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林燕



[摘 要]基于我國2001—2013年對22個發達國家行業出口數據,利用要素稟賦模型實證分析知識產權要素稟賦對我國行業出口貿易的影響。結果表明,各行業知識產權要素稟賦與我國對發達國家出口貿易存在穩定且一致的正相關關系;分行業回歸結果表明,知識產權要素稟賦對技術和資本密集型行業出口的促進作用非常顯著,而對勞動密集型行業出口的影響不顯著。
[關鍵詞]知識產權;要素密集度;出口貿易
[中圖分類號]F752.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5-3283(2015)06-0039-04
一、引言
自WTO在1994年簽署的《與貿易有關的知識產權協定》(TRIPS)設定了知識產權規則的最低標準以來,許多發展中國家對與專利、版權、商業機密和其他知識產權形式相關的法律法規進行了改革。中國自改革開放以來不斷完善知識產權保護制度,2008年《國家知識產權戰略綱要》的頒布和實施極大地推進了我國知識產權保護各項事業的發展,中國有效發明專利擁有量、注冊商標申請量、著作權登記量等都屢創新高。由于知識產權保護對創新、技術轉讓和貿易方式等具有潛在的影響,關于知識產權保護對創新、技術轉讓和國際貿易的影響研究引起了國內外學者們的廣泛關注。知識產權給技術市場提供了一個重要的支持,因此在國際技術轉讓方面起著非常重要的作用。此外,專利和商業機密也為那些將技術所有權授予子公司和進行許可的跨國企業提供了合法的交易基礎。相反,如果沒有對新技術給予有效保護,企業將更不愿意在開放的技術市場上進行交易。南方國家(發展中國家)的知識產權制度將通過改變南方企業的邊際成本和獲得技術轉讓的成本來影響其在國際市場上的出口表現,而該邊際成本又與南方企業從北方發達國家獲得的技術轉讓數量密切相關。因此,可以預期南方國家加強知識產權保護將會使其具有更高的新技術吸收能力,從而增加其出口量。
近年來,隨著以專利、商標、專有技術等為核心的高新技術產業的發展,我國出口產品的技術含量也在不斷上升。那么,更強的知識產權保護對我國打開和進入發達國家市場的能力有怎樣的影響?具體來說,加強知識產權保護是否會增加我國專利密集型行業對發達國家的出口?
與知識產權保護有關的國際政策隨著發展中國家知識產權保護水平的提高而不斷變化,學術界對知識產權與國際貿易關系的研究也從未停滯過。然而,已有的文獻大多關注的是知識產權保護對發達國家出口貿易及發展中國家進口貿易的影響。Maskus and Penubarti(1995)最早開展這方面的研究,運用擴展的壟斷競爭模型,以專利保護衡量知識產權保護水平,采用22個OECD國家1984年出口到71個國家的樣本數據進行實證分析,得出較強的知識產權保護對于發展中經濟體的制造業進口貿易存在顯著的正面影響,但知識產權保護強度對高專利密集型產業的貿易卻沒有影響[1]。Liu and lin(2005)研究得出更強的知識產權保護對進出口總體貿易有顯著的正影響,但一國專利保護的強度卻與總體高科技貿易無關[2]。Co(2004)基于美國1970—1992年出口71個國家的研究得出,研發密集型產品出口與進口國專利制度關系不顯著,而與進口國的模仿能力有較強的關系[3]。Yang and Woo(2006)基于美國1990—2000年出口到60個國家的植物種子樣本數據,運用動態面板模型估計方法研究知識產權保護對美國農業貿易的影響,結果表明一國是否嚴格遵循知識產權保護協定對從美國進口植物種子并沒有可識別的影響,即提高知識產權保護強度并沒有吸引更多農業貿易[4]。余長林(2011)采用貿易引力模型分析知識產權保護對我國制造業行業進口貿易的影響,結果表明加強知識產權保護顯著激勵了中國的進口貿易[5]。
與本研究相關的另一部分文獻是關于要素稟賦和要素密集度對國際貿易方式的重要影響。早期的學者們一部分是通過教育水平和職業分組來區分進出口產品中所含的勞動力要素,同時考慮熟練勞動力的重要性來解釋美國的貿易;另一部分是將壟斷競爭和含有運輸成本的商品整合到一個多國的要素稟賦模型中,考察要素比例如何決定商品貿易的結構,結果表明那些密集使用豐富要素進行生產和貿易且擁有較大市場份額的國家以及那些能迅速累積一種要素的國家都會依照生產和出口結構系統地轉向密集使用該要素的產業。現代學者們通常采用更細分的要素稟賦衡量法,考慮人力資本、技術規制、耕地、能源等要素各自對貿易專業化的影響,部分對發展中國家的研究表明雖然表面上這些國家沒有足夠能力符合技術規制的要求,但事實上卻在具有更強技術規制密集度的部門進行專業化生產,這表明雖然窮國可能很難與技術規制保持一致,他們仍然能夠從現有的出口貿易中獲得更多的貿易利益。上述研究表明,由于不同行業的要素稟賦不同,其對國際貿易方式的影響也呈現較大的差異。
已有文獻大多研究知識產權保護對發達國家出口貿易和發展中國家進口貿易的影響,鮮見從發展中國家出口貿易的角度考察知識產權保護強度對其出口貿易的影響,尤其針對我國出口貿易的定量研究較少。
二、知識產權保護對出口貿易影響的計量模型
Heckscher-Ohlin模型是國際貿易理論的重要支柱之一,該模型闡明了要素比例是國際貿易要素含量的重要決定因素。為檢驗知識產權保護對出口貿易的影響,本文將運用要素比例模型進行實證分析。之所以選取要素比例模型,主要基于兩點考慮:首先,要素比例模型具有更加明晰的理論基礎,它是基于傳統的H-O模型,僅僅只有運輸成本和壟斷競爭兩個調整項;其次,本文主要研究知識產權保護對我國出口表現的影響,我們可以將知識產權保護強度視為一國相對的政策稟賦。已有文獻研究表明各國社會制度和政府政策的差異會導致資本積累、教育培訓和生產率方面存在巨大差異;許多學者也認為制度和政府政策能為一國經濟體提供激勵,這些激勵能鼓勵技能積累、新產品和生產技藝的開發等生產性活動,或者引致尋租、腐敗等掠奪性行為。知識產權可以作為一種制度稟賦,首先因為它是為發明者提供排他性租金以補償其投資成本的合法手段。沒有知識產權保護,發明創新活動將會被壓制;其次,知識產權保護能減少不對稱信息下的訂約問題和限制許可方努力維持其技術知識所有權的需求。因此,知識產權可以視為一種制度稟賦,它能夠為支持技術培訓、創新、技術轉讓以及相應的生產和貿易提供良好的環境。endprint
基于以上分析,為檢驗知識產權保護對出口貿易專業化的影響,設定模型如下:
exp表示制造業行業對主要發達國家出口額。本文借鑒盛斌(2002)的分類方法[6],根據聯合國貿易統計數據庫SITC Rev.3三位數分類與制造業行業的對應關系,整理計算得到29個細分的制造業行業對22個發達國家的出口貿易額。
2.解釋變量:知識產權要素稟賦(IPRPatent)
知識產權要素稟賦為知識產權保護強度和專利密集度的交叉項,其中IPR為我國歷年知識產權保護強度,Patent為各行業的專利密集度。本文對知識產權保護強度的衡量主要借鑒韓玉雄和李祖懷(2005)構造的知識產權保護指數[7]。專利密集度指標的測算主要借鑒李鳳新等(2014)的研究方法[8],公式如下:
發明專利密集度=某行業每年發明專利授權數該行業年平均就業人員數(件/萬人)(2)
各行業按照發明專利密集的程度不同可以劃分為高專利密集度行業和低專利密集度行業,其中高專利密集度行業指高于行業平均水平,而低專利密集度則指低于行業平均水平。各行業每年發明專利授權數據來源于歷年《中國科技統計年鑒》,各行業年平均就業人員數據來源于歷年《中國統計年鑒》。
3.控制變量
(1)資本要素(Capital):資本要素=(各行業資產值/各行業資產值之和)*100。各行業資產值數據來源于歷年《中國統計年鑒》按行業分全部國有及規模以上非國有工業企業資產總計統計值。
(2)勞動力要素(Labor):勞動力要素=(各行業職工人數值/各行業職工人數值之和)*100。2001年和2002年的職工人數使用《中國統計年鑒》中工業分行業職工人數統計值,2003年以后的數據來源于《中國統計年鑒》中按行業分全部國有及規模以上非國有工業企業全部從業人員年平均人數。
(3)技術要素(Tech):本文將技術要素定義為全員勞動生產率。該數據來源于歷年《中國統計年鑒》中按行業分全部國有及規模以上非國有工業企業全員勞動生產率。
由于當地豐富的要素帶來較低的要素價格,具有某種豐富要素的國家會大力推動密集使用該要素的產業發展,因此可以預期資本要素、勞動力要素和技術要素各變量的系數符號為正。根據前文的理論分析,具有較強知識產權保護的國家在密集使用知識產權要素稟賦的產業占有較大的出口份額,因此可以預期知識產權要素稟賦變量的系數符號為正。
三、回歸結果及分析
(一)基本回歸結果
本文研究個體為29個,時間維度為13年,屬于典型的“個體多、時間短”的短面板數據類型。為消除異方差的影響,本部分采用截面加權估計法(Cross Section Weights,CSW)對模型進行回歸。分別通過F檢驗和Hausman檢驗拒絕了混合模型和隨機效應的原假設,因此,我們采用固定效應設定對式(1)進行回歸分析。為了更好地識別知識產權要素稟賦對我國出口發達國家的影響,本文對計量模型逐一增加控制變量。表1的第(1)列為模型中無控制變量,第(2)至第(4)列分別為模型逐一加入控制變量的回歸結果。
表1的回歸結果顯示,知識產權要素稟賦的系數始終在1%的置信水平下顯著為正,這意味著各行業知識產權要素稟賦與我國對發達國家的出口貿易存在穩定且一致的正相關關系,即知識產權要素稟賦越豐富的行業,其對發達國家的出口也越多。具體而言,第(1)列只有解釋變量,無控制變量,知識產權要素稟賦(IPR*Patent)的統計值非常顯著,且符號為正,說明知識產權要素稟賦與我國各行業對發達國家的出口存在正相關關系,這也與理論預期一致。第(2)列加入了控制變量資本要素(Capital),回歸結果表明資本要素對各行業出口發達國家的影響顯著為正,即各行業投入資本越多,其對發達國家的出口也增多;加入該變量后,知識產權要素稟賦的系數符號沒有發生顯著改變。第(3)列加入控制變量勞動力要素(Labor),回歸結果表明各變量仍然在1%的置信水平下顯著。第(4)列是加入控制變量技術要素(Tech)后的回歸結果,該變量的系數符號與理論預期一致,加入該變量后核心解釋變量知識產權要素稟賦的系數仍顯著為正,表明該回歸結果是穩健的。
表2是按照要素密集度劃分的分行業回歸結果,知識產權要素稟賦對行業出口貿易的影響具有較大的差異。第(1)列技術密集型行業的回歸結果表明知識產權要素稟賦對技術密集型行業出口有顯著的促進作用,這主要是因為技術密集型行業大多需要投入較多的技術,屬于高知識產權要素稟賦行業,因此對知識產權保護的要求也較高;第(2)列資本密集型行業的回歸結果顯示知識產權要素稟賦對其影響也是在1%的置信水平下顯著為正,這說明大部分資金密集型行業對知識產權保護也是較敏感的;第(3)列勞動密集型行業的回歸結果顯示知識產權要素稟賦的系數不顯著,與技術和資本密集型行業有較大差異,這是由于勞動密集型行業大多屬于低知識產權要素稟賦行業,從事的是標準化生產,對知識技術的要求較低。
(二)內生性檢驗
通過相關的內生性檢驗可以進一步驗證模型回歸結果的穩健性。解釋變量與殘差項相關常導致出現內生性問題,嚴重的內生性會使模型估計系數出現偏誤且不一致。通常可以采用模型中所有解釋變量的滯后一期項代替當期項進行內生性檢驗,表3報告了具體的檢驗結果。
表3中第(1)列為總體樣本的基本回歸結果,第(2)列為所有解釋變量滯后一期的的回歸結果,兩者的系數符號和顯著性基本一致。解釋變量滯后一期項的回歸結果表明知識產權要素稟賦與各行業對發達國家的出口貿易存在顯著的正相關關系。由于滯后一期的解釋變量與當期解釋變量的相關性很高,因此可以有效地避免當期解釋變量與當期殘差項相關所導致的內生性問題。
四、結論
本文的研究目的是分析知識產權要素稟賦對我國出口貿易的影響,實證研究結果表明行業知識產權要素稟賦提高有利于擴大我國出口貿易規模。基于2001—2013年我國制造業各行業對主要發達國家的出口貿易數據,通過構建知識產權要素稟賦指標,分析了各行業知識產權要素稟賦對我國對發達國家出口的影響,結果表明,各行業知識產權要素稟賦與我國對發達國家出口貿易存在穩定且一致的正相關關系,即知識產權要素稟賦越豐富的行業,其對發達國家的出口額也越多。按照要素密集度劃分的分行業回歸結果表明知識產權要素稟賦對技術和資本密集型行業出口有顯著的促進作用,而對勞動密集型行業出口的影響不顯著。隨著改革開放程度的加深,我國擁有自主知識產權的高新技術產品的出口競爭力將得到進一步的提升,企業的出口規模也將不斷擴大。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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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馬 琳)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