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首先提出了中國無悲劇說？

龔剛

摘要：對蔣觀云《中國之演劇界》發(fā)表年份進行考證，目的是為考證第一次明確提出悲劇概念的中國學者。

關鍵詞：蔣觀云；《中國之演劇界》；悲劇概念

中圖分類號：I0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6-0677（2015）4-0041-02

被梁啟超譽為“近世詩界三杰”之一的蔣觀云對拿破侖的悲劇觀非常贊賞，他在《中國之演劇界》一文中認為，悲劇有“陶成英雄之力”，但中國沒有一部劇本能“委曲百折，慷慨悱惻”，寫出仁人志士“困頓流離、泣風雨動鬼神之精誠”，所以不能啟發(fā)“廣遠的理想”、“奧深的性靈”。①他因此主張，“欲保存劇界，必以有益人心為主，而欲有益人心，必以有悲劇為主。國劇刷新，非今日劇界所當從事哉！”②蔣觀云的這篇文章發(fā)表于1904年，與王國維引入西方悲劇理論探討《紅樓夢》悲劇精神的《〈紅樓夢〉評論》一文發(fā)表于同一年，均對悲劇美學與悲劇精神在近代中國的興起，產(chǎn)生了深遠影響。

可是，對于《中國之演劇界》的發(fā)表年份，學界卻有不同說法。同為2012年發(fā)表的《試論20世紀初中韓舊戲改良的方式探討》（《文化藝術研究》2012年第2期）、《京劇〈黨人碑〉悲劇性之辨析》（《中南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2年第6期）均稱，蔣觀云發(fā)表《中國之演劇界》一文的年份為1905年。《文藝理論研究》2005年第3期《20世紀中國古典悲劇研究的回顧與反思》一文在介紹悲劇觀念的引進和確立時，也引用了蔣觀云《中國之演劇界》中的中國無悲劇說：“環(huán)顧我國之演劇界，其最大缺憾，則有喜劇，無悲劇。”并注明該文的出處為1905年3月20日《新民叢報》。

那么，《中國之演劇界》一文究竟是發(fā)表于1904年，還是1905年？上述論文是否還有其他可商榷之處？

蔣觀云的《中國之演劇界》首刊于梁啟超主編的《新民叢報》第三年。《新民叢報》第三年即是《新民叢報》創(chuàng)刊后的第三年。而《新民叢報》于1902年創(chuàng)刊于日本橫濱，這就意味著，《新民叢報》第一年是1902年。照此推算，《新民叢報》第三年當然是1904年，而不可能是1905年。

此外，筆者還檢索到了《新民叢報》第三年第六號的封面，封面上所署的出版年份為光緒三十年、明治三十七年，而光緒三十年與明治三十七年正是1904年。這就確證了蔣觀云的《中國之演劇界》首刊于1904年，而不是1905年。

有趣的是，《京劇〈黨人碑〉悲劇性之辨析》的作者已在注腳中列明他所引用的《中國之演劇界》一文，刊載于《新民叢報》第三年第十七期，怎么會把該文的出版年誤算為1905年呢？合理的推測是，他以《新民叢報》創(chuàng)刊的1902年為基點，直接往上加了三年，1902年加3，正好是1905年。他可能忘了，“第三年”不等于加三年。這本來只是小小的誤判，但會直接影響到學術史上的大判斷，所以不能不慎。

例如，《試論20世紀初中韓舊戲改良的方式探討》一文稱，20世紀初第一次明確提出悲劇概念的是蔣智由。1905年，他在《中國之演劇界》一文中，首先引用當時日本評論界批評中國戲曲之言，主張中國“無悲劇”說。

如果《中國之演劇界》一文的確首刊于1905年，那蔣觀云（本名智由）是20世紀初第一次明確提出悲劇概念的中國學者之說，就不能成立。因為，王國維探討《紅樓夢》悲劇精神的《〈紅樓夢〉評論》一文，于1904年6月至8月間在上海的《教育世界》雜志連載，早于1905年。

對于王國維首先在《紅樓夢評論》一文中運用西方悲劇觀念研究中國戲曲，其后又于《宋元戲曲史》中修正了此前觀點這一文學批評史的史實，本來并無疑議。可是，《京劇〈黨人碑〉悲劇性之辨析》一文中的如下觀點卻讓人糊涂了：學界通常認為用悲劇觀念研究中國戲曲的第一人是王國維，其研究的成果就是成書于1912年的《宋元戲曲史》。

這一來，《〈紅樓夢〉評論》對戲曲研究的貢獻被一筆抹煞不說，王國維引入叔本華悲劇理論的時間也因而被推遲了八年。

①② 蔣觀云：《中國之演劇界》，原載《新民叢報》第三年（光緒三十年，明治三十七年）第十七號，見阿英編：《晚清文學叢鈔·小說戲曲研究卷》，中華書局1960版，第51頁。

（責任編輯：黃潔玲）

Who was the First that Put Forward the View that

There was No Theory of Tragedy in China？

---An Examination of the Year in which Theatre in China by Jiang Guanyun was Published

[Macau] Gong Gang

Abstract： This article intends to examine the year in which Theatre in China by Jiang Guanyun was published in order to verify whos the first Chinese scholar to propose the concept of tragedy.

Keywords： Jiang Guanyun， Theatre in China， concept of traged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