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怡薇
(黃河水利職業技術學院,河南 開封 475004)
不同哲學觀照下的中西語言研究
趙怡薇
(黃河水利職業技術學院,河南 開封 475004)
通過對歷史的回顧和對現狀的總結,可以發現中西在語言研究方面存在著巨大的差距。找出產生這種現象的原因并尋找對策加以克服,是中國語言學界面臨的棘手問題。哲學是關于世界觀和方法論的學問,是指導各門具體學科的基礎。本文從語言學與哲學的關系開始展開探討,通過比較中西思維方式的差異,分析中國語言學研究現狀及其產生的根源,并探討克服不足的對策。
語言研究 西方哲學 中國哲學
回顧中國語言學界的發展歷史和研究傳統,不難發現,長期以來,我國的語言研究都是在西方語言理論的觀照下進行的。即使到目前,中國的語言學家似乎也沒能開創新的研究視角,拿出獨創性的具有世界影響的語言學理論體系,只是亦步亦趨地追逐西方語言學研究的腳步和趨勢。西方結構主義主導,我們就流行結構主義;西方開始流行轉換生成語言學,國內就以之形成了熱點;西方功能主義為主導,我們漸漸疏遠了轉換生成語法;西方以認知為新的研究視角,我們就唯馬首是瞻地跟進了。
這種現象已經成了中國語言學界公認的棘手問題。錢冠連先生[1]在《對比語言學者的一個歷史任務》一文中一針見血地指出:“我們拿不出具有向國外語言學挑戰實力的、有學派意義的語言學成果,拿不出有漢語特色的現代語言學分支學科成果,畢竟是一個重大缺陷。”
潘文國先生[2]也曾對此進行了總結并嘗試分析原因,認為一直以來,我國的語言研究缺少自己獨創性的理論,始終在設定好的洋框框里打轉,跳出這個框又進入那個框。原因之一,就是沒有自己的語言哲學和語法哲學,沒有建立自己的本體語言觀。缺乏自身堅固的語言觀的支撐,中國的語言學界就必然缺乏去偽存真的批判眼光和取其精華去其糟粕的鑒別能力;對于外來理論,只能是引進和套用,成為程度不同的西化后續研究。
乍看,語言學與哲學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兩門學科,何以把中國語言學研究現狀歸結為哲學方面的原因?本文就以此為方向,從語言學與哲學的關系開始展開探討,通過比較中西思維方式的差異,分析中國語言研究現狀的根源并探討克服不足的對策。
目前,語言學家們越來越多地把目光投注在哲學研究上,意識到不研究哲學,不能從哲學層面思考自己的研究對象及方法,就會使研究缺乏宏觀的指引,從而陷入盲目。西方哲學家和語言學家曾經高屋建瓴地指出,在古希臘語中,philosophy(詞源意義“愛智慧”)研究的范圍包羅萬象,幾乎囊括人類的全部知識,也包括現在看來屬于早期語言學探索的內容。從古希臘起,西方哲學大體上經歷了三次大的轉向,即古代的本體論轉向、近代的認識論轉向和當代的語言學轉向[3]。所以,進行語言研究的學者,決不能認為哲學與所從事的研究對象沒有關系而忽略它,要充分重視哲學對于開展研究的宏觀指導意義。
語言哲學,作為20世紀西方哲學中發生的 “語言的轉向”的重要結果,如今已成為哲學研究中的重要分支學科。語言哲學中,最重要的是語言與思維的關系。這一直是一個異常復雜的命題,人們爭論已久,產生了諸多理論成果,至今仍無定論。其中,比較有影響力的有“沃爾夫-薩丕爾假說”(Whorf-Sapir hypothesis)。該理論的基本思想是:(1)語言決定論(linguistic determinism),即語言決定思維,一個人的思想形式,是受他所沒有意識到的語言型式的規律支配的;(2)語言相對論(linguistic relativity),即思維相對于語言,思維模式隨著語言的不同而不同。這一假說,在一系列人文科學研究中產生了巨大的影響,也引起了激烈的爭論。另一個較有影響的理論,與沃爾夫假說針鋒相對,即“認知假說”(cognition hypothesis),認為知識先于語言,思維決定語言。
不管是語言決定思維還是思維決定語言,語言與思維間相互作用、影響,它們相互間的重要性是不容置疑的;它們就像一對孿生姊妹,相生相輔。用比喻的方式談語言與思維的關系,更形象:語言猶如七巧板,在拼板有限的幾種固有形狀上,可以拼出許多其他幾何形狀甚至是事物的圖形;但在這看似無限的組合可能中,也能夠發現,拼出的圖形,在數量和精細程度上會受到拼板的形狀、數量和精細程度等因素的制約;有的可以拼出類似工筆畫那樣的圖案,表現的內容具體豐富又細膩,有的只能拼出類似寫意畫那樣的圖案,抽象簡約甚至詭秘,把表現對象的許多內容略去到了意會的地步[4]。套用這個比喻,對于本文要討論的中西方語言研究成果的巨大差異這一命題,對中西哲學比較的重要性就凸顯了。把這個問題弄透徹了,才能找出癥結所在,把研究更好地開展下去,才能把七巧板游戲繼續玩下去;最終,能夠一探究竟,看看中西語言研究各自是工筆畫還是寫意畫。
中西語言研究的現狀和差距已經顯而易見,探尋現象背后隱藏的深刻本質就成了最關鍵也是最困難的課題。為什么在語言研究方面,中不如西?中西哲學不同的語言走向,注定了中國哲學不曾像西方哲學那樣走上對語言進行細致縝密分析的道路。
錢冠連先生曾從下面三個方面總結為何中國哲學未曾進行深入的語言分析:中國哲學的語言偏愛暗示而不明晰,不表示任何嚴密的演繹推理中的概念;中國哲學的精神是以堅決的態度固執地拒絕付諸語言與文字;中國哲學所研究的主要問題從不曾嘗試要從純粹的語言形式中尋求答案[5]。
對于中國哲學中的顯著語言障礙,究其原因,大抵在于中國哲學研究的出發點在于對于事物的直接領悟,所以中國哲學的語言才會富于暗示而不明晰;不明晰是因為它并不表示在任何嚴密邏輯制約下的演繹推理中的概念,所傳達的不過是哲學家個人的所思所想,可以富于暗示無需明確。正因如此,中國哲學語言形成了“文約義豐”的傳統[6]。
中國哲學的精神,講究內圣外王之道,學哲學不僅是獲得知識,更重要的是養成人格,而養成人格,無需借助語言符號的表達。中國哲學講究內心的訴求,追尋人心中的和平與幸福,這種內在的精神探求,需要的是長時間的自省,而非符號表達。東漢以后,佛教傳入我國,在逐漸發展影響力壯大的過程中,與中國哲學結合,形成了禪宗。禪宗的主旨就在于不設文字,更強調頓悟,拒絕訴諸于語言文字。這種種求悟,造成了邏輯分析法在中國哲學中從未得到充分發展的事實。
中國哲學研究的主要問題,例如天人合一、人文精神等,不是從語言形式萌發的,因而從未進行從漢語形式中求解的研究。
西方哲學在傳統上就受形式邏輯的影響,以邏輯化、嚴密的形式論證為特征,這些都要借助符號,因而西方哲學自然而然地走向了語言分析。經過了語言性轉向后,西方哲學家更是認為分析語言就是在研究哲學,由此西方哲學與語言分析更是相互依存、密不可分的。西方哲學的關注點在于研究“是、諸是、存在”,本身就是從西方語言中盤旋出來的,因而與語言有千絲萬縷的聯系。
簡言之,從方法論看,西方哲學重形式與邏輯,側重外部存在,因而產生了諸多的哲學名家和著作,不斷開闊思路,形成新的問題,比較容易走向平民。西方語言研究的發達,乃至科學技術的發達,與西方哲學的方法論特點是有極大關系的。中國哲學在方法論上,重感悟,重人文精神,不通過符號進行研究,因而雖然深刻,卻玄虛不容易走向大眾,難以普及運用。受此影響,中國近代以來科學技術落后,語言研究的不發達,與之有極大關聯。
經過以上分析,是否能論證走上了語言分析的哲學與沒有走向語言分析的哲學,孰更高明孰更深厚?答案是否定的。中西哲學只是各有主要興趣與討論對象罷了,與孰優孰劣無關。但是,經過分析,中國哲學在語言研究方面的不足是很明顯的。知道了不足,就該有的放矢地進行改進。
錢冠連先生在這方面進行了一次獨特的比較,一針見血地指出中國語言學家“缺乏創造的勇氣”和“缺乏定量研究”兩大不足,并從比較國外學者的研究中得到了三點啟示,為中國語言學研究向更高的目標前進指明了方向。他指出,中國的語言學家應該自覺地主動地提高哲學修養,以哲學帶動語言學,使語言學研究深刻起來;應該進行嚴格的方法論訓練,因為這是一個語言學家學術研究的基礎;語言學家要以當代的科學知識武裝自己,才能抓住科學發展的契機[7]。這就引導我們在今后的研究中,不管是漢英對比,還是普通語言學,或是其他種種的研究方向,要調整和改變研究方法,盡量擺脫中式思維方法在語言研究方面給我們造成的負向影響。相信,在不遠的將來,中國的語言學家會拿出獨創性的、具有中國特色的、影響巨大的語言學理論成果。
[1]錢冠連.對比語言學者的一個歷史任務[J].外語研究,1999,61:6.
[2]潘文國.漢英語對比綱要[M].北京:北京語言大學出版社,1997:21-22.
[3]伍鐵平.語言學是一門領先的科學[M].北京:北京語言學院出版社,1994:56.
[4]陳月明.漢語詞匯的思維特征管窺[J].寧波大學學報,1995,2:3.
[5]錢冠連.中西哲學的不同語言走向[J].解放軍外國語學院學報,2001,6:1-4.
[6]馮友蘭.中國哲學簡史[M].第二版.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96:22-23.
[7]錢冠連.語言學理論框架的跨國對比[A].見:劉重德主編.英漢語比較與翻譯[C].青島:青島出版社,1998:44-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