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學軍
每每觀看選秀節目,主考老師那句“你的夢想是什么”就會頻頻出現在耳邊。活到了中年,面對一個個有夢想的年輕人,忽然看到了自己所有清晰的流年過往。
好友梅在我生日當天,如往年一般準時送來祝福,極美的賀卡,不同的是祝福語變得輕描淡寫,仿佛漫不經心:平安喜樂!以往的“大展宏圖”、“飛黃騰達”、“事業有成”不見了。收到這份禮物后,我心里卻是特別舒服,有發自內心的喜悅。因為人到中年,沒有什么祝福能比這四個字更溫馨,想來梅也有我一樣的心態才能發出如此祝福吧。
想當年,我的夢想可不是這樣的,如同23歲的兒子那樣雄心勃勃。兒子常常說:畢業后要去一線城市闖蕩,要見大世面,交四海朋友,要成就一番不凡的事業!當我問他“不凡的事業”是什么的時候,兒子雙目放光,信誓旦旦地說:讓每個人都知道我是誰!好大的口氣啊,我笑了,不置可否,悄悄地在心里說:歲月會教會你一切的。畢業后,兒子如愿去了上海,母親叮囑她的外孫:吃好喝好,保重身體最重要!在70歲的母親眼里,沒有什么比這更重要。
時光猶如一把刻刀,雕刻容顏也雕刻我們的內心,為什么活著活著夢想變得越來越小?我的夢想都哪去了?翻開學生的作文本,一篇篇激揚的文字看得我熱血沸騰,與身邊的年輕同事聊天,無不是指點江山。再看我們中年人,在房子票子面前,在人際交往中勞心勞神,夢想已經風干成一根老甘蔗。
不是我們忘記了夢想,是生活讓我們變得越來越功利和世俗,上有老下有小的日子里,不敢為了夢想再去孤注一擲,不敢為了不切合實際的事情而鋌而走險,我們不想讓親人擔心,穩重行事是對親人負責,此刻家人的安定和幸福才是我們最大的夢想。年已七十的母親,常常念叨著沒病沒災就好,不給兒女添麻煩就是福。年齡越大夢想就真的越小嗎?從孩童時代的質樸純真到年少時期的英雄主義情結,再到年輕氣盛時期的功利主義,一步步走向如今的現實主義,及至年老之際的安逸人生,感覺腦海中崇高的夢想被現實取代,但其實最初的夢想未曾改變,只是側重點不同。年齡越大,遇到的問題越多,對夢想的理解也就越具體化、形象化。夢想之于以前是順應本心,成就一番宏圖偉業,放到現在就是希望自己強大到能讓自己和身邊人幸福安康。
盡管如此,在我為生活奔波、忙碌的時候,曾經崇高的夢想偶然還會爬出腦海,提醒我不忘初心。人生之路上,沿途風景或喜或憂,自是無法掌握,如果能保有一份“夢里花落知多少”的詩意念想,經得住現實生活的瑣碎和功利,經得住心性的考驗,也可以讓夢想中的人生豐滿點、豐富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