的“胸有成竹”，畫家創作常不太在意形象外貌的真實，而刻意追求神似和神韻。雖然傳統繪畫在人物比例方面也有一些規則，但總體來看在外形方面確實不像西方古典繪畫的造型那樣科學嚴謹。

總體而言，中國人物畫主張以形寫神、形神兼備，同時借環境氛圍烘托人物情態，傳達作者的感情和個人風格。而在寫意人物畫中，筆墨相互為用，筆中有墨，墨中有筆，既要狀物傳神，又要抒情達意，還要顯現個人風格，其難易程度可想而知。但人物畫表現題材廣泛，內容深刻豐富，形象生動傳神，不愧為中國畫的一大畫科，完美地體現了“氣韻生動”這一中國畫表現的核心要求。

（作者單位：首都師范大學美術學院）

■ 編輯：云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