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煙火黃島路

西鎮一嬸

市場的商販們默默地經歷著城市的變遷。里院內的悲歡離合，困窘簡陋也沒有消磨掉人們的生活尊嚴，連每天西照的陽光也總是特別眷戀這條充滿了人情味的老街。余輝時分，在一聲聲市井味的叫賣聲中，黃島路籠罩在石板泛出的金色光暈中，像是一張充滿了老青島味兒的懷舊畫片兒。

黃島路，歷史上曾在德人居住區背后的華人區里，現在則是四方路商業區內的一條老街。沿山勢而建的狹陡小路，有著青島最早形成的市場之一。百年間黃島路繁華不斷，階梯狀的石板路面，記錄著城市的過去和今天。

老一輩人，還對當年黃島路上的紅火津津樂道。去那里的市場逛一逛，曾是孩子們最開心的事兒。萬香齋的醬貨，讓貪肉吃的娃們垂涎欲滴，聞聞味兒都能壓壓肚里的饞蟲。買小人書的攤前總是圍得水泄不通，喂飽了幾代愛書人的肚子。還有那些捏面人，吹糖葫蘆，攪和糖稀的攤子，在孩子們的擁簇下鬧騰了幾多春秋。不長的黃島路，是當年孩童們可以盡情打發時光的“游樂場”。

如今，中山路風光不再，劈柴院也改頭換面，與其接壤的黃島路，卻仍是風韻猶存。黃島路上的建筑都很有特色，像遜清官吏修建的歐式小樓，青島標志性民居老建筑里院，林林總總地藏著老式理發店和肉鋪，一溜煙似的擺滿了書攤、菜攤和雜貨攤。每家店鋪的背后，都有一段經得住念叨的老故事。狹窄小路上鋪設的青色石板，早就被年月琢磨得斑駁光亮。尤其是位于黃島路中段的“一步半”臺階，歷來都被國內外游客津津樂道。它的每級臺階都很矮，僅4厘米左右，但寬度卻比一般臺階大不少，一步上小了，兩步又大了，所以被稱為“一步半”。在清新的雨后，黃島路上的青石板路面就像水洗般光璉似的，平日里步履匆匆的人們，只得用老太太走碎步的感覺徐徐而下，穿過兩側的老鋪小店，一遛到底，飽吸這人間的煙火氣息。

黃島路兩邊的小食攤子，總是熱氣騰騰的，充斥著蜂窩煤爐子和烤肉串交雜的味道。油光光的大鲅魚被展覽似地擺成一大溜，供孝順的青島女婿們左挑右選。書癡們在昏黃燈光下的書攤翻著選著，頭不抬眼不睜。醉酒漢子在馬扎子上你一句我一句，爭得面紅耳赤。揮汗如雨炒栗子的，用袋子買酒的，挨號買咸魚餅子的、撿便宜海鮮的、討價還價的，每天都在這里“歡聚一堂”。老青島的“江湖”人物，日日在這里海闊天空、夜夜在這兒一醉方休。曾被中國導演李少紅和她的一干男女明星盛贊的黃島路，像一張老照片似的讓人親切。

除了石板路上的市場，黃島路兩側的里院內也是別有洞天。一號大院里四層的木頭結構房子，圍成了一個大大的“口”字。青島人爺爺的爺爺，大都住過這種天井式的大院。炒菜的香味、孩子的哭聲，總是大搖大擺地串到鄰居家里。共用一個水龍頭和廁所的住戶們，仍然享用著中國五千年來的“同居之美”。

市場的商販們默默地經歷著城市的變遷。里院內的悲歡離合，困窘簡陋也沒有消磨掉人們的生活尊嚴，連每天西照的陽光也總是特別眷戀這條充滿了人情味的老街。余輝時分，在一聲聲市井味的叫賣聲中，黃島路籠罩在石板泛出的金色光暈中，像是一張充滿了老青島味兒的懷舊畫片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