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鴻
我的體內一直喧響著一條河流
這個早晨荻花瑟瑟
清凜的河灣比風還要寧靜
這個早晨我再次潛入夢的深處
捉住一尾多年前從掌中
溜掉的魚撫摸歲月
光滑的鱗片
山妖乘著紫霧的輕舉悄然降臨
我小小的手觸摸到河流
柔軟的乳頭還有水草影影綽綽的
命根在一群游動的魚中
我是最小的一只
那時河流清淺 明凈
自從它在隱秘處流入我的身體
己日日變得渾濁與憔悴
被一條河流帶走 我四處飄泊
把一同流浪的云朵認作故鄉
在雨季里飛翔 在星空下
相互凝望
我想把詩句磨得比刀鋒更薄
我想把自己和寫給你的詩
磨得比刀鋒 更薄 更亮
更尖銳與鋒利
碰到皮膚 河流就會泛濫
碰到你的眼睛 我就
“滋”的一聲化為一縷輕煙
但我終究是 遲鈍的
我的馬匹日夜狂奔
卻無法追逐到 你比風還薄的
影子
尼古丁
我時時都需要一場大霧
來隱藏自己
我天天都需要一把鈍刀
來割除自己
Nicotine,這個穿著洋馬甲的
隱形殺手與我是如此親密
它每天在我體內來回走動
在我的肺部種下罌粟
一支煙的尼古丁 足以殺死一只老鼠
假如我是老鼠
每天至少死過30次
30多年了 我卻怎么也殺不死自己
雖缺少一個可有可無的器官
至今依然還在活著
還被稱為“無膽英雄”呢
除了每天往自己身上捅刀子
看看還有沒有干凈的血液
我每天所做的事情 無非就是重復搬動
毫無意義的石頭 壘筑一個句號
普屯壩
一株馬尾草帶著一片草原流浪
原來這么簡單
一片草原被一滴雨水救下
嫁給群山里的一朵野花
草籽為之更改姓氏
也是這么簡單
蹄印還是熱的
如煙的歲月己被群狼叼走
只有那匹仙馬仍靜靜地呆立在
一支民謠的尾部
等待大雨和雷電來騎
普屯壩一個懸浮在雨腳的詞
與嬰兒的睡眠一起
在上帝的咳嗽聲中輕輕晃動
群山寥廓河流藏于閨夢
打開億萬只草的耳朵聆聽蟲鳴
我的靈魂也在瞬間開成
一朵小小的蘑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