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瑋

今年2月12日,安倍發表施政演說,對華示好之意明顯。
2014年12月1日,日本首相安倍面對“你是否會延續承認殖民地歷史以及侵華戰爭的‘村山談話’”的記者提問,答稱:“我把‘村山談話’視為日本政府的一個見解,若是打贏(12月14日)這場選戰,我會在這個談話之外,在明年迎接戰后70周年時,發表一個屬于安倍政權的談話。”
安倍表示要在2015年以“安倍談話”取代“村山談話”的意向,早在2013年3月他接受韓國《月刊朝鮮》采訪時便已吐露。對于這個新談話的基調,安倍的態度在美中等國壓力下趨于軟化—2015年首次記者會上,安倍甚至表示將“總體繼承”村山談話,但其內心的想法,究竟為何?
安倍此番對戰時侵略歷史表示“反省”,更多是迫于外界壓力而作的無奈表述。
2014年3月2日《紐約時報》社論指出:“安倍首相在歷史問題上的態度,正成為東亞地區的風險。美國基于《美日安保條約》,雖有保護日本的義務,但并不希望卷入中日沖突,安倍政府正在置美國的利益于不顧。”《紐約時報》的指責,實際上和美國政府的政策是一致的。3月3日,一直對“村山談話”持否定立場的安倍,忽然在國會表示將繼承“村山談話”精神,稱“我國(日本)曾給很多國家,特別是亞洲各國人民造成了巨大損害和痛苦。關于此認識,我將繼承歷代內閣的立場”。
今年1月5日美國國務院發言人表示,對于安倍8月擬發表的戰后70周年首相談話,美方希望他能繼承承認過去殖民統治和侵略的“村山談話”以及圍繞慰安婦問題的“河野談話”。而安倍同一天表示:“我的談話將包括反省之前的大戰(指二戰),也會談到戰后的日本作為和平國家的歷程,以及戰后日本為亞太以及世界做出的貢獻。”
安倍態度轉彎,除了美國的壓力,還因為有改善中日經貿關系的切實需求。2014年第二和第三季度,日本GDP連續下滑了7.1%和1.9%。經濟衰退背后,是安倍政權增加消費稅產生的效應完全超出預期,安倍本人也承認,消費稅率從5%上調至8%,成為抑制個人消費的嚴重負擔。因此,能否恢復被“島爭”阻斷的中日政府間貿易協調,成為安倍能否減少外貿赤字、提振日本經濟的重要因素。
2014年11月7日,中日就調整并改善雙邊關系達成“四項原則共識”,其中第二項是“雙方本著‘正視歷史、面向未來’的精神,就克服影響兩國關系政治障礙達成一些共識”。盡管日本輿論故意將“正視歷史”往其戰后“和平歷史”方向解讀,但安倍終究不敢公然繼續刺激中國民族感情,也是不爭的事實。
雖說安倍對“村山談話”放過一馬,但他及其身邊人對與之并列為“三大談話”的“宮澤談話”和“河野談話”,卻是竭力予以否定。
1982年“宮澤談話”之后,日本教科書審定制度增加了被通稱為“近鄰諸國條款”的內容,規定“在處理與亞洲近鄰各國之間的近現代歷史事件時,要從國際理解和國際協調的角度予以必要的考慮”。但在2012年,以安倍為首的自民黨卻將刪除“近鄰諸國條款”列入競選綱領。安倍在眾議院選舉時公開宣稱,制定新教科書政策“將成為新政權的支柱性政策”。
改變產業結構,擴大軍工產品占比,將是安倍經濟學“第三支箭”的重要內容。
對有關慰安婦問題的“河野談話”,安倍等更是欲否定而后快。2014年10月,內閣官房長官菅義偉公然聲稱,河野洋平承認舊日軍強征慰安婦問題的發言“有很大問題,我們否認那個發言。政府將為恢復日本的名譽和信任努力申訴”。
即便是新近表示要繼承“村山談話”,但“安倍談話”的核心不是“反省過去”,而是“面向未來”。安倍年初表示:“我也要向世界聲明,80年、90年、100年后的日本會在積極和平主義的旗幟下進一步做出貢獻。”這種避重就輕,正如被稱為“自民黨機關報”的《讀賣新聞》社論所言:“戰后70年的‘安倍談話’內容有必要延續村山談話,但更應該以‘面向未來’作為主軸,向世界各國呈現日本戰后的和平姿態。”
從策略上分析,安倍是想借助本國“右傾風潮”的輿論勢頭,割裂日本戰時侵略和戰后改革之間的因果聯系,將戰后和平歷史置于“聚光燈”下,將戰時侵略歷史置于“燈影暗處”,從而使“村山談話”名存實亡。不僅如此,安倍還以“積極和平主義”為旗號,重整軍備,“復興強大日本”,為此要修改作為和平憲法根基的第九條。在湯川遙菜和后藤健二作為人質被“伊斯蘭國”殺害后,安倍于2月3日公開表示:“自民黨已經提出了憲法第九條的修正案。之所以要修改,是為了完成保護國民生命和財產的任務。”
“安倍談話”之所以值得高度關注,首先因為安倍等奉行“歷史修正主義”,試圖通過淡化侵略歷史,使日本否定戰爭性質的兩大“理論”—“大東亞戰爭解放論”和“自衛戰爭論”獲取新的市場。
關注“安倍談話”,還因為其標榜“面向未來”和以“獨立強軍”為目標,將影響乃至危及中國的周邊安全。安倍計劃于2015年為日本未來行使“集體自衛權”創建法律依據,這得到了美國充分、必要的支持。早在2013年11月中國劃設航空識別區后,日本航空自衛隊的飛機就曾緊隨美國兩架B-52轟炸機駛入識別區。今年1月29日,美國第七艦隊司令羅伯特·托馬斯呼吁日本將空中巡邏范圍擴展至南中國海,以抗衡該地區不斷增加的中國艦船。日方回應稱將探討美國的建議。若日本參與南海巡邏并對菲、越售武,將迫使中國在東海和南海“左右開弓”。
早前,安倍政權將“武器出口三原則”改為“防衛裝備轉移三原則”,外界很容易忽略這其實與“安倍經濟學”尚蓄勢待發的“第三支箭”即“結構改革”有關,后者涉及調整涉軍工企業及其產品在國家經濟中的結構。前防衛相森本敏在其近著《日本為何修改武器出口三原則》中稱,美國洛克希德·馬丁公司和波音·麥道公司的軍工產品,如F-35戰機和F-2戰機,在全部產品中的占比是80%~90%,而日本即便三菱重工、川崎重工等巨頭,軍工產品在總產品中的占比也不足10%;日本航空自衛隊約200架戰機幾乎都從美國引進,而日本并不缺乏這方面技術。換句話說,改變產業結構,擴大軍工產品占比,將是安倍經濟學“第三支箭”的重要內容。
試想,“面向未來”的“安倍談話”若全面付諸實施,將會給中國周邊安全帶來怎么樣的影響?對此,我們切切不可麻痹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