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川端康成《古都》從小說到電影的改編

唐 瀾

1962年日本著名作家川端康成發表了中篇小說《古都》，是其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三部作品之一。川端康成文章獨具特色，尤為擅長揭露人性的丑與惡，《古都》這部小說延續作者前期的筆調，用敘事的方式完成了一部傳統意義上的小說。雖然小說采用的是敘事方式，但是平實的寫作手法成功地描繪出資本主義制度下人們生活水平的巨大差距和社會的人情冷暖。[1]

一、《古都》文學敘事和電影敘事的差別

（一）文學敘事

小說名字雖然是《古都》，講述的卻是一對孿生姐妹悲慘凄涼的人生命運。小說以孿生姊妹的偶遇為線索進行故事敘述，情節簡單，只是在孿生姊妹相認的過程中添加了幾對男女之間的愛情故事。在小說里，有三個同時喜歡小說主角千重子的男人，分別是真一、龍助和織匠秀男。這三個男人中，織匠秀男覺得自己的地位與千重子不般配，心灰意冷。但又在傳統節日中偶遇苗子，于是對苗子展開了追求，苗子拒絕了他，因為她知道織匠秀男內心喜歡的是千重子，自己只不過是姐姐的一個替身。[2]

千重子是京都絲綢批發商的獨養女，但是一個意外使千重子知道自己曾經是一個棄嬰。當她與孿生妹妹苗子相遇之后，感受到骨肉相連的親情，因為種種原因，她又不得不與親生妹妹分離。妹妹苗子是一個孤兒，自小就自食其力、純樸善良，喜歡勞動，因為在勞動中她可以忘記煩惱。她能清楚地分辨愛情，因此拒絕了織匠秀男對自己的追求。她為了不給姐姐生活帶來麻煩，最終選擇永遠隱匿于山林之中。

（二）電影敘事

電影《古都》的敘事不像小說那樣松散，電影的敘事比較緊湊，每個角色在銀幕上都有鮮明的性格描寫。小說對青年之間的愛情描寫比較模糊，電影對愛情的描寫則是直截了當，這從電影情節中龍助對千重子的追求過程可以看出。在敘事結構上，電影完全打亂了小說的布局結構，對與千重子沒有關系的敘事，一律做了刪減，這點由小說中對佐田在京都古寺作畫可以看出。電影敘事對小說的情節也進行了較大改變，如求婚情節被放在電影后半場出現。當龍助得知千重子對婚姻的態度時，直接向父親提出了前往千重子家提親的要求，這也從側面反映出龍助率真的性格。[3]電影《古都》是在1980年上映的，小說和電影是兩種不同的文學形式，從小說到電影的轉化，是兩種不同文學藝術形式的轉化。敘事結構是小說《古城》改編為電影的最大不同。小說始終充滿著悲涼色彩，相對于小說而言電影劇情則呈現暖色調。

二、電影《古都》中人物與小說人物的區別

（一）增加電影角色清作

市川昆在拍攝電影時新增了一個電影角色清作，并把他的身份定位為北山工人。千重子和苗子是孿生兄妹的事情原本只有她們兩個人知道，由電影千重子和真一對話時可知。千重子把自己有一個孿生妹妹的事情告訴真一，并提到妹妹身邊有一個叫清作的人，時常關心妹妹，她為妹妹感到高興。[4]同時苗子也把清作當作是自己的親人，將自己有一個孿生姐姐的秘密告訴他。因此在電影中專門為清作這個角色增加了一個電影橋段，即苗子被蛇咬，清作下山請千重子去看望自己的妹妹。小說中接千重子下車的人物則是苗子本人。當苗子得知織匠秀男只是把自己作為姐姐的幻影以后，直接拒絕了織匠秀男的交往要求。因為她知道在北山有一個深愛著她的人，那個人就是清作。小說中并沒有清作這個人物，電影《古都》為了需要，直接增加了一個新的電影角色。

（二）淡化對佐田先生的性格描寫

小說《古城》中有許多關于千重子父親佐田太吉郎的描寫。有人說佐田的是作者的影子。佐田太吉郎是一個絲綢商人，雖然事業沒落但性格直率坦然，他對京都正在悄然發生的變化感到不滿卻又無可奈何。后來他覺得自己對傳統文化流失無能為力，于是萌發了隱退深山的思想。對千重子的成長具有重大影響的是她的母親阿繁，她身上有一切母親的優點，溫柔賢惠，疼愛女兒。當她發現女兒因知道自己是棄嬰身份難過時，用善意的謊言開導女兒，幫助女兒減輕痛苦。佐田夫婦生活在京都傳統文化慢慢消失的時代，收養千重子使生活變得明亮起來，但是誰能預測以后的人生呢？想一想千重子離開之后，佐田夫婦的生活，讓人忍不住悲從中來。[5]

電影中塑造的佐田先生形象似乎完全沾不上名士一詞，他在女兒面前毫無顧忌的跟藝妓打情罵俏，這完全顛覆了原著中佐田先生的名士風范。電影中的佐田完全沒有淡泊致遠的境界，電影也沒有體現出佐田良好的父親形象。電影《古都》中淡化了佐天太吉郎的孤僻性格，也沒有表現出他對生活的不滿，這也是電影與小說的重大區別。

三、電影《古都》與小說在環境描寫上的區別

小說《古都》中有兩個重要的環境，一是千重子家里的紫花地丁，另一個是京都燦爛的櫻花。小說中，千重子家里的紫花地丁每年都會開花，紫地丁的美麗觸動千重子的內心深處，讓她認識到生命的可貴。作者為什么在環境描寫上選用紫色地丁花呢？文章認為這與日本的文化意識有關，這是作者的特意構思。日本傳統文化認為，紫色是高雅易變，略帶傷感，是戀人的顏色。由此可以看出，作者起初的寫作目的是想描寫愛情，但不知何故最后卻寫出了孿生姐妹分離的悲涼結局。紫色地丁花在小說中，不僅代表千重子和真一之間的純凈愛情，紫色代表的傷感還預示著這對孿生姐妹最終不能團圓。紫色地丁花是小說重要的意象，象征著主角的悲涼命運。千重子和苗子初次見面于祗園節晚上，當她得知苗子是自己的孿生妹妹時，千重子的心情很沉重，因為她知道了自己是個棄嬰的事實，并且從苗子口中得知親生父母已不在人間，這時小說中的重要意象紫地丁出現了。凋謝的紫地丁和千重子的悲涼心情相襯，更增加了幾分凄涼。春天是櫻花最美的季節，千重子孤獨的行走于京都的美麗櫻花之中，想到自己的身世，煢煢孑立，形影相吊，免不了黯然神傷。[6]

電影《古城》已完全不見紫地丁的蹤影，對于京都的美麗櫻花也沒有進行描寫，可以看出市川昆導演把小說中對春天紫色地丁和櫻花盛開的環境描寫刪除了。因此，真一和千重子一同賞花時對千重子流露的愛慕之情也就無從談起。電影《古城》中沒有對千年古城京都的櫻花盛開景象進行描繪，不得不說是一種遺憾。在千重子向真一告白自己身世的環境描寫上，電影也作了重大改變，將告白環境從古老凝重的清水寺改為河岸，在環境襯托主角心情方面，電影對環境的描寫顯得不足。市川昆雖然保留了小說《古都》中的許多情節和臺詞，但對小說改編的幅度還是很大，刪得最多的就是小說中對真一和太吉郎的描寫以及京都的風光民俗。

結語

小說和電影是不同的藝術形式，它們各自運用不同的手法表現生活的美感和無奈，小說《古都》和電影《古都》都是經典之作。對小說而言，小說的重點不是講故事，把作者獨特的意象和想法用流暢準確的語言表達出來才是小說寫作的重點。川端康成的小說《古都》反映出了當時日本社會存在的一些問題，表達出作者對普通人民對命運無法做主的同情態度。但是由于電影表現的主要是一種視覺藝術，這就決定了電影之中不可能像小說一樣有大量的內心活動和獨特的意象表達，小說內在的神韻和氣質無法通過電影完全表現出來，這也是電影這種藝術形式的局限性，電影與小說只能是無限接近，而不可能完全相同。

[1]王昕.論川端康成小說的文化藝術美及影響[J].遼寧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4(1)：105-111.

[2]唐新艷.從小說文本到電影改編——以川端康成的《古都》為例[J].名作欣賞,2014(30)：156-158.

[3]馬駿.2010年度日本文學研究綜述[J].日語學習與研究,2011(1)：94-103.

[4]馬波.從《古都》看川端康成的京都情結[J].黑龍江史志,2013(15)：124,126.

[5]李芯.川端康成《古都》中自然美探索[J].山東工業技術,2013(14)：207-208.

[6]李南.紫花地丁的隱喻——從精神分析的角度解讀川端康成的《古都》[J].海南師范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2007(1)：87-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