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麗娟
摘要:20世紀上半葉“蘇俄通訊”傳播文本,主要分為兩類:一類是自撰文本,中國作者實地踏訪后寫出的通訊文本。另一類是翻譯文本,由中國翻譯者從國外報刊上譯錄的西方“蘇俄通訊”文本。20世紀上半期中國的“蘇俄通訊”是研究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新聞文本,它通過大眾傳播、人際傳播與自我傳播等方式,實現馬克思主義與蘇俄經驗在中國的有效傳播。
關鍵詞:“蘇俄通訊”;馬克思主義中國化: 傳播
中圖分類號:K2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854X(2015)06-0107-05
通訊,原指利用郵寄形式發向報紙的新聞稿,它與消息構成媒體新聞報道兩種最常用的體裁。本文所述的“蘇俄通訊”,是指1919年五四運動到1949年10月1日前,共30年跨度的“蘇俄通訊”。這30年間,先進的中國人前赴后繼,在社會主義蘇俄實地采訪考察后,撰寫了有關蘇俄政治、經濟、軍事、文化、歷史、地理等方面最新動態的通訊類文章,這些通訊在當時中國國內相關報刊上發表,并在讀者中產生了一定的反響。同時,“蘇俄通訊”內容還包涵這30年間美英法日等外國人士,如羅素、紀德、斯諾、愛金生、秋田雨雀等人在中國報刊上發表的“蘇俄通訊”。當時不少國人正是閱讀到這些舶來的“蘇俄通訊”后,才萌發去蘇俄實地考察采訪念頭的。
大致來說,20世紀上半葉“蘇俄通訊”傳播文本,主要分為兩類:一類是自撰文本,中國作者實地踏訪后寫出的通訊文本。另一類是翻譯文本,由中國翻譯者從國外報刊上譯錄的西方“蘇俄通訊”文本。
現代傳播是一個復雜的體系,它包括傳者、受者與媒介三者之間的互動。媒介在一個完整的傳播環節中,起到重要的“跳板”作用。中介性是傳播媒體的突出特點之一。所謂“中介性”,“一是指它的居間性,即它居于傳播者與受傳者之間:二是指它的橋梁性,即它可以使傳受兩者通過它交流信息、發生關系。”
一般說來,作為中介的傳播媒體主要聯結了作者與讀者,使“蘇俄通訊”寫作不再局限于個人的狹小圈子或孤芳自賞。文本一旦見諸報刊,無論它是否愿意,都必須面對難以計數的讀者的閱讀、評判。在出版者那里,他們通過報刊構筑了一個由創作主體、編輯出版主體和讀者接受主體共同參加的社群,“蘇俄通訊”的出版發表烙上了鮮明的“共同體”的印記,帶有“想象的共同體”的獨特性格。“在報刊的主辦者看來,上傳下達,通上下之情,通中外之故,去塞求通,是傳媒的主要職責,要實現這一媒體理想,就需要聯絡作者與讀者,將創作者的思想認識或國家民族大事傳達給閱讀者。”②特別是,中國作者的“蘇俄通訊”是中國人的蘇聯觀。“其所記載,要皆中國人之蘇聯觀,而非帝國主義者之蘇聯觀也;其所批評,要皆中國人之蘇聯論,而非帝國主義者之蘇聯論也。”“以中國人之眼,觀蘇聯之事,以中國人之立場,論蘇聯之利害。”
一、“大眾”傳播
“蘇俄通訊”的傳播,主要是依賴大眾傳播媒介如報刊、圖書等進行,它是“蘇俄通訊”主要傳播方式。具體說來,它又包括兩類方式:
1.“自作”的傳播路徑
作為一種紙質文本,中國作者的“蘇俄通訊”傳播主要依賴于20世紀上半葉的報刊、書店與出版社。“蘇俄通訊”最終要通過這些現代傳媒到達讀者手中,從而完成一個完整的傳播與閱讀鏈。
“蘇俄通訊”傳播路徑是否通暢,取決于前方作者與后方媒介的互動。“蘇俄通訊”作者與編者之間的互動關系,是個頗值得探究的問題。實際上,這往往就是一個塑造了“蘇俄通訊”原初形態的文本得以流傳的主要原因:越是時髦,越多被接受,流傳也廣;而流傳越廣的也就越時髦。“蘇俄通訊”文本流傳的直接結果,就是形象被社會普遍認同。在現實操作中,前方作者及時發回蘇俄一線的動態性消息或綜合性的通訊,后方的媒介編輯要根據讀者的口味與版面要求,及時給一線作者以寫作指導,并及時刊發作者所傳來的稿件。這種成功的互動關系,在一些“蘇俄通訊”刊發過程中一再被實踐著。
為了增加《濤聲》周刊的閱讀率,編輯曹聚仁曾多次寫信給胡銘,讓他介紹自己的訪蘇經歷。因此胡銘在回信中說:“你再三叫我寫一點那遠遠的北國,那謎之國的消息,若不是近來血咳得太利(厲)害,早就該動筆了。你所以叫我寫,是否因為我在那邊多住些時日,能知道一些真情。”
同樣的例子,發生在戈公振身上。1933年3月,戈公振踏上蘇聯大地,他感覺到除了空氣外,走人了一個景象全異的新國家,精神上不免有點興奮,所以終夜睡不著。這種全新的生活讓他興奮,也更讓他冷靜思考。作為深思的結果,體現在該年6月13日,他于列寧格勒寄給鄒韜奮《我對于觀察庶(蘇)聯的態度》的信件中。這封信后來發表于1933年8月5日出版的《生活周刊》第8卷第31期上。
在《我對于觀察庶(蘇)聯的態度》之前,戈公振多次接到鄒韜奮、胡愈之等人的信,要求提供“蘇俄通訊”。如1933年4月21日,胡愈之致信戈公振:“兄得一機會,暢游新俄、審察社會主義建設情形,不勝羨慕。弟意蘇聯領土廣大,兄最好能作長時間之考察。除莫斯科、列寧格勒等大城市外,尤當赴烏克蘭、南俄、高加索及西伯利亞,對于合作及國營農場一加視察,對于人民生活狀況及文化教育尤不宜忽略……返國前能將觀感所得隨時寫寄,投國內刊物,尤為讀者之幸。”胡愈之信剛接,4月22日,鄒韜奮信又至:“……國內人士對于蘇聯現狀極為留心,倘兄采得充分材料,除目前通訊外,將來尚可整理成專書,由生活書店出版也。”5月23日鄒韜奮又信戈公振:“國人對蘇聯現狀均甚為注意,尚希就觀察所及,多多賜稿……”鄒韜奮在6月2日信中又一次殷切囑托:“關于蘇俄政治及社會近況等等,均為國人所注目,尚希就所見聞所及,撰稿惠賜,以光篇幅,不勝盼切。屢蒙賜寄照片,固極感謝,但每次來示,均未見附有大作,又深為失望也。”上述通信內容可見讀者對蘇俄信息的渴求。
2.“譯作”的傳播路徑
蘇俄作為人類歷史上第一個社會主義國家,它所掀起的震驚世界的紅色風暴,改變了歷史的進程,震碎了傳統的世界政治版圖。或驚愕、或欣喜于這場劇烈的社會變動,20世紀上半葉,不少西方的作者以各種方式探訪了“紅色俄國”、“紅色蘇聯”,實際介紹了“紅色政權”、“紅色領袖”的運作情況,一些有代表性的國外“蘇俄通訊”陸續被介紹到國內。在沒有“自作”之前,中國讀者主要是通過“蘇俄通訊”的“譯作”來了解西方的蘇俄。中國媒體界也主動迎合讀者“欲知”蘇俄這一時代潮流,開設了類似“蘇俄評論”、“俄羅斯研究”的欄目。
陶孟和,原名履恭,社會學家。他是五四時期重要雜志《新青年》的主要編輯之一。陶孟和見證了五四初期西方“蘇俄通訊”傳人中國的情形:“近來出版界關于俄國有價值的著作只有四五種。我所見過的一本是一個德國人的著作專討論俄國革命以來經濟上的變遷。一本是一個法國人著的敘述‘布爾扎(什)維克黨(這個字原意是多數黨與那‘孟什維克少數黨相對的名稱。今人譯為過激派,實在是不通之極。)的歷史及其成績。還有一本就是英國的文學家名‘蘭姆塞所著的‘俄國旅行記。蘭姆塞是一個有名的文人,并不是一個‘過激派,也不是一個社會黨,著作有十幾種。最惹人注意的,就是‘五(王)爾德傳。他會說俄國話,明白俄國的風俗情狀。去年已經到過俄國一次。今年二月間又到彼得格勒和摩斯哥兩處考察布爾扎(什)維克。在俄國住了六個禮拜,見了許多當局的要人,又訪問反對黨的領袖。著者的忠實,是無可疑的。他的書,出了一月已經再版。英美各雜志都引用他的話,稱贊他的公道。所以中國人要真知道俄國最近之情狀,不得不讀蘭姆塞這本書。現在把他譯了出來,是很有價值的。”
陶孟和這段話介紹了外國“蘇俄通訊”最早傳人中國的史實。他特別強調蘭姆塞的《一九一九旅俄六周見聞記》。這本書僅從書名上看,就知道它是介紹蘇俄情況較早的著作,是否是首發之作,尚且存疑,但肯定是西方的首批作品。它在1920年被引進至中國。
其后,有關西方作者的“蘇俄通訊”陸續被介紹至中國報刊上發表。20世紀20年代翻譯至中國的國外“蘇俄通訊”較為著名的有羅素、秋田雨雀、華德、增田正雄等人的作品:30年代是國外特別是西方作者發表“蘇俄通訊”的一個高峰期,大批作者涌向蘇俄,其中不乏世界名流,如蕭伯納、紀德、韋伯等人,同時,數量眾多的國外“蘇俄通訊”也被翻譯至中國。40年代的西方“蘇俄通訊”,以描寫蘇聯抗擊法西斯德國的情況為多,其中以埃德加·斯諾《戰時蘇聯游記》最為有名。
與“自作”首發相比,“蘇俄通訊”的“譯作”的傳播具有以下幾個特點:一是時滯性。“譯作”系第二次傳播。它的第一次傳播平臺是國外報刊,而再次傳播的媒介則是中國的報刊與圖書。與在原發國刊發時間相比,在中國報刊見報時間,快則幾個月,晚則達數年以上。這種滯后性是“譯作”無法克服的劣勢。二是不完整性。相當一部分“譯作”僅為原作的部分章節。這種不完整性與翻譯人員的選擇有一定關系。
在20世紀上半葉“蘇俄通訊”之所以大行其道,與報刊傳媒的開放性有一定關系。傳播媒體是一個向公眾開放的場所,它既向國內作者開放,也可以面對國外作者。正是這種開放性,讓中國讀者看到了域外“蘇俄通訊”的豐富性。如1930年,文莎訶(即共產黨員溫盛剛)在日本翻譯秋田雨雀《新俄游記》一書的“序”中明確提出:“蘇俄是一個值得我們研究的新興國家形態,這是任誰不會亦不能否認的。”表現了對秋田雨雀的《新俄游記》翻譯的肯定。
總之,無論“自作”還是“譯作”,它們在傳播先進理論與蘇俄現實上起到了并駕齊驅的作用。具體地說,中外“蘇俄通訊”所反映的革命理念傳播是通過多種形式實現的:一種是把先進理念直接傳播給讀者。比如“蘇俄通訊”中對經典著作的引用;對蘇俄經驗與蘇俄模式的歸納。另一種是只傳播某種蘇俄理念要素的一些信息,從而使讀者受到啟發。這種啟發往往以“前科學知識”的形式存在,如初步的思考以及點滴的實踐經驗、不成文的實際感受、直覺、頓悟、靈感、潛意識、“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東西甚至夢境等等。像“蘇俄通訊”中有關中蘇比較的思考,有關中國學習蘇俄的思考,從蘇俄開發西伯利亞聯想到中國開發大西北等等,即如此類。
二、“人際”傳播
“蘇俄通訊”的“人際”傳播,主要是指“蘇俄通訊”作者或譯者圍繞蘇俄話題,而進行人際之間的傳播方式。它主要有演講、交談等方式。
1.演講
演講是“人際”傳播的重要方式之一。不少有名望的中外作者回國或訪問中國時,往住被邀請暢談訪俄體驗與感想。他們某種意義上是“蘇俄經歷”的“意見領袖”。“意見領袖” (opinion lead-ership)源自傳播學者保羅·拉扎斯菲爾德(PaulLazarsfeld)和伊萊休·卡茨(Elihu Katz)在20世紀40年代提出的兩級傳播論(two-step flow of com-munication),指媒介訊息不是直接傳向所有個人,人與人之間也不是相互隔絕,而是相互影響的。訊息和觀念常常是一個從廣播與報刊流向意見領袖,然后經由意見領袖流向人群中不太活躍的其他部分的過程。即:大眾媒介一意見領袖一一般受眾。在“蘇俄通訊”的傳播體系中,這一資訊的流動,可以變換為“蘇俄經歷” 意見領袖 一般受眾。由于演講者是“蘇俄經歷”的當事人,因此,他們是該領域的權威,成為有說服力的“意見領袖”,可以通過自己的權威影響許多人。
為什么要演講?陳啟修的一段話可以說出大家的普遍心聲:“新從俄國回來的我,最感覺痛苦的,是見天要說許多同樣的話。關于蘇聯事情的話,因為我的朋友知道我是在俄國一年專門研究蘇聯政治經濟的事情,因為他們知道我比別人多一點研究的工具,因為他們在現在的反帝國主義空氣和反蘇聯空氣互相摩蕩,兩方的主張者都盡量醜(丑)詆毒罵幾乎離開本題,專做人身攻擊的時候,感覺很有根本研究蘇聯實情的必要,所以他們見著我必定要問,我遇問,在友誼上必定要答。”為了回答“必定要問”的問題,解決的辦法除了寫文章外,最好的辦法就是集體演講,讓一問一答,變成蘇俄訪問的“新聞發布會”。在20世紀上半葉,羅素、華德、陳啟修、江亢虎、邵力子、鄒韜奮、胡愈之、茅盾等訪蘇后都發表了有關蘇俄的演講。
外交家黃郛曾赴歐美考察第一次世界大戰后當地的經濟。民國七、八兩年(1918、1919年)著成《歐戰之教訓與中國之將來》與《戰后之世界》兩書,用黃本人的話來說著書的目的在于“欲以世界新趨勢、新潮流啟發國人資為警惕”。后來黃郛在國內又做“歐戰后之新世界”的演講,向國人介紹蘇俄政府的政治體制及財政狀況。
中國社會黨黨首江亢虎由俄回國后,先后進行過多次俄事演說,其中資料保存較詳備的有三次:(1) 1922年8月6日在北京懷幼學校演說;(2)1922年8月14日在北京大學愛智學會演說;(3)在山西省自省堂演說。三次演講的內容基本相同,大致介紹赴蘇的動機、途中見聞、旅蘇感想等等。1923年第2卷第3期《史地學報》發表了江亢虎演講、楊楷記錄的《游俄雜談》。
1924年夏,華德博士到蘇俄游歷,考察該國經濟、政治、宗教三項。1925年在朝陽大學講演,李佐璜、陳振鷺、左之瑛筆記,后以《講演:蘇俄偉大之實驗》為題,發表在1925年第3卷第31期的《民國日報》副刊《覺悟》上。此后,華德博士又在北京西城中華基督教學會講演,由陳國梁口譯,張維周、許興凱筆記。在講演中,華德提出:“我們研究一個國家的現狀,而只著眼于他的政治方面,這是大錯的,因為最要緊的是研究他的經濟狀況,我今天講演俄國的問題,除經濟政治外,還要談到它的近來的宗教界的情形。”“談到俄國的經濟現狀,我們首先要明白俄國實行的并非完全的社會主義,而是‘國有的資本主義。因為俄國尚允許私人經營小的工商業。”介紹了他眼中的蘇俄經濟政策實施情況。
1936年第1卷《北京大學研究所國學門周刊》上發表“學術界消息”:“十一月二十四日下午四時,本學門同人特開茶話會,歡迎李仲揆、陳惺農兩教授。李教授代表北大赴蘇俄科學院二百年紀念會,陳教授留俄考察,均系新回中國,本學門為請兩先生演講蘇俄關于東方學術情形,故開此會。”在這次會上,北大教授陳啟修作了《俄國學者的生活及其他——在本學門茶話會演說》,由魏建功記錄。李仲揆即地質學家李四光。
樊維德,比利時人,時任第二國際主席,曾任比利時外交部長,他曾于1930年10月14日在浙江大學講演——《對于蘇俄之感想》。在講演中,樊維德強調自己的“蘇俄觀察”:“每有以共產主義將來結局如何見詢于余,余對此意見可分兩點:(1)不論共產主義、共產黨未來之建設如何,但過去之俄國已經消滅,或不致再回復至過去之帝俄狀態;(2)至未來之事,余非預言家,殊難確說。但蘇俄政府計劃或則成功,或則失敗;如失敗時,則共產主義亦隨之而失敗。如計劃成功,而環境一無改善,仍難期最后勝利。若求成功,須取消今日之專制政策,今日之世界為一Democracy之世界,工人多覺悟,決不能如昔日之一味(味)專制。蘇俄政府而欲延長其政治生命,必須實行Democrac:y,恢復人民一切自由,造成一如孫中山先生之三民主義、美國林肯總統之民治民有民享之政府庶幾其可。”上述演講可見樊維德對蘇俄的基本態度:一是從歷史發展來看,蘇俄革命具有劃時代的意義,舊俄國已被推進歷史垃圾堆,俄羅斯不可能再復辟至帝俄時代。二是對于未來蘇俄發展趨勢,共產主義能否在蘇俄完勝仍存在不確定性。要求得最后勝利,需要“取消今日之專制政策”。因為當今世界,民主是發展潮流,蘇俄政府應順應時代潮流,實行民主政策。
國民黨要員邵力子曾任中國駐蘇聯大使,1942年使蘇歸來,在該年11月15日在中蘇文協歡迎會上講話,介紹國際局勢及蘇聯反法西斯的最新動態。他明確提出戰勝國際法西斯的三個信念,其中,“第三個信念,是由我在蘇聯看到紅軍與蘇聯人民英勇抗戰的精神事實所得的結果。這個信念包括兩點:(1)蘇聯一定具有消減法西斯德國的力量; (2)蘇聯一定有消減其他一切侵略暴力的準備。”⑩這篇演講稿后以《蘇聯歸來》為名發表。不久,即1942年12月11日,邵力子又接受復旦大學文摘社記者采訪,所答的問題由文摘社記者筆錄,后來以《關于蘇聯十五問》(續集)出版。
2.交談
演講是人際傳播的一種重要方式,此外還有個人與個人之間的交流,這也是“蘇俄通訊”人際傳播的一種類型。如英國作家坎撒勒特回到英國的時候,許多朋友問他一個很有趣味的問題:“在蘇聯,他們肯讓你參觀嗎?”坎撒勒特的回答是這樣:“在蘇聯,可以看到它所有的東西:可以在街上隨便游逛,留意他們的生活情況:而且可以參觀到他們的家庭、工廠、商店以及營宿等等,假如個人高興的話,可以任便和工人們閱談,從這里可以知道他們的飲食起居的實際狀況。”這種一問一答的方式,可以達到“蘇俄通訊”傳播的精準性。
總之,演講、交談無疑是“蘇俄通訊”一條傳播的重要路徑,同時也是宣傳蘇俄社會現實、實現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重要形式。
三、“自我”傳播
“自我”傳播也是“蘇俄通訊”傳播的一條重要途徑。自我傳播又稱“內向傳播”,是人際傳播現象的一種。指一個人的內在傳播,即自己向自己發出信息,并由自己接收和處理信息的過程。一個人對社會上或家庭里所發生的某一事件、某一現象或某一問題進行的觀察和思索,就是自我傳播的信息源。對所觀察事件作出的分析和判斷,就是通過大腦接收和處理信息的階段。信息處理的結果表現在行動上,對所觀察和思索的問題或表示贊同,或表示反對,或找到了對策。
就“蘇俄通訊”作者而言,自我傳播可以涵化自己對蘇俄的深入認識,增強對蘇俄的信念,從而化為實踐。自己受了感動,內心深處起了變化,必然行之于筆墨,影響讀者。在行走蘇俄過程中,戈公振對照蘇俄的“近照”,幾乎在各個方面,都描出了中國未來發展的“草稿”,體現了世界社會主義思潮與本土血脈的雙構性。同時,在訪蘇過程中戈公振的思想突飛猛進,由一位民主主義者轉變為社會主義者。他在致李公樸的信中稱:“兄努力平民教育,敬佩此種工作從基本補救。總之政治不入道,則事倍而功半,尊意如何?”而馮玉祥在訪蘇后明確則提出:“一個人的意識固然是環境決定的,但個人也絕不是處在完全被動的地位。個人的意識大可以沖破環境的束縛,而向前進步。”戈公振等人可謂是“蘇俄通訊”作者中“自我”傳播的代表。
綜上所述,“蘇俄通訊”在中國的傳播,有效傳播了社會主義思想并對許多人都產生了影響。1934年,魯迅在回復蕭三邀請他參加蘇聯作家第一次大會的信中說:“先前,舊社會的腐敗,我是覺到了的,我希望著新的社會的起來,但不知道這‘新的該是什么:而且也不知道‘新的起來以后,是否一定就好。待到十月革命后,我才知道這個新的社會的創造者是無產階級。但因為資本主義各國的反宣傳,對于十月革命還有些冷淡,并且懷疑。現在蘇聯的存在和成功,使我確切的(地)相信無階級的社會一定要出現,不但完全掃除了懷疑,而且增加了許多勇氣了。”魯迅關于蘇俄的認識在當時知識界可謂有一定的代表性,“相信無階級的社會一定要出現”成為先進中國人的共同信念。
20世紀上半期,馬克思主義的傳播,一般通過兩種方式:一是“白紙黑字”。主要是難以計數的理論宣傳小冊子;二是“言傳身教”。在西方的留學生、華工、華僑等有獨特身份的人回國宣傳、交流。而“蘇俄通訊”恰恰整合了這兩種傳播方式。一方面,它介紹了蘇俄的現實,傳播了馬克思列寧主義與蘇俄經驗;另一方面,通訊作者們無一例外地實地踏訪了蘇俄,通過自己的耳聞目睹與思索,形成了自己的“蘇俄觀”與“社會主義觀”,回國采用演講、交談等方式,實現了馬克思列寧主義與蘇俄經驗的精準傳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