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西金秀瑤族民歌的藝術特色

摘要：望不盡的瑤山美景，聽不夠的瑤族民歌，600多年的歷史源遠流長，一個地方的民族文化便是一朵藝術的奇葩。金秀瑤族民歌以獨具特色的歌詞結構彰顯民族魅力，以婉轉綿長的曲調演繹故事的曲折情節，以真摯抒發的情感表達內心的美好愿望，以自由即興的演唱展示文化的意境內涵，這些藝術特色讓金秀民歌獨立于中國文化藝術的殿堂。

關鍵詞：金秀 瑤族民歌 藝術特色

據考證，金秀大瑤山的瑤族早在元末明初之時，他們就進入了大瑤山，并長期定居于此。金秀的瑤族擁有盤瑤、茶山瑤、花藍瑤、山子瑤和坳瑤5個瑤族支系，是世界上瑤族支系最多的地區。淳樸的風俗，獨特的民俗，濃郁的瑤族風情和燦爛的瑤族文化，組成了金秀瑤族豐富多彩的民俗文化。正如著名的社會學家費孝通先生認為：“中國的瑤族歷史文化研究在廣西，廣西的瑤族文化研究在金秀”。豐富多彩的民俗文化使金秀瑤族民歌內容十分豐富，有記敘開天辟地造人造物的；有記述歷史上艱辛遷徙的；有反映社會風俗、道德倫理的；有描述日月形成和征服太陽月亮的；有歌頌美麗忠貞愛情的等。優美的曲調，悠揚的旋律，美好的故事，樸實自然的歌詞和濃郁的民族特色，鑄就了金秀瑤族民歌獨特的藝術魅力。特別是金秀瑤族民歌以獨具特色的歌詞結構彰顯民族魅力，以婉轉綿長的曲調演繹故事的曲折情節，以真摯抒發的情感表達內心的美好愿望，以自由即興的演唱展示文化的的意境內涵，這些藝術特色讓金秀民歌獨立于中國文化藝術的殿堂。

一、獨具特色的歌詞結構彰顯民族魅力

歌詞是詩歌的一種，入樂的叫歌，不入樂的叫詩。從《詩經》到宋詞元曲，乃至當今的歌詞制作，歌詞的發展可謂愈來愈成熟。歌詞不僅是一首歌曲的靈魂，更是一首歌曲抒發情感、詮釋深刻意蘊的方式。藝術是源于生活，金秀瑤族民歌的歌詞就是金秀人民日常生活的真實寫照，反映了一個金秀瑤族的文化內涵和民族愿望。

（一）樸質自然，沒有雕琢的痕跡

豐富多彩的金秀瑤族民歌的歌詞其實是金秀人民口頭上的文學，它們樸質自然，沒有雕琢的痕跡。因此，比起一般的歌詞作品，它與人類藝術的本來素質更接近，與人們的日常生活更貼近。男女對歌唱香哩歌時，樸實無華的情歌都是脫口而出，如男的唱：“香哩！你說的話像甜酒那么甜，像料酒那么香。香哩！冬蜜留久還酸了，你的歌甜得更長；香草留久還走味，你的歌香得更久。”女的對唱：“香哩！你說我的歌像甜酒那么甜，像料酒那么香，請你用壇子裝好以后莫倒，用黃泥封好以后莫丟。”男女對唱的的歌詞中，情人的話又甜又香比喻為“料酒”和“甜酒”，情人的歌美妙比喻為“香草”和“冬蜜”。 字里行間，生動樸實，瑤族鄉土氣息濃郁可親。

（二）清新明快，秀麗柔和

金秀瑤族地區有美麗的大瑤山自然風光和迷人的瑤族歌舞，這自然成為了金秀瑤族民族歌曲歌詞創作的源泉。其歌詞與自然民俗相結合，語言清新明快、秀麗柔和。例如，一個小伙子看到他的情人是這樣贊美她的：“你長得多美呃，香哩！出門蝴蝶跟著你，回家蜜蜂追著你，要是你再戴上銀板和耳環，那滿山的花就不香了……我的三魂六魄呀，也跟著去了。”歌詞中“銀版”和“耳環”是裝飾姑娘們更美的映襯品，實際上是茶山瑤族婦女的頭飾，歌詞運用夸張幽默的手法，用“蜜蜂”、“蝴蝶”的神態變化來烘托姑娘的美麗。語言非常的清新明快、生動貼切，唱起來聲音柔和秀麗，耐人尋味，讓人感覺仿佛置身于當時的情境之中，產生了強烈的藝術感染效果。還采用了排比句的形式，讀起來朗朗上口，愉悅歡快，使感情更加濃烈，表達了小伙子對意中人的淳樸熾熱感情。

（三）幽默風趣，無韻勝有韻

幽默風趣的言語，金秀民族歌曲獨特的藝術風格盡顯于不同的場合。當山野勞作之時，邊勞作邊歌，其語言往往是豪邁奔放的；當吊樓對歌之時，情意綿綿，其語言往往是秀麗柔和的；當敘事歷史時，其語言是深沉憂郁的；當祭祀宗廟之時，其語言是莊嚴肅穆的。而幽默風趣，則是另一種風格。例如，當一群小伙子 “爬樓”向姑娘求愛時遭到“閉門羹”，但他們并不放棄，有時便會自嘲地唱：“香哩！我想你多么辛苦，一餐吃你三大碗；香哩！我愛你睡不著覺喲，一覺睡到大天光，香哩！”幽默風趣的語言往往讓吊樓里的姑娘捧腹大笑，笑聲融融，一派和諧的景象。同時，歌詞的結構屬于自由體，句子參差不齊，歌隨意轉，音調和諧，給人一種無韻勝有韻之感。

二、婉轉綿長的曲調演繹故事的曲折情節

金秀瑤族民歌豐富多彩，分別有茶山瑤的“香哩”，盤瑤的“貴金中”，“仰樣唱”，“嘿啦咧”，“哪啰離”；花藍瑤的“離貫”，“刮架”，“嘎直”；山子瑤的“門中”，“石人祖”；坳瑤的“尼王公果”等幾十種不同曲調的傳統民歌。茶山瑤“香哩”由于不規范的歌詞結構，其調式就顯得比較古老，整個曲調是建立在“哆、咪、咪”三音基礎上的宮調式。“香哩歌”主要分為兩種形式，一是樂句落音在主音（哆）上的唱香哩，樂段落音都落在高音（咪）喊香哩，前者曲調柔和婉轉，是在花前月下情人私會，爬樓對歌時唱的；喊香哩則是高亢奔放，專在林海中和山嶺上勞作時唱的。

金秀瑤族民歌最為突出的特點是曲調婉轉而綿長，深情地演繹著曲折的故事情節。由回轉唱、夜歌和平音唱等組成了的音樂節奏是瑤族民歌主要結構。這類歌曲雖然結構較松散，節奏亦較自由，但其曲調在宗教儀式上演唱十分有特點，再融合了宗教色彩更顯得神秘，比如“尼王公果”亦稱“大聲歌”，曲調就非常莊嚴沉重，并給人一種堅強不屈的力量感受。“大聲歌”大多在“耍浪坪”、“還盤王愿”等坳瑤的宗教慶典中唱。坳瑤居住的地方，青山綠水，郁郁蔥蔥，溪水潺潺，在參天大樹下可以唱“大聲歌”，以山地平坡也可以唱“大聲歌”。

金秀瑤族民歌中另一種演唱風格為熱烈奔放、輕歌細語和憂郁悲傷。比如用于節日喜慶、婚嫁壽賀場合的演唱，其曲調高亢寬廣，熱烈奔放，一種喜慶的氣氛由歌而知。而花藍瑤民歌的曲調都是優美的羽調式，節奏輕柔緩慢，采用甜蜜的“輕歌細語”的演唱方式，讓人沉醉于中。另一種則是給人沉重感，曲調深沉之中顯悲傷，優美之中呈憂郁的“貴金中”。金秀瑤族民歌顯得高亢而又樸實，旋律富有變化性，就好像是大地山川一樣遼闊，其音域又極為曠達，歌詞的內容基本上和自然景觀聯結在一起。但由于當地的自然環境并不好，所以民歌中表達的多半是凄涼、哀傷，以及與自然之間的相互抗爭的無畏精神。如《茶山瑤山歌》等民歌在民間廣為流傳，并不斷被繼承和發展，融匯了古今的傳統思想，代表了金秀瑤山人民的精神力量和智慧。

三、真摯意切的情感抒發的美好愿望

藝術不但高于生活而源于生活，而且都是生活在藝術家頭腦中的反映。因此，歌曲演唱時必須表達真摯的情感。雖然金秀瑤族古往今來并沒有自己的文字，瑤族人民主要是以歌聲來傳承民族的傳統文化，以歌聲記錄歷史，以歌聲表達生活理想和美好愿望，以歌聲贊美勞動生活和抒發愉悅心情。以歌言志，以歌代情，以歌寓情，以歌傳情，以歌交情，訴說著他們世世代代對生活的美好愿望。比如有關于受封建剝削在遷移中產生的“尼王公果”，是坳瑤語意為大聲的歌唱，所以“尼王公果”又叫做坳瑤的“大聲歌”。據當時的坳瑤老人說：由于過去受到封建統治的壓迫和剝削，他們的祖先在五百年前就被迫從貴州一帶遷移到金秀大瑤山。為了不忘歷史，記住過去遷移的艱辛，他們就把遷移的過程編成歌，代代傳唱，“大聲歌”就是在這樣一種特定的歷史條件下產生的。他們用莊嚴沉重的情感，唱出了抗爭不屈的精神力量以及對安定美好生活的向往之情。

用真摯的情感來表達內心的美好愿望，主要表現在“以歌傳情”、“以歌代情”。一方面是以歌述史，那些歌唱瑤族歷史、歌唱瑤族斗爭、歌唱盤古盤王創造萬物、歌唱瑤族祖先與自然界斗爭等方面的歌聲，讓人覺得在傾聽民族史詩。如盤瑤族“貴金中”的歌，當時的盤瑤族是受壓迫最深、生活最苦的一個民族，他們被迫不斷遷移，歷經艱辛，困難重重，長期過著入山唯恐不深，入林唯恐不密，刀耕火種，吃了一山過一山的苦難生活。但他們只能用歌聲傾訴他們心中的悲憤，只能用歌聲來表達內心對現實的不滿，只能用歌聲來表達對安定美好生活的愿望。深沉悲傷的曲調，優美而又憂郁的情感，用歌聲唱出了歷史的沉重感。另一方面是關于離別時唱的歌，如“嘿啦咧”，一般用于情人、朋友及父母離別時所唱，流暢優美的曲調唱出了離別時的憂傷，唱出了離別不舍之情。再如金秀瑤族人民在宗教儀式中演唱的“耍歌堂”和“坐歌堂”，表示瑤民對自然的敬畏和生活的熱愛。同時，金秀瑤族在生產勞動中創作和演唱的知識山歌和勞動山歌，生動地表現了他們的自然知識、生產勞動知識和生活的倫理道德。

四、自由即興的演唱展示文化的意境內涵

以獨特的語音演唱詮釋民歌的意境內涵。金秀瑤族民歌大都取材于比較盛大的祭祀活動，以及瑤民們的集體勞動。無論是在各村寨之間的結盟儀式上，還是在進行祭祖時，所唱民歌都要求莊重嚴肅。比較有名的是在祭祀時由幾十人男女老少一起合唱的《大聲歌》，它的曲調非常沉重而又莊嚴，氣勢宏大，給人一種震懾的力量之感。在勞動時，所唱民歌韻味更具獨特，既可以消除疲勞，又能鼓舞勞動者情緒。那歡快喜悅的節奏，歌唱著莊稼的生長和來年的豐收，詮釋了金秀瑤族人民熱愛勞動、辛勤勞作的美好傳統美德，人民和和樂樂，喜氣融融。還有一種是與金秀花藍瑤瑤語“離得遠”意思一樣名稱的“離貫”、“刮架”和“嘎直”，在唱的時候是根據雙方距離的遠近而定的，本村同寨的用“嘎直”，鄰村的用“刮架”，離得很遠的用“離貫”，羽調式的曲調優美輕柔，詮釋了人與人之間和諧美好的關系。

即興演唱是歌唱者在特定的環境下受到某種情感感染而自由地發出聲音，金秀瑤族民歌就大多是即興演唱的民歌。作為瑤族口頭文學的重要組成部分，瑤族民歌是瑤族人民進行交流和溝通的重要方式，更是他們生產生活中最重要的文化藝術活動形式。在這個能歌善舞的民族里，男女老少瑤民都是“歌唱家”，在生產勞動中他們唱山歌，在戀愛、走村串寨訪問親友中他們唱山歌，山上山下，寨里寨外，處處都飄揚他們的聲音。那些借歌言志、借歌抒情的瑤族民歌，表達他們的內心想法，展示文化內涵的深刻性。以前，瑤族人民是沒有自己本民族的文字的，后來他們根據需要，模仿漢文字創設了自己的文字。但由于歌曲演唱的隨意性比較大，金秀瑤族人民更喜歡而且習慣于以歌曲的形式來代替文字。因此，金秀瑤族民歌可謂是包羅萬象，豐富多彩，有如《十二月生產歌》、《挖地歌》、《春歌》等的生產勞動的勞動歌；有如《盤王大歌》、《金秀盤古歌》等；也有情歌，如《我們得相會》、《我在這邊山》、《你長得像花一樣》的宗教祭祀的祭祀歌；還有如《瑤山清》等的抒情歌。這些歌曲既是即興創作，更是即興演唱，既不講節奏，也沒有固定的章法，想什么唱什么，愛唱什么就唱什么，是一種獨特的民族自由體，展示出豐富多彩的民族文化內涵。

基金項目：

本文為2013年廣西欽州學院校級課題《金秀瑤族民歌研究》論文，項目編號：2013XJKY-25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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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韋桂喜，廣西欽州學院音樂學院聲樂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