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新之行點亮中國周邊外交

韓潔穎

2015 年11 月5 日，中共中央總書記、國家主席習近平抵達越南首都河內，開始對越南進行國事訪問。這是習近平和夫人彭麗媛步出艙門向歡迎人群揮手致意。

2015 年11 月6 日下午，國家主席習近平在新加坡總統府會見新加坡總統陳慶炎。會見前，陳慶炎在總統府廣場舉行隆重歡迎儀式。

習大大最近真是忙了又忙。剛剛憑借親切友善的紳士氣度贏得英倫三島一眾粉絲，又馬不停蹄出訪越南和新加坡，開啟了三天“旋風式”的周邊外交之行。

11月5日至7日，應越共總書記阮富仲、國家主席張晉創和新加坡總統陳慶炎的邀請，中共中央總書記、國家主席習近平分別對兩國進行了國事訪問，這是他首次以中國黨和國家最高領導人的身份訪問越南和新加坡。

越南和新加坡同屬東盟成員國，又是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沿線的重要伙伴，其中越南更是與我國愛恨糾葛數十載。加上今年8月起，新加坡接替泰國擔任“中國—東盟關系協調國”。如此一來，習大大還未出行，就有評論認為此次越、新之行意義重大，表面看來是“走親訪友”的串門之旅，但“必將撬動中國與東盟國家的友好合作”。

連軸轉

5日的河內晴空萬里，在廣場上迎風飄揚的兩國國旗儼然成為一景，吸引眾多市民前來拍照。從北京出發往西南方向，經過4小時左右的飛行，習近平和夫人彭麗媛于中午抵達河內機場，開啟了48小時的訪越之旅。

這是中國最高領導人國家時隔9年再訪越。恰逢中越建交65周年，當天下午，越共總書記阮富仲和夫人在主席府廣場舉行了儀式隆重歡迎習近平夫婦。《華盛頓郵報》報道稱，歡迎儀式“非常罕見地”鋪了紅毯，并且鳴禮炮21響，“這在當地看來是接待國家元首的最高規格”。

因為獨具越南特色的“四駕馬車”體制，習大大只能“連軸轉”。簡短行程中同越南領導人們進行了密集的系列會談，其中包括了越共總書記、主席、總理和國會主席。要知道，這四位可都是對越南內政外交走向起關鍵作用的大人物。

歡迎儀式結束后，習近平先與阮富仲在越南共產黨中央總部舉行了雙邊會談。會談中，雙方一致同意秉承“長期穩定、面向未來、睦鄰友好、全面合作”方針和“好鄰居、好朋友、好同志、好伙伴”的“四好”精神，推動中越全面戰略合作伙伴關系持續健康穩定發展。習近平特別指出，中越是具有戰略意義的命運共同體。中方支持東盟共同體建設，支持越方主辦2017年亞太經合組織領導人非正式會議。

會談結束后，兩人簽署了一系列合作協議，覆蓋從黨際合作到投資等多個領域。隨后，習近平又會見了越南總理阮晉勇。晚上，習近平夫婦出席了越共中央總書記阮富仲和越南國家主席張晉創共同舉行的歡迎晚宴。

2015 年11 月7 日，國家主席習近平在新加坡國立大學“新加坡講座”發表題為《深化合作伙伴關系 共建亞洲美好家園》的重要演講。

6日，習近平在越南國會發表了題為《共同譜寫中越友好新篇章》的重要演講，這是中國國家主席首次在越南國會發表演講。面對當前兩黨、兩國遭遇的新問題、新挑戰，習主席指出，“兩國要做互信互助的好同志，合作共贏的好伙伴，相親相望的好鄰居，常來常往的好朋友”。

他還拜謁了坐落在巴亭廣場的胡志明墓并敬獻了花圈。在與阮富仲共同會見中越青年代表時，習主席追憶起胡志明與中國結下的深厚情誼，借越南民謠中的歌詞“中國越南如唇齒，須知唇亡則齒寒”再次闡述兩者“命運共同體”的深刻內涵。

香港文匯網用一個小花絮印證了大大在越南也是人氣不減。報道稱，越南人對稱呼很講究，不同稱呼體現出越南人與人之間的情感。直到今天，越南人民還一直稱胡志明主席為“胡伯伯”以示尊敬和愛戴。而越南的年輕人也喜歡用“伯伯”（BaC）來稱呼習近平，體現出一種親切和好感。

越南媒體也非常關注習近平的此次訪問。“習近平的越南之行有助于深化越中全面戰略合作伙伴關系”，越南之聲廣播電臺評論稱，此訪將成為越中關系新的里程碑。

越共中央機關報《人民報》5日在頭版刊登習近平訪問越南的消息，并在頭版上方刊發了題為“推動越中全面戰略合作伙伴關系穩健發展”的社論。社論指出，自1991年兩國關系正常化以來，雙邊關系雖然還有困難，但總體上各領域合作仍快速且向縱深發展，給雙方帶來實實在在的利益。

越南《人民軍隊報》的文章認為，習近平對越南進行國事訪問，在兩國關系中具有重要意義，將開啟越中關系的新篇章。

6日下午，總書記離開河內開始了自己的“新加坡時間”。今年是中新建交25周年，此訪也是新加坡新內閣成立后接待的第一次國事訪問，因此不論是會談還是宴請，新加坡政府幾乎是全員出動，重視程度可見一斑。

而與這個國家內在小清新氣質一致的是，新加坡政府的最高禮遇是用到訪外國元首、貴賓的名字為培育的胡姬花新品種命名。

胡姬花，是新加坡的國花，花語是“敬愛、傾慕、純潔之愛”，作為“無聲的外交使者”接受外國領導人的命名，寓意卓越錦繡、萬代不朽。現在滿園春色的新加坡植物園內，自是多了以習主席和夫人的名字命名的新品種，預示著中新兩國人民的友誼風華常在、歷久彌新。

除去參加命名儀式，習近平的日程也是被排到全滿。先會見了新加坡總統陳慶炎并參加國宴。席間，樂團演奏了不同風格樂曲，既有南洋曲風，也有耳熟能詳的中國民族音樂，包括《我愛你，塞北的雪》、《彩云追月》、《茉莉花》等，曲目的挑選很是用心。

次日上午，習近平為中國文化中心主持開幕。該中心位于新加坡黃金地段，占地面積1355平方米，毗鄰南洋理工學院、國家圖書館、新加坡美術館等眾多文化機構，內部由劇場、展廳、圖書館、教室等多部分組成，是新加坡人民學習、了解和研究中華文化的重要窗口，它的建立更被看作兩國人文交流的里程碑事件。習近平還在新加坡國立大學擔任演講嘉賓。隨后在與新加坡總理李顯龍的會晤中，見證了幾份諒解備忘錄的簽署。中午，李顯龍設夫婦私人午宴款待了習近平夫婦。午宴結束后，習主席頗為緊湊的19小時才大體結束。

亮點新

“增強互信、深化合作”是習大大越、新之行的總基調。中國作為兩國最大貿易伙伴，以及重要的投資來源國，政治、經濟、文化教育等多領域合作的遍地開花也在意料之中。

但尋常中還是可以窺到不尋常的亮點。

有媒體指出，此前習近平多以國家主席的身份出訪，但此次訪越卻多了“中共中央總書記”這一頭銜，這正點明了兩國關系的不一般之處：作為共產黨領導的社會主義國家，中越二字不僅包含了國家關系，還有根深蒂固的黨際關系、難以割舍的意識形態聯系。就像習近平在越南黨報上發表的署名文章《攜手開創中越關系的美好明天》所描述的，“這是到鄰居家串門、到同志家做客”。除此之外，他還在文章中使用了“同志加兄弟”這樣的形容性字眼，這在大大歷次外訪中都是極其少見的。

《西澳大利亞人報》評論說，這兩個共產主義國家一直以雙方間的政治和經濟關系為傲。

英國BBC的報道重點介紹了“黨際交往”這一中越關系中的特殊因素。報道稱，習近平訪問越南前夕，越共中央對外部部長黃平君表示，黨際交往、國家外交和民間外交是越南外交的三大基礎。早在習近平訪問前，一系列黨際交流項目已經在當地開展起來：6月，越共中央宣教部部長丁世兄和中共中央宣傳部部長劉奇葆共同主持第十一次越中兩黨理論研討會;11月4日，越文版《習近平談治國理政》正式發行。

美國彭博新聞社報道寫道，當習近平向胡志明墓獻花圈時，他喚醒越南和中國共有的共產主義信念，以及兩國在對美作戰中結下的伙伴關系。報道援引美國專家的話稱：“這不僅僅是國事訪問，也是權衡越南政治的一次黨際交流。”

不同于一些西方媒體慣例地把中越南海分歧放得很大，越南國內自上而下都充滿熱情期待中越友好的聲音，這讓那些“中越關系越漂越遠”的論斷聽起來有些荒謬。

不同于以“追憶傳統友誼”為主旋律的越南行，“與時俱進”是新加坡之行最鮮明的特色。在對新加坡進行國事訪問時，習近平在《海峽時報》和《聯合早報》發表了題為《承前啟后繼往開來共創中新關系美好未來》的文章。

其實自建交以來，中新兩國一直保持著親密而特殊的伙伴關系，曾30多次訪問中國的李光耀，不僅僅是中新關系的奠基者與開拓者，他以及他背后的整座獅城，都可以算得上是新中國在改革開放道路上的引路人。

《聯合早報》先前預測，這是習近平闊別新加坡五年后再次訪新。陳慶炎總統今年年中對中國進行了國事訪問，習近平此舉實現了兩國領導人的互訪。新中第三個政府間雙邊合作項目和新中自由貿易協定升級版，預料將是此次訪問的亮點。

果不其然，兩國領導人宣布啟動并全力支持在中國西部地區設立第三個政府間合作項目——中新（重慶）戰略性互聯互通示范項目的實質性建設。從上世紀90年代，兩國首個政府間合作項目蘇州工業園，為中國引進生產創造新的合作理念;第二個政府間合作項目天津生態城，體現生態文明需要和新的城市治理理念。中新合作模式和合作理念也在不斷與時俱進，其立足現代物流和互聯互通的定位更是契合了當今世界經濟產業發展新方向，順應了建立開放型世界經濟的新潮流。

由此發出的中新自由貿易協定升級談判啟動信號將推動雙邊經濟關系邁上新的臺階。2008年簽署的中新自貿協定是中國與亞洲國家簽署的第一個自貿協定，為2010年正式建成的中國—東盟自貿區打下堅實基礎。25年來，中新一直以“先行者”姿態帶動地區經貿的發展與合作，現如今的升級版更是為大家喜聞樂見：對中國來說，升級意味著更集中于投資和服務，滿足吸引國外投資者進入服務業的愿望;對新加坡來說，投資者將在中國獲取更多機會，包括就業機會。

意義更為重大的是，兩國領導人發表聯合聲明，一致決定給中新關系新定位，即與時俱進的全方位合作伙伴關系。2010年時任國家副主席的習近平在中新建交20周年訪問新加坡時表示，中國高度重視發展同新加坡的睦鄰友好合作關系。因此，兩國關系更具體化的精細定位可以視為雙邊關系的合理化調適與提升。

“這一新定位契合了中新關系的主要特征，體現了對中新關系戰略方向的全局把握，成為新時期中新關系的重要里程碑。”

數據顯示，習近平上任之后，已經在2013年10月同新加坡的兩大鄰國印尼和馬來西亞提升雙邊關系至“全面戰略伙伴關系”。中新關系雖未上升至“戰略”層面，但“全方位合作伙伴關系”新定位，倒也體現出中新關系的與眾不同之處。據不完全統計，中國已同至少60個國家建立雙邊伙伴關系，但“與時俱進的全方位合作伙伴關系”的表述卻是唯一的，與前不久剛剛校準的中英“面向21世紀全球全面戰略伙伴關系”，與中俄全面戰略協作伙伴關系、中德全方位戰略伙伴關系一樣，有著獨到和不可替代之處。

“中國國家主席訪新傳遞出重要的信號：兩國都有意愿在過去25年交往成果的基礎上再進一步，為兩國下一個25年甚至更長時間的關系設定方向。”新加坡駐華大使羅家良在接受新加坡《海峽時報》采訪時表示。

緣何訪？

三天的越、新之行，是中國領導人2015年周邊外交的收官之作，捧出的答案自是完美。但人們不禁要問，為什么會選擇這兩個國家？特別是野心勃勃的越南。要知道，中越關系曾經在南海問題的陰影下逼近冰點，一度存在擦槍走火的可能性。

中國當然有著自己的審慎考量。古語道“遠親不如近鄰”，對于奉行實用主義的國際關系而言，即便是再山水相連、唇齒相依，鄰居間的磕磕絆絆、小打小鬧在所難免，但和睦友善相處的大方向需要適時把握，尤其是這個鄰居還是世界上為數不多的意識形態相同的兄弟國家。

一直以來，中越兩國的交流遠遠滯后于交往，特別是美國亞太再平衡政策升級至2.0版，擅長大國夾縫生存的越南依傍山姆大叔不斷送出的“軍事大禮包”與中國在南海屢生摩擦，兩者關系的微妙程度遠超其他鄰國。去年5月，中國在西沙群島海域設置鉆井平臺合法鉆探時，越南居然直接派出海上艦船進行非法干擾，由此引發兩國長期大規模的海上對峙。越南國內排華輿論甚囂塵上，中越關系一度受挫。

盡管海上主權存在分歧，但審視中越關系，南海問題絕不是全部，“中越共識和共同利益遠大于分歧”的認知被雙方奉為發展的圭臬。加上本屆越共領導人的任期將屆滿，黨內斗爭不斷，如此大環境下，盡快理順彼此關系成為了雙邊關系發展的最佳方案。

今年伊始，兩國關系現回穩跡象。4月，越共總書記阮富仲訪華，習近平同阮富仲舉行了會談，雙方強調珍惜和維護中越傳統友誼，共同推動中越全面戰略合作伙伴關系持續健康穩定發展。正是在此次訪問中，阮富仲向習近平發出了訪問邀請。9月3日，越南國家主席張晉創出席了中國人民抗日戰爭暨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70周年紀念活動，并在與習主席會面時再次發出邀請。

2015 年11 月6 日，中共中央總書記、國家主席習近平和越共中央總書記阮富仲在河內共同會見參加第十六屆中越青年友好會見活動的中越青年代表。

習近平此時訪越，既是對先前邀請的積極回應，也體現了對中越關系重回合作發展正軌的耐心和信心，與中國“講信修睦協和萬邦”的周邊外交政策精神一脈相承。當然，關鍵時刻對越共這個“小同志”挺一挺的意味也在不言中。

最為重要的是，主席的越、新之行可以說是“意在東盟”！搶在東盟共同體建成之際訪問東盟兩個重要成員國，展示出我國與其和諧相處、共謀合作共贏的誠意，中國進入“周邊外交時刻”的布局已經明晰。

維護一個和平穩定的周邊外交環境是新一屆中國政府外交政策的首要，而東盟是這個首要中的關鍵。與東盟對話關系的建立已經走過了二十幾年，雙方間的間合作機制趨于完善，成果越發豐碩。2010年，中國-東盟自貿區正式建成;去年，中國與東盟雙邊貿易額高達4800多億美元。

如今，中國與東盟的關系已經走到“鉆石十年”的歷史性時刻，經貿合作增長的潛力依然無限。面對國際上時不時出現的一些刻意挑撥關系的言行，如何維護本地區的穩定，如何鞏固“利益和命運共同體”的共識，如何互助共贏成為亟待解決的問題。有評論認為，“一帶一路”、亞投資、中國—東盟自貿區升級版、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協定（RCEP）等眾多重大務實合作領域出現的進展充分表明，以合作促發展依舊是中國東盟關系主流。新加坡總統陳慶炎早些時候指出，中方提出的“一帶一路”和亞投行倡議十分重要，相信本地區國家將從中受益。

“中越雙方擴大‘一帶一路’與‘兩廊一圈’框架內合作以及中新啟動第三個政府間合作項目，將為東盟共同體建設藍圖以及東盟國家各自發展戰略對接提供新范式，為域內互聯互通合作提供新機遇，其正能量也勢必更多輻射至整個東盟域內，為更多周邊國家帶來紅利。”

習主席出訪的重要性必要性毋庸置疑了，但難以消弭的分歧和障礙依舊橫亙在雙邊、多邊關系發展中，比如歷史遺留的南海問題，地區各國文化認同、政治防范的現狀，如何運用雙軌制聚焦區域經貿合作。與此同時，不時出現的域外搗亂者，也考驗著中國周邊外交頂層設計的智慧。這些都需要我們用足夠的耐心和誠意來從長計議。

習近平在越南講了三個故事

胡志明：在華創立越南共產黨

習近平在署名文章中指出：“越南人民的偉大領袖胡志明主席曾經在華創立‘越南青年革命同志會’并指導開展越南革命活動，足跡遍布中國大江南北，同中國軍民結下深厚戰斗情誼。寫下了‘越中情誼深，同志加兄弟’等膾炙人口的詩句。”

洪水：新中國開國將領中唯一的外籍將軍

習近平在署名文章中寫道：“越南著名將領洪水響應胡志明主席號召，積極投身中國革命，參加紅軍二萬五千里長征，成為新中國開國將領中唯一的外籍將軍和世界上少有的‘兩國將軍’。”

屠呦呦：起源于援越抗瘧疾的諾貝爾醫學獎

習近平在署名文章中還提到：“今年獲得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的中國科學家屠呦呦的主要研究成果青蒿素，就是源于上世紀60年代中國為支援越南而開展的抗瘧疾藥物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