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力



2O14年10月29日-11月13日,由文化部和湖北省政府聯合主辦的第二屆中國歌劇節在武漢舉行,這是時隔3年后全國歌劇創作的一次集中檢閱。
本屆歌劇節在全國各地申報的42部歌劇(含音樂劇、歌舞劇)作品的基礎上,經過初評,選出16臺參評劇目,還安排了4臺參演劇目。20臺劇目共演出38場。按演出時間順序,這些劇目分別是:《八月桂花遍地開》(湖北省歌舞劇院)、《雪原》(遼寧歌劇院)、《茶花女》(武漢音樂學院)、《中華兒女》(天津歌舞劇院)、《運之河》(江蘇演藝集團)、《白毛女》(中國歌劇舞劇院)、《阿蒂拉》(上海歌劇院)、《高山流水》(武漢歌舞劇院)、《蘇武》(四川藝術職業學院;中國歌劇舞劇院)、《釣魚城》(重慶歌劇院)、《悲愴的黎明》(中國交響樂團)、《木蘭詩篇》(中國交響樂團)、《彝紅》(四川涼山州歌舞團)、《女武神》(中央歌劇院)、《貂蟬》(甘肅省歌劇院)、《回家》(江西省歌舞劇院有限責任公司)、《阿依達》(中央音樂學院歌劇中心)、《以青山的名義》(湖南省昆劇團五嶺歌舞劇團)、《大漢蘇武》(陜西省歌舞劇院有限公司)、《趙氏孤兒》(山東歌舞劇院)。上述劇目分別在琴臺大劇院、湖北劇院、武漢劇院、洪山禮堂、武漢市藝校實驗劇場和琴臺音樂廳演出。《八月桂花遍地開》為開幕式演出,閉幕式為歌劇GALA音樂會。評委會由林文增、黃奇石、王世光、王祖皆、方紅林、劉鳳德、劉元聲、劉維維、劉東、劉丹麗、居其宏等11人組成,其身份包括:曾任歌劇院團領導、劇作家、作曲家、指揮、導演、舞美藝術家、表演藝術家、聲樂教授和歌劇理論家。
20臺劇目中,中國劇目16臺,外國劇目4臺。從題材上看,中國劇目大致可以分為如下幾類:
一是歷史或古典題材,計有:《運之河》、《高山流水》、《蘇武》、《釣魚城》、《木蘭詩篇》、《貂蟬》、《大漢蘇武》、《趙氏孤兒》。二是革命歷史題材,計有:《八月桂花遍地開》、《雪原》、《中華兒女》(原名《八女投江》)、《白毛女》、《悲愴的黎明》、《彝紅》。三是現實題材,計有:《回家》、《以青山的名義》。三類題材構成“八六二”的比例,可見現實題材歌劇創作仍是一個薄弱環節。作為現實題材的兩部歌劇,由于不同原因,均只參演,而沒有參評。但兩劇均有亮點,主要特色是以真情感人,不回避矛盾;創作力量相對不足,也是兩劇的共同問題。
中國劇目的主創陣容
編劇:有3部作品同時入選的馮柏銘、馮必烈父子,有兩部作品同時入選的黃維若,有劇作家黨小黃、李亭、李天圣、周慧,有詞作家劉麟、作曲家莫凡、作家熊召政、陳岳,有演員出身的譚凱,有不太知名的步川、李蓬荻,還有原文化部部長劉忠德、前輩劇作家賀敬之、丁毅。其中有歌劇編劇領域的驍將,如:馮柏銘、黃維若,二十余年來始終未中斷歌劇劇本創作。也有一批劇作成果豐碩、卻是初嘗歌劇劇本創作的劇作家。還有如莫凡這樣的已改編、創作過多部歌劇劇本的作曲家。亦有一些名不見經傳的作者。據筆者所了解,一些劇本的背后,還有未署名而提出建議、意見甚至親自參與前期創作及后期修改工作的宣傳,文化部門的負責人。
作曲:有兩部歌劇同時入選的徐占海、鄭冰、莫凡、關峽,有歌曲或器樂曲創作成果豐碩的王原平、崔炳元,有實力雄厚的唐建平、郝維亞,有提出“歌劇思維”觀點的金湘,有擔任院團、院校或宣傳、文化部門負責人的林戈爾、羅怡林、岳瑾,還有管平波、熊緯、劉黨慶、朱青、王華、朱才勇等人。最后要提的是以馬可為首的展演劇目《白毛女》的音樂創作集體。
導演:有兩部戲同時入選的曹其敬,有當今歌劇音樂劇導演中最具活力的陳蔚,有話劇名導王曉鷹、戲曲名導張曼君,有舞劇、舞蹈、晚會名導邢時苗,有退而不休的張奇虹、李稻川、胡宗琪,還有莫凡、陳子度、朱亞林、李福祥、曹平、徐向東、謝南等人。
指揮:許知俊(身兼兩部歌劇指揮)、張崢、王燕、姜金一(亦兼兩部歌劇指揮)、楊又青、李玉寧、羅怡林、馮學忠、劉鳳德、程燁、周祥輝、鐘昕等人。
舞美設計:劉科棟、劉杏林、羅江濤、黃海威、修巖、劉楓華等人的設計較有特色。
燈光設計涵于舞臺美術門類,沒有單獨列項,但要提一句:獨占鰲頭的是邢辛,20部劇目中,由他擔任燈光設計的高達4部。其次是劉科棟,3部作品的舞美設計出自于他。
中國劇目的前世今生
參評劇目中,最早創作的是《木蘭詩篇》,已有10年持續不斷的演出歷史。此次由雷佳主演,她已是第二代“木蘭”的扮演者。
較早創作的是《釣魚城》,2011年11月首演于重慶,幾乎與首屆中國歌劇節同時,但未趕上參加。迄今已有了70多場的演出記錄,包括兩度晉京演出,并獲得中宣部“五個-工程獎”。與“二歌節”中的其他劇目相比,舞臺磨合顯然更嫻熟,表演更自如,整體呈現更完美。
較早創作的另一部是山東版的《趙氏孤兒》,2011年8月首演于濟南。沒有參加首屆中國歌劇節,也沒有參加2013年在山東舉辦的第十屆中國藝術節。2014年7月在濟南推出音樂會版,11月攜此版參加“二歌節”。
《大漢蘇武》,2013年8月首演于西安,也是相對成熟的一部。獲中宣部“五個-工程獎”。
《蘇武》的首演,與《大漢蘇武》同時,也在北京。演出場次遠不及《大漢蘇武》。
《回家》,據報載,2014年4月在南昌、北京兩地演出。獲中宣部“五個-工程獎”。
《貂蟬》,2014年4月首演于蘭州,11月5日在上海演出。
《八月桂花遍地開》,2014年5月首演于武漢。
《高山流水》,2014年6月首演于武漢。
《彝紅》于2014年6月邀請文化部有關領導和專家到四川涼山驗收。
《運之河》,2014年9月首演于南京,而后在揚州演出兩場。
《雪原》,2014年9月30日首演于沈陽。
2005年中國歌劇舞劇院首演于北京的《八女投江》,今易名為《中華兒女》,由天津歌舞劇院于2014年10月在天津首演。內容幾乎沒有改動。
《以青山的名義》首演時間不詳。看演出時我才知道這個湖南省郴州市五嶺歌舞劇團就是成立于1958年的郴縣專區文工團、后改為郴州市歌舞劇團。是參演院團中行政級別最低的一個團,也是長年堅持現實題材創作的一個團!
半數以上的劇目首演于本年內,有的在首演后做了修改,有的剛剛出爐,來不及修改就到了武漢。不從容是無奈的,趕任務是顯見的。既然搭上了“二歌節”的車,就希望上述劇目借此做好持續發展的文章,千萬不要獲獎之后刀槍入庫。
中國劇目的主演陣容
明星大腕的領銜主演,是“二歌節”中的一個亮點。戴玉強、殷秀梅主演的《運之河》雷佳、張英席主演的《木蘭詩篇》都出現了爆滿的場面。某種意義而言,歌劇也搭了一下明星的便車。
重量級的歌劇演員依舊起到支柱的作用,要特別提出的是:主演《大漢蘇武》的米東風、主演《運之河》的殷桂蘭、主演《雪原》的車英、從演員改作導演(《以青山的名義》)的郭衛民等。
中堅力量的演員,要提到的有:主演《高山流水》的李爽和孫礫,主演《運之河》和《大漢蘇武》的彭康亮、張海慶,主演《蘇武》的陳小朵,主演《釣魚城》的劉廣和車璐,主演《八月桂花遍地開》的王慶爽,主演《大漢蘇武》的周曉琳,主演《中華兒女》的李瑛和曲波,主演《以青山的名義》的何文,主演《貂蟬》的孫中偉等。
青年演員中有數位都有相當不錯的展示,給觀眾印象較深的是:主演《雪原》的王傳越、趙麗麗、曹粹,主演《釣魚城》的王凱,主演《白毛女》的蔣寧,《大漢蘇武》中的郝萌,《運之河》中的張其萍,主演《蘇武》的毋攀,主演《高山流水》的董研峰和湯俊軍等。
中國劇目的多元現狀
1990年在株洲舉辦全國歌劇觀摩演出期間,文化主管部門對歌劇創作的要求是主旋律與多樣化。2008年中國歌劇論壇前后,首次提出中國歌劇出現多元發展態勢。“二歌節”的劇目,在多元發展的前提下,顯得更加斑斕,更加異彩紛呈。某種程度而言,也有更加無序發展的態勢。凝重、厚重,典雅、清新,民美交融,多媒體助陣,舞美大制作,伴奏帶替代現場樂隊,不同原因的音樂會歌劇,震耳欲聾的高大強音響,不一而足。
《中華兒女》,自稱為多媒體歌劇。可以解釋的理由是多媒體的運用,連主創人員的名單中都列有“多媒體導演”一項。多媒體不僅如以往所見置于舞臺后方,而且大膽出新地增至舞臺的沿幕。“看歌劇,先看電影”,是普通觀眾觀看這部戲時的驚訝發現。其實,多媒體的運用,已不止此一戲,只不過其他劇目的多媒體運用尚處于輔助層面,還沒有想到要打“多媒體”這張牌。依該劇“導演的話”(見節目單)歸納,這部戲更像是“散文詩體歌劇”。
《運之河》圍繞運河的開挖,對隋煬帝楊廣的政績做出評價。觀后即有行家稱之為“政論體歌劇”。然而,一個朝代的興衰與另一個朝代的興起,其原由之復雜,豈是一部歌劇所能講清?所幸作曲家為劇中主角的理想“修一條河,一條夢中的河”盡心寫出了動聽的旋律。
《貂蟬》除角色演員之外,群眾演員(包括合唱隊員和舞蹈演員)一概戴面具出場。群舞比例遠遠多于其他劇目,舞蹈風格帶有鮮明的現代舞色彩,或可視為戲劇語言及潛臺詞的肢體表現。合唱隊員從頭到尾都是整齊劃一的動作,移步、低頭、冷漠、旁觀、嘆息,莫不如是。觀后有人概括日:可叫作“形體歌劇”。
《木蘭詩篇》10年前首演時,叫“交響情景音畫”,這次的節目單上叫“中國歌劇”,在作曲家的簡介中叫“民族歌劇”,在國家藝術基金資助的名單中叫“交響歌劇”。依本人所見,還可以叫“民族清唱劇體歌劇”。
每天看戲,有時一天要看兩部戲,密集的安排讓人應接不暇,幾乎沒有回味和思考的時間。但對多種“體”歌劇的出現,評委、專家、行家乃至觀眾,還是有種種議論的,議論之一是:中國歌劇可以繼續做多方面的探索,朝多元的方向發展。然而,萬萬不可忽略的。恰恰是歌劇的本體。如果丟棄了歌劇的本體,過多強調多元,歌劇的前景就未必樂觀了。
中國劇目的普遍問題
操之過急,在目前中國劇目的一度創作中表現得尤為明顯。劇本的硬傷,在多個劇目中皆可見到。人物的非戲劇語言,包括結論式的、評判式的、辯解式的、口號式的語言(從臺詞到唱詞),常使觀眾有倒胃口的感覺。劇本的前期論證,顯然被忽略,而過早地拍板確定上馬,轉而進入作曲階段。不容否認,即便是編劇名家的劇本,即便是獲獎劇目,也程度不同地存在上述問題。
作曲家過于自我自信,也或多或少地影響了劇目的風格,而一個劇目的風格,顯然不能只遵從作曲家的風格。當然,這樣的風格亦好于那些無風格的、趕任務的、歌曲聯唱式的、音樂仍未入歌劇之門的某些劇目。面對某些配器過重的劇目,有人提出“交響歌劇”的觀念,認為這類劇目的音樂接近于交響樂的寫法,人聲也是其中的一個聲部。對此我完全不能茍同,我以為歌劇就應當是歌劇,沒有必要去跨界染指交響樂,歌劇的本體特征之一就是以聲樂為音樂的主導,寫不好歌劇的作曲家可以先去寫交響樂,也可以先研究經典歌劇作品,不必打著貌似出新的旗號創作那些不著調的所謂歌劇。
導演不重視歌劇本體特色的舞臺呈現,只強調場面恢宏、視覺效果強烈、晚會味道濃郁的做法,在一些劇目中也能看到。對歌劇概念的隨意詮釋,彰顯的只是導演的特長,那些特長可能是戲曲的、舞劇的,也可能是啞劇的甚至小品的,但絕不是歌劇的長項。
合唱隊是歌劇院團中的重要建制,但我們所看過的劇目中的合唱隊,大多不是歌劇院團的專業合唱團,要靠外借業余合唱團(年齡偏大)、大學生合唱團(年齡偏小)來補足人數。在沒有常規的基本訓練、沒有歌劇合唱表演經驗的前提下,隨項目進入劇組,短期排練后即登臺演唱,很難達到歌劇合唱的藝術標準和作曲家的預期效果。合唱方面較好的一個例子是《八月桂花遍地開》,盡管我在5月看過首演后對這部戲提了一些意見,但還是有肯定的部分,我當時就說:這個戲,燈光第一(是邢辛的設計),合唱第二(陣容相當整齊)。反之,不少劇目想盡辦法,在音響上彌補合唱的薄弱,卻不從根本上設法解決問題,吃虧的只能是自己。
外聘角色演員,尤其是明星演員,與院團自己的演員,在演唱水準上距離偏大,不太容易融合。《高山流水》可作一例。或許有的劇目也注意到了這一點。加之可能還有財大氣粗的原因,索性角色演員A組完全外聘,B組本地區解決。這樣做的好處是解決了參賽的問題,弊端是解決不了長久的問題。我在“二歌節”前觀看某省參賽劇目的首演時,就提出:為保證可持續發展,必須盡快增加B組演員登臺實踐的機會。還有一類問題是:即便是外聘的演員,知名的或小有名氣的演員,最終在演唱等方面的舞臺呈現也不盡如人意。這個責任,我認為導演和出品人都不能推卸。與上述方式相比,我更贊賞的是聘請一位切實負責的、有成就的聲樂藝術指導。魏松與《雪原》、楊小勇與《釣魚城》、李秀英與《八月桂花遍地開》,都是這種關系,多見成效。也有明顯問題,那就是個別有名氣的歌唱演員與劇組其他角色唱法及音色的不融合,例如王慶爽主演的兩部歌劇就都存在這個問題。她的唱法、小嗓、不加麥克就幾乎聽不到的音量,都使她在戲中時時給人格格不入的感覺。這種唱法或許適合演韓英,但歌劇,即便是民族歌劇,恐怕也不能總停留在《洪湖赤衛隊》的階段而不繼續發展。
部分劇目舞美設計的貪大,美其名曰“震撼”,實則有喧賓奪主之嫌。我以為,一部歌劇,如果給人印象最深的是它的舞美設計,絕不能證明這部歌劇的成功。以劉科棟為例,《釣魚城》、《大漢蘇武》、《運之河》都是他的舞美設計,我欣賞的是前兩部,因為都有規定情境中的戲劇元素,后一部則有過分鋪陳的感覺。《運之河》的舞美,最搶眼的就是那塊碩大的翻板,豎立時是宮墻,橫起來就成了高臺,角色可以站在上面高歌,不需要時還可以吊上去。這些轉換還都是不加掩飾地進行,觀眾觀劇時難免出戲。我贊賞的兩個設計,分別出自《雪原》和《高山流水》。前者的斜平臺,既有助于聲音向觀眾的傳播,又使臺上出現了層次。斜平臺隨著劇情的變化或開或闔,有版圖被割裂及收復國土的寓意,裂開時的縫隙處還可有演員的穿插。舞臺正中的一棵大樹,雖枯不萎,剛硬挺直,如同化石。待到光復之時,一線紅色從枯樹底部扶搖直上,迅速通向樹冠,剎那間,樹冠處出現鮮紅的樹葉,極具動感,更具美感,令人贊嘆不已。《高山流水》舞美的簡約,大約可以視為劉杏林走向簡約的極致之作。一條船、一枝葦葉、一角山坡,就是一幕戲的舞美。更絕的是還有更簡約的,空曠的舞臺,只有背景幕上一抹寫意的、氤氳的墨色山水,古典美學精髓盡在,卻讓燈光設計邢辛迭迭叫苦:什么景都沒有,燈往哪兒打啊?這般簡約的舞美設計,近年間我只在金永玲歌劇院(民營)的《祝福》中見過,那是擔任評委的劉元聲的設計,確是大手筆!話說回來,劉杏林為保證臺上的車軌不暴露給觀眾,還設計了兩道微微隆起的緩坡,這又給導演出了難題,有些調度必須調整,否則身著古裝的演員站在坡上邊演邊唱,難免絆腳跌跤。
偌多劇目音響的無節制,常常超過觀眾接受程度的上限,也混淆了作曲家精心營造的樂隊與聲樂、重唱、合唱的交融效果。完全不加音響的演出,在“二歌節”中只有兩三臺,這種職業的做法,如果主辦方不加提倡,勢必影響中國歌劇今后的健康發展。舉例而言,我和王燕在觀摩某劇之前,先看了彩排,劇場里偏強的音響,使我們頗有不適應的感覺。助理導演還指著某排座位說:這是評委席,音響要按這一排的效果調試。我們私下說:有的評委都被高大強的音響震怕了,戲一開演,就用餐巾紙自制的紙捻塞耳朵呢。作曲家征詢我們對音響的意見,我們坦誠相告,他也認為過大,去和導演協調,沒想到的是,次日的評委場,竟然比前一天的音響還強!原因是顯見的:劇中的一段男聲合唱,都是大學生,他們的音量本來就有限,若不依賴強擴音,效果必然出不來。但經過強擴音后出來的音色,已經不知道是什么聲音了。同一劇中的八重唱,也被音響糟改得毫無重唱效果,成了混聲混唱。又例:樂評人唐若甫撰文評論了《貂蟬》在上海的演出,特別說到音響,他說加了音響的演出使舞臺上的聲音失去了方位感。我們則認為。這種不加節制地使用音響,不啻是對歌劇的一種羞辱。當然。我們的力量有限,有限到不足以影響出品人對市場的屈從、對演員的不自信和對歌劇傳播樣式的誤解,但我們仍在堅持我們認為正確的理念。《高山流水》曾于7月以音樂會版的形式在琴臺音樂廳演出兩場,在我們的堅持下,完全不用擴音地成功完成了演出,讓觀眾聽到了歌劇應當傳播給他們的真實的聲音。與普遍采用音響的做法截然相反,《大漢蘇武》的演出,開演前即告知觀眾:本場演出不帶任何音響,所以更希望觀眾配合。坦率講,被迫聽了數天的擴音歌劇,忽然出現這么一臺“原生態”的,一開始聽還真不適應,但漸漸地就習慣了,聽著舒服了,能聽出演員的優缺點了。也能感到享受聲樂藝術的樂趣了。
歌劇院團的業務建設是否規范,從其劇目的舞臺呈現即可見之端倪。這一點,院團長們更應心中有數,可惜,“二歌節”期間堅持在武漢觀摩數部劇目的院團長,似乎并不多,我在劇場數次見到的,只有劉光宇、車英(含“遼歌”院班子全體)、盧向榮、羅怡林、王海濤等人。此外,院團長、或曰出品人,其專業性與權威性,明顯參差不齊、高低有別,所以出現了個別劇目某些環節把握失控的局面。對此現象,亦不能掉以輕心。
我對“歌劇人”的肯定與遺憾
2014年11月13日晚,評比結果揭曉。對這個結果,觀看過全部或大部分劇目的、以歌劇愛好者及歌劇人為主的觀眾,反應是眾說不一的。就我個人觀點而言,有些劇目、有些人的獲獎與落選,都是遠在我預料之外的。先說落選,《釣魚城》只得到“劇目獎”而沒有進入“優秀”行列,是一大遺憾,另外兩部獲“劇目獎”的劇目,與《釣魚城》絕不在同一層面。《釣魚城》的整體呈現有目共睹,重慶歌劇院嚴謹的工作作風和敬業精神令人欽佩,在我的排序中,《釣魚城》絕對是近年創作的一部擔得起“優秀”二字的歌劇。作曲家徐占海、莫凡,各自都有兩部作品參評,都有上乘的水準和較好的展示,他倆的落選,恐怕比只得了“劇目獎”的《釣魚城》還委屈,對比一下“優秀音樂獎”的獲獎名單,就更令人生不可思議之困惑。我與居其宏評委私下交換意見時說,我認為《大漢蘇武》的音樂最好,他認為《釣魚城》的音樂最好。我說,郝維亞與徐占海,伯仲之間。未料,竟是我的判斷準于居兄的判斷。我倆還議論過,他說某某的音樂估計要得獎,我說那就見了鬼了。結果真如他所言,讓我又長了次見識。
初評時有兩部歌劇落選,一是上海歌劇院的《燕子之歌》,二是李元華與四川交響樂團制作的《鳴鳳》。后者我未看過,沒有發言權,但在論壇上聽到了李元華公開表示的不滿。《燕子之歌》我看的是首演,未看過修改版,坦率講,我對這個作品有些意見,但沒有機會講。與初評評委王道誠交換意見時,我說,我若是初評評委,就會力主讓《燕子之歌》參評,理由有三,一是原創新作,二是原型人物周小燕與武漢的關系,三是對上海歌劇院創演中國劇目的肯定。即便有什么不足,也應先讓大家看戲,然后再聽評委和觀眾的意見。現在這樣做,雖然演了一個全世界都不常演的外國劇目《阿蒂拉》,卻難免挫傷了一個老牌歌劇院創演中國劇目的積極性。而“二歌節”上的劇目,比《燕子之歌》差出許多的劇目也不止一兩部。
說到劇院,還要提到中央歌劇院和中國歌劇舞劇院。前者在兩屆歌劇節上演出的都是外國劇目,都是瓦格納的作品,抓人眼球是毋庸置疑的,但完全可以再奉獻一部中國歌劇,比如《山林之夢》或《紅幫裁縫》,以展示國家歌劇院在中國劇目上的實力和水準。退一步說,該院到武漢之前在寧波演出的《白毛女》,水準也高于中國歌劇舞劇院在“二歌節”演出的同一劇目。后者的《白毛女》過于年輕,舞臺經驗的欠缺,人物把握的不夠深入,都不足以證明該院的水準。該院還承擔了《蘇武》的演出,用的是他人的名義,與首屆歌劇節以《紅河谷》隆重開場,形成了極大的落差。真心希望下屆歌劇節時,中國歌劇舞劇院能有實至名歸的表現。
各個獎項中,與我的排序幾乎一致的是“優秀指揮獎”和“優秀舞美獎”。獲獎的5位指揮中,俞峰、張國勇、許知俊、張崢都是著名指揮家,都頗有資歷,都不是第一次獲獎。唯獨王燕,是5人中最年輕的一個,也是唯一的女性指揮,是第一次獲得文化部頒發的指揮獎。她沒有固定的劇院,這次客座武漢歌舞劇院,不僅當指揮,還兼執行導演,面對的是一個近30年未排演歌劇的、沒有樂隊的劇院。要把從未演過歌劇的、年輕的武漢愛樂樂團與歌劇業務生疏的歌舞劇院整合如一,排出一部像樣的歌劇來,難度之大可想而知。這個獎于王燕而言,可謂天道酬勤。“優秀舞美獎”的設置,我認為小有問題,按主辦方解釋,這個獎涵括了舞美各個部門,包括燈光、服裝、道具,甚至還可能有化妝和音效,實則無法一概而論。若可能增加一項“燈光設計獎”,且只有一個名額的話,我以為:邢辛當之無愧。
“二歌節”落幕后,媒體迅速做出反應,在那些報道中,我最不能容忍的是某某劇目獲得了N個大獎、成為大贏家等提法。首先,頒布的獎項,沒有一個稱謂中有“大獎”字樣的,請問:您的“大獎”從何而來?其次,贏對應的是輸,您是贏家,還大贏家,那么輸家是誰呢?我們的藝術創作目的難道就是比個你輸我贏嗎?三是不必太看重這個獎那個獎,不必因獲獎而過于滿足、激動、自我感覺良好、老子這個那個;也不必因未獲獎或獲獎級別不高而過于沮喪、氣餒甚至怨天尤人、完全喪失自信。如果有一天,取消了評獎,大家純粹是為歌劇而來,我認為那才是真正的科學發展,我憧憬那一天!
最后要說的是,國家大劇院、總政歌劇團、北大歌劇研究院,近年間均有不止一部的原創新作,3家均未參加這一全國性的歌劇盛事,雖有各自原因,但也確是一個遺憾。
此次歌劇節,我有幸成為特約評論員之一,全程觀摩,了解到中國歌劇的發展現狀,深感榮幸。但我的述評,難免帶有個人色彩,或許還有疏漏。不當不妥不確之處,歡迎指正、批評、爭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