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化川 李丹瑩




摘 ? 要:在國民政府檔案中,各地政府所統計的傷亡人口遠低于事實傷亡。以山東為個案進行典型測算,八年抗戰期間全國僅無法調查統計的“平民傷亡誤差”即高達958萬人。這一階段性研究結論,足以證明日軍侵華對無辜平民所造成的災難之深重與罄竹難書。
關鍵詞:抗日戰爭;抗損調查;人口傷亡;山東
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中國作為東方主戰場,在反法西斯戰爭中付出了巨大犧牲。據官方2005年提供的較新數據,據不完全統計,在抗日戰爭期間,中國軍民傷亡3500余萬人,直接和間接經濟損失(均按1937年比值折算)分別為1000億、5000億美元。[1]
早在1939年,中央研究院社會科學研究所即報告稱,自1937年7月7日至1939年6月底兩年間,全國損失已達116436678000元。[2]其還認為中國“實際戰區廣至廿余省,受害人民至三萬萬以上,損失確情當不只此”[3] 。1941年1月至1944年1月四年間,國民政府主計處編《抗戰中人口與財產所受損失統計》稱,全國人口傷亡分別為16687人、68290人、95946人、106586人。[4]當時世界最大的紐約大都市人壽保險公司所發表的“第二次世界大戰軍人死亡估計”稱,全世界共死亡軍人1000萬人,其中德國死亡最多,為325萬人;蘇聯為300萬人,日本為150萬人,英國為40萬人,美國為22.5萬人;二戰死亡總人數較一戰增加了約200萬人,美國軍人死亡數為其一戰的3倍。[5]據當時中國軍政部報告稱,抗戰八年期間,國軍陸空軍人傷亡為3405461人。[6]這一數字,相當于德國和美國兩國傷亡軍人之和。1947年5月,《第四屆國民參政會第三次大會行政院工作報告有關抗戰損失部分報告(1947.5)》公布稱,自1937年7月7日至1945年9月3日,中國軍人作戰傷亡3227926人、因病死亡422479人。[7]中國軍人共計傷亡3650405人,已等于德、英兩國軍人死亡的總數。按照戰后軍事專家的一般估計,抗戰期間傷亡的中國軍人與平民的比率為1:3;[8]以此推算,中國平民傷亡人數也已超過1000萬。事實上,各地人口傷亡情況,要遠甚于國民政府官方所調查統計的數字。茲以戰后山東調查為個案,予以剖析。
一、兩個不同的調查數字,分而治之的山東局勢
1946年8月12日,行政院賠償調查委員會公布全國人民傷亡的估計數字為8609852人,各省市實際查報的全國人民傷亡總數為5283695人。據其對全國23個省市的估計,人民傷亡最多的省份為湖南、湖北、河南,依次為1391742人、1271952人、947478人;山東傷亡308888人,列第10位。[9]其實,行政院呈報的這一權威數字,是“嚴重縮水”的,這里且以山東省為例。1946年11月,國民黨山東省政府向行政院賠償委員會呈報了《山東省戰時人口傷亡及財產損失報告總表(自二十六年七七事變起至三十四年戰爭結束之日止)》[10]。該表統計了全省110個縣(市),全省(不包括青島市、慶云縣)人口傷亡為6526000人(附后)。[11]這一數字,是此前8月行政院賠償調查委員會估算公布山東人民傷亡數字的21倍。結果懸殊如此之大,令人瞠目。筆者認為,“652.6萬人”的傷亡數字,應為當時山東全省(不含青島市、慶云縣)人民傷亡的較權威數字。但即使是這個數字,也是比較保守的。以典型材料臨朐縣為例,該縣1940年至1943年三年之間,全縣從38萬人銳減為8萬人,[12]但是山東省政府在統計表中僅統計該縣人口傷亡為6.3萬。
1947年5月,《第四屆國民參政會第三次大會行政院工作報告有關抗戰損失部分報告(1947.5)》公布說,自1937年7月7日至1945年9月3日,全國人口傷亡為12784974人,其中平民傷亡9134569人。而這些數字,“系以東北各省市及臺灣以外之中國領土為限,共軍占領區亦未計列在內。”[13]山東地區被日軍侵占成為“淪陷區”之后,處于“三種政權并存”的三角斗爭狀態。國民黨山東省政府對全省的管轄始終鞭長莫及,已是不爭的事實。1947年5月,以孟良崮戰役為標志,宣告了國民黨對山東解放區全面進攻和重點進攻的全部失敗,山東境內大部地區成為“共軍占領區”。日偽政權瓦解之后,國民黨與共產黨在山東分而治之。這種行政管轄權的“失控”,無疑為抗戰勝利后抗損調查工作帶來了較大的直接影響。由于調查統計的地域、時段、方法及文獻取舍標準不同,國民黨山東省政府和共產黨山東解放區政府所調查出的傷亡數字也不盡相同。
抗戰爆發前,國民黨山東省政府為唯一合法政府。全省行政區劃分為省、縣(市)、區、鄉(鎮)四級,共107個縣。青島、威海二市,直屬于國民黨中央政府。共產黨在山東既無政權也無軍隊,全省僅有黨員2000人。
1937年9月30日,日軍沿津浦鐵路南侵,占領滄州,進逼德縣,在德縣北于莊、后趙一帶與國民黨守軍交戰,將侵略戰火引入了山東省境內。在于莊戰斗中,國軍陳延年485團的將士們打響了山東境內抗日的“第一槍”。 [14]盡管山東成為“淪陷區”,但在八年抗戰期間,日軍卻始終未能占領全省。在山東境內,事實上存在三種政權形式,即國民黨政權、抗日民主政權和日偽政權,此消彼長,各自為政。
1937年,當日軍步步侵犯山東時,國民黨省政府也節節敗退。12月,省政府主席韓復榘將軍政機關從濟南逐步撤往泰安、兗州、濟寧、曹縣。12月,日軍侵占濟南,組織成立“濟南治安維持會”。1938年3月,偽山東省公署成立,馬良擔任偽省長;隸屬于偽中華民國臨時政府,受制于山東日軍特務機關長。11月,日軍組建第12軍,司令部設在濟南。1938年,偽縣政權約44個,占全省的41%;1939年,偽縣政權約95個,占全省的90%;1940—1943年,偽縣政權約102個,占全省的98%。觀城、范縣、濮縣三個縣,始終未建立偽政權。
1938年1月,韓復榘被處決,沈鴻烈擔任省政府主席,先后駐東阿、惠民、沂水、蒙陰、臨朐等。12月,魯蘇戰區成立,于學忠擔任戰區總司令。1938年夏,全省國民黨游雜武裝約15萬人。1939年4月,于學忠部進入山東。1940年,全省國民黨游雜武裝約16.6萬人。1942年至1943年在日偽軍的沉重打擊下,一度擁有近20萬人槍的國民黨軍隊喪失抗戰意志,主力部隊撤出山東,地方武裝大部偽化。1942年1月,牟中珩擔任國民黨山東省政府主席;省政府駐地于1943年8月遷至安徽阜陽。
在日軍大舉入侵山東、韓復榘率國民黨大軍南逃之際,共產黨在山東發動了遍及全省的十數起抗日武裝起義。1938年,冠縣建立抗日民主政府;3—5月,蓬萊、黃縣、掖縣分別建立縣級抗日民主政權;8月,北海專署建立,這是山東第一個專區級抗日民主政權。至1938年底,起義部隊發展到2.45萬人。1939年3月,八路軍115師主力6000余人入魯時,共產黨在山東的人民軍隊僅3萬余人。而此時國民黨石友三、沈鴻烈、于學忠等部卷土重來,擁有主力部隊和游雜武裝20萬人槍。在日偽軍、國民黨頑軍和人民武裝異常尖銳的三角斗爭中,人民武裝力量處于明顯的弱勢。共產黨領導人民軍隊高舉抗日統一戰線的旗幟,將戰斗、生產和做群眾工作相結合,開展獨立自主的游擊戰爭,創造性地實施了“敵人打到我這邊來,我打到敵人那邊去”的“翻邊戰術”。至1940年夏,山東抗日根據地已經建立1個行政主任公署、9個專員公署、66個縣政權。1940年8月,山東省臨時參議會、山東省戰時工作推行委員會成立。至年底,已有2個行政主任公署、10個專員公署、79個縣政權。至1943年,共產黨在山東與日偽軍和國民黨頑固派的三角斗爭中取得優勢。在國民黨軍隊主力撤出山東后,山東的抗戰大局便由共產黨獨立支撐了起來。
1943年3月,日軍在濟南組建第43軍。8月,偽山東省公署改稱“山東省政府”,接受偽南京國民政府與華北政務委員會的雙重領導。1944年,駐山東日軍約2.5萬人,為抗戰期間駐山東日軍最少時期。1945年2月,楊毓珣出任最后一任偽省長。1945年6月,山東境內及外圍地區日軍約10萬人。山東偽軍1939年底約10萬人;1943年,約20萬人,這是抗戰期間山東偽軍人數最多的時期;1944年底,約17.4萬人;1945年抗戰勝利時,約17.3萬人。抗戰勝利后,各級日偽政權紛紛土崩瓦解。
1944年春,山東國民黨游雜武裝在阜陽改編為山東挺進軍,牟中珩擔任總指揮。夏,第十戰區副司令長官李延年繼任總指揮。12月,何思源擔任省政府主席;1945年9月,何思源率省政府機關進駐濟南。
在山東解放區,1945年8月,省戰時工作推行委員會改稱省政府,黎玉任主席;轄膠東、魯中、渤海、魯南、濱海五個行政主任公署,127個縣政府。冀魯豫邊區,另轄山東44個縣。至抗戰勝利時,日偽軍僅占據膠濟鐵路沿線的幾個站點,控制人口200余萬。而白手起家的共產黨卻率領抗戰軍民奪回了被日軍占領的幾乎整個山東,八路軍部隊發展到33萬人,占全國人民軍隊的1/4。
二、抗損調查的不夠精確, 日軍焚尸滅跡的殘忍屠殺
日軍通過大屠殺、生化戰、抓勞工等殘暴手段,造成大量中國平民的傷亡、失蹤等;又利用戰后較充裕時間銷毀戰爭檔案,這是戰后中國政府無法徹底清查、取證和準確統計各地人員傷亡的根本原因。此外,抗損調查統計過程中一些技術性因素如調查的地域、時段、方法等不盡相同,也是原因之一。
日軍侵占山東期間,大肆屠殺無辜平民。1938年4月13日,敵機5架轟炸了日照縣南湖集市,“敵機自上午12時直炸至下午3時飛去”,不到200戶的南湖集“變成一片焦土”,無辜平民死在集市上468人,“傷者無從統計”;死在南湖村莊里169人、傷殘273人。[15]日軍田中中隊的軍曹大野及其翻譯官欒子亭(原籍高密),在1940年冬月27日至1943年秋侵駐掖縣小廟后村,殘忍殺害無辜平民3300余名,二人直接強奸婦女400名以上,“在他指揮下奸污的婦女不止10倍此數”。 [16]日軍還設置了種種酷刑,如坐電椅、壓桿子、灌辣椒水、夾指甲、“蹲汽油桶” [17]、“放肉炮” [18]、“放紅花” [19]、老虎凳、活扒皮等,變態虐殺平民。在濟南的公開刑場有臘山、任家口、琵琶山3處,琵琶山下挖有六個深2丈、長2丈、寬1丈的土坑,每坑塞滿了尸骨。[20]日軍對無辜平民的最慣用手段為大屠殺。據2006年山東省抗損調研統計,日軍在山東制造的血腥慘案,僅一次性傷亡50人以上或燒毀房屋500間以上的,就有270余起之多。無辜平民死亡千人以上的慘案,即有11起,詳見下表。
時間 地點 經過 死亡情況
1937.11.13 濟陽縣 日軍侵入濟陽縣城,伏殺我民眾并連續屠城七晝夜 在西門伏殺2000余人,屠城時殺害400余人,奸淫婦女100余名
1938.3.17 滕縣 日軍侵占滕縣城 殺害2259人,奸污婦女224人
1938.4.21 臨沂 日軍在臨沂城屠城十余日 殺戮平民3000余人
——5.14 金鄉縣 日軍侵占金鄉縣城,屠城四天 屠殺3347人
1938.5.14 菏澤 日軍侵占菏澤城,屠城十日 屠殺2000余人
1939.4.22 肥城縣 日偽軍在鳳凰山一帶“掃蕩” 殺害群眾1251人
——4.26 金鄉縣 日軍在金鄉縣連續搜殺四天 殺害平民3000余人
1941.11.2 沂蒙山區 日軍“掃蕩”沂蒙山區 屠殺3500余人
1942.7 徂徠山區 日軍“掃蕩”徂徠山區 殺害1730余人
1942.9.27
——10.5 濮縣等地 日軍在濮縣、范縣、觀城、東平湖西地區“掃蕩” 殘殺村民數千人
1943.4.21 臨沂 日軍侵占臨沂城 屠殺男女老幼3000余人
日軍的性犯罪與大屠殺如影隨形,接踵而至。1937年11月13日濟陽縣城淪陷后,日軍分成若干小分隊挨家挨戶抓捕未及逃脫的中國人,凡是男性一律殺死,女性一概奸污。1941年2月10日,日軍在寧津縣李滿莊將該村200余名婦女驅趕至村小學校3間南房內,奸污70余名年輕女性。[21]德州齊禹縣婦女被奸污致病者即有214人,河西縣婦女被奸污致病者約150人。[22]1941年,日軍侵入銅北縣七區大古山村,抓住71歲的村民魏永元,用刺刀將其睪丸割為八瓣,折磨致死。劉保生之母、之妻、之妹三人躲在地窖里,被20多個日軍輪奸。孫榮才73歲的母親,被日軍用白面糊上臉后輪奸。懷孕8個月的一位婦女,先遭到輪奸,繼被日軍以刺刀破肚,將胎兒挑出后在刺刀上玩耍,母子同時喪命。濟南憲兵隊將一婦女脫得精光摔在地上,用腳踏住小腹,用紙煙火斗燒乳房陰戶,用木棒亂打后,將其綁在南郊任家山口槍殺。[23]
臨棗公路相城據點附近珍珠莊,一中年婦女及一年輕姑娘慘遭日軍奸淫,中年婦女之陰戶被日軍用刺刀挑破直至腹部,鮮血淋漓,慘不忍睹。[24]日軍在曹縣苗樓村“掃蕩”時,追上身懷六甲的苗方正之妻李氏,一槍托將李氏打倒,兩個日軍上前脫光李氏的衣服,以刺刀從陰戶內直刺進去;李氏“娘呀!娘呀!”的慘叫而死,5個月大的胎兒也被日軍刺死在娘肚里!苗張氏及女兒遭到一個日軍官、兩個士兵及翻譯4人的輪奸,其女投井而死;張氏染上梅毒,月余之后,全身毒泡潰爛而死。該村婦女被奸污而患梅毒的婦女37人,患淋病的男子29人,因花柳病致死者5人。全縣患花柳病者3000人以上。[25]在定陶縣,1942年3月19日5個日軍到處找“花姑娘”,將裴某某18歲的女兒從糧食囤里拉出來輪奸,致其昏死四五天。裴劉氏的女兒裴某某14歲,也不幸遭到日軍輪奸,少女痛昏過去,陰戶潰爛,血流不止,半月后死去。裴某某之妻王氏,年28歲,遭到7個敵人輪奸半日之久,因其奮力抵抗被剪去右指。女孩裴某某,年方12歲,被敵人拖到莊東頭強奸致死。裴某某之妻秦氏,年39歲,被26個日軍連續輪奸8小時,陰戶中毒潰爛,全身腐爛而死。[26]日軍變態辱殺中國女性的獸行,舉不勝舉,駭人聽聞。
日軍還在全省各地設立慰安所、軍人俱樂部、妓院等,強征山東女性。僅濟南就有幾十處慰安所,緯六路則成為一條“花街”。其中的“星俱樂部”慰安所,約有100名中國女性成為日軍泄欲的犧牲品。“駐山東日軍第59師團第111大隊,每個小隊都配有一名兼做飯、洗衣等雜活的慰安婦隨軍行動,在戰場上也不例外。”[27]1944年,“日本青島工商會議所”統計其在青島有一等妓館4家,二等妓館55家。
日軍在山東野蠻制造了許多“無人區”。1940年到1943年間,臨朐縣38萬人只剩下8萬人。該縣九山區1942年,慘遭殺害、背井離鄉、逃荒要飯、病餓而死的就有11404人,占該區總人口的90%以上。該區夏莊村110戶共500人,最后只剩下7戶27人,活著的不足6%。臨朐成了駭人聽聞的“無人區”,“土地全荒蕪,街院蓬蒿生,人死無人埋,屋里抱狼羔,有路無人走,夜間野狼嚎”。 [28]1941年3月至1943年,日軍將淄河流域及東南山區1000余平方公里,制造為“無人區”。1942年,在徂徠山區制造了一個寬10余公里的“無人地帶”。 [29]1945年5月,在海陽縣盆子山區制造了方圓400余公里的“無人區”,殺害村民283人、受傷109人。[30]
在山東,日軍大肆使用生化武器,公然違反國際公約(日本為1925年《日內瓦協議》簽約國)。1943年8月,北支(甲)第1855部隊日軍用11名中國戰俘制造了約999公斤霍亂生菌及鼠疫生菌。[31]濟南防疫給水細菌戰部隊在其駐地附近的一個村莊進行霍亂病菌人體試驗,致使這個50戶、300余人的村莊半月時間即死亡20余人;之后又宣布該村為傳染病發生地區,觀察其防疫和治療過程。[32]1941年,日軍以感染病菌的饅頭、豬肉作為感染源散播疫病,導致濟南市車站、王官莊、東昌等地爆發霍亂疫情,大量平民暴死。[33]1943年8—10月,日軍對山東、河北、河南、北京、天津、江蘇六個省市,實施了大規模的“華北方面軍第12軍十八秋魯西作戰”的霍亂細菌戰。[34]為生產制造各種毒氣武器,日軍在濟南、德州等地建立毒氣工廠。在臺兒莊戰役中,日軍多次釋放催淚性、噴嚏性、糜爛性毒氣彈。[35]日軍第五師團師團長坂垣,在臨沂突圍時下令施放毒瓦斯。[36]1943年,日軍在“掃蕩”抗日根據地時實施毒氣戰達13次,致死1730余人。
為實施其“以戰養戰”圖謀,日軍于濟南、青島、張店、德州、濰縣等地,設立集中營,關押戰俘,訓練勞工。1938年8月,日軍陸軍特務機關在濟南成立“山東勞務公司”,負責在全省招募勞工。9月,日軍在青島設立“山東勞工福利局”,專職抓募勞工。1940年5月,日軍在濟南成立“救國訓練所”;1943年3月,成立“新華院”。[37]據偽華北勞工協會青島辦事處1940年至1941年5月統計,日軍經由青島輸往偽滿、蒙疆及日本本土勞工為1089249人。日偽軍在山東解放區僅修筑遮斷溝、封鎖墻兩項,即征用民工23714個。[38]1942年,日軍僅在德縣即抓捕勞工14165人。[39]1943年3月至1945年8月,濟南新華院關押3.5人,折磨致死者1.5萬人,輸送至東北和日本國內充當勞工者1萬人。國民黨山東當局接收時,該院已僅有“犯人”0.2萬人。[40]青島集中營在1939年至1943年輸往偽滿洲和蒙疆勞工約695639人;1943年,分七批運至日本勞工2500人。[41]張店集中營僅在1941年春至1943年夏,即關押5000人以上。濰縣集中營關押美、英、荷、比等國僑民1000余人。這些盟國僑民多由北平、天津、青島、煙臺等地送去。“在周圍約二里長的高大墻地上,架起很高電線,四個墻角上高高懸起探照燈,墻外約四五尺的地方,掘成一丈余深、七八尺寬的壕溝,大門前的東西交通大道已被阻塞,不能通行,守衛的日警像警犬一樣吆喝著一切,人不許走近門口。”[42]1943年5月23日至6月30日,日軍在濟南修建西十里河至孟家橋防水工事工程,使用勞工6000人,其中新華院1500人,其余勞工系附近各縣抓捕送來。[43]1944年2月起,日軍大規模掠奪中國勞工到日本做苦役,在濟南設立“勞工訓練所”,在青島設立“勞工收容所”,作為其輸日勞工機構。[44]日軍僅通過濟南新華院輸往日本勞工即有四批、1296人。[45]高密縣農民劉連仁為其中第三批輸日勞工,分配至日本北海道昭和礦業挖煤,九死一生逃出虎口,躲藏在深山野林13年,直至1958年才為旅日華僑營救回國。
日軍強迫平民吸食鴉片,摧殘其精神與體質。日軍在膠東、即墨等地,強令農民種植鴉片。[46]膠濟鐵路兩側,種植了大量鴉片,“青島至膠州之間,鐵路兩旁,三里之內,各村都種植鴉片煙,楊家山里種得更多。”[47]1939年至1941年,膠縣鴉片種植幾乎遍布全縣,龍山、艾山兩區90余村的鴉片種植戶竟高達90%。[48]1938年9月,濟南有煙館40余家;11月底,即激增至136家,短短兩個月時間便增長約2倍。1939年,日軍在青島實現了毒品經營合法化。[49]在菏澤地區,吸食鴉片者高達20余萬人,且多為青壯年。[50]日軍在定陶縣馬集鎮力本屯村抓捕群眾到大煙館吸食鴉片,致使70余人上癮,11人死亡,60余人傾家蕩產。[51]
日軍還在山東淪陷區對人民實行“精神閹割”,進行奴化教育。1938年,偽濟南維持會建立四所日語學校,后改為第一、二、三、四日語學校,9月合并為“省立日語專科學校”。 偽教育廳建立后,嚴密控制中小學教師。1938年5月,設立省小學教員訓練所,輪訓所謂“骨干教員”。凡是“不軌”教員,即行抓捕。1940年日軍在濟寧明德小學一次就抓走5位教員,后又抓走3人。[52]日偽政權大力推行“推進日語教學”,大批日籍教官進駐學校,一般省立小學派駐1—3人,中等學校派駐2—4人。1941年,山東日籍教官達到118人。日偽政權規定,每天早操之后,師生必須遙拜東方,繼唱《大東亞進行曲》。日軍攻城略地之后,師生必須集會慶祝。“所有公私大學,及中等學校一百余處流失,悉遭蹂躪,破壞無遺,學生或迫歸鄉里,散之四方。”[53]
三、人口傷亡統計的辯證法:沒有最準確,只有更準確
在戰爭年代,有組織的軍事屠殺和隨意性殺人,往往是難以取證和統計的。這些因素等,增加了戰后中國政府抗損調查工作的難度。
1945年抗戰勝利后,國民黨山東省政府展開了抗損調查工作,其調查范圍不包括青島市、慶云縣(當時隸屬河北省)。此項工作,1945年6月20日啟動,由參議會負責。[54]1946年11月,國民黨山東省政府向行政院賠償委員會呈報了《山東省戰時人口傷亡及財產損失報告總表(自二十六年七七事變起至三十四年戰爭結束之日止)》。該表實際統計了全省110個縣(市)境內因戰爭而造成的人口傷亡為6526000人。[55]青島市1936年人口為57萬人,1944年為43.8萬人,減少了13.2萬人。[56]據國民黨青島市政府的《青島市人口傷亡匯報表》統計,全市傷亡1275人,其中死亡1167人(男1145人、女22人),受傷108人(男107人、女1人)。[57]慶云縣的人口傷亡情況,在《山東解放區渤海區人口損失統計表》中出現,傷亡為6286人。[58]若以現省域計算,即將國民黨省政府、青島市、慶云縣三者的傷亡數字權加,則得出山東省在八年抗戰期間傷亡總人數為6533561人。
在山東解放區內,抗損調查工作也隨之展開。1945年8月,省政府[59]成立中國解放區臨時救濟委員會山東分會,隸屬中國解放區臨時救濟委員會,聘請13至17人為委員,從委員中推選主任、副主任、秘書長各一人主持日常會務,具體任務為:(一)調查目前及八年來山東解放區被敵偽燒殺等所造成的一切損失;(二)協助政府及人民團體進行戰后一切救濟、撫恤等;(三)聯系國內外各種善后機關、團體、人士,以便取得援助和救濟工作經驗;(四)募集、保管、運送各種救濟款項物品等;(五)指導各行政區市救濟工作;(六)會費由政府協助,并向其他機關、團體或私人募集解決,不支用任何救濟款項,按期公布各項救濟賬目。[60]9月12日,省政府發布《關于調查八年戰爭損失的指示》,分析指出,抗日戰爭歷時八年之久,群眾在戰爭中受到多次損害與損失,“已經是不勝記憶了”,“要想獲得比較翔實的科學調查成果,必須依靠我各級政權干部的深入與耐心的工作精神,而且只有依靠很好的運用群眾路線,才能完成這一巨大的工作任務;粗枝大葉的單純要求數目字,不與細密的組織工作與耐心的教育工作相結合的工作方法,必須堅決反對”,并制發統一表格,各地區以村為單位調查,以縣為單位統計,要求在1945年12月31日之前完成。[61]1945年9月至1946年2月,經過約5個月的調查,這一工作初步完成。“省救分會為了清算日寇八年來給予山東人民的損失,以便向國內外控訴日寇暴行,迫使日寇履行戰爭損失賠償,于去年日寇投降后,即將這一工作列于第一位,配合政府布置進行。各級干部均以艱苦卓絕耐心細致的作風,深入調查,挨村挨戶點滴統計,于本年2月總算結清了日寇漢奸八年來積欠的一筆血債。”[62]1945年12月17日,新華社公布了《山東八年戰爭損失初步調查》,根據已接到各地初步報告(不含魯西、魯中等未解放區及部隊在內),死亡668143人,被俘壯丁313259人,回鄉難民228550人,受災者904083人,急需救濟者1637174人。[63]1946年4月,省政府編制出《山東解放區人民各種損失統計概數表》:解放區總人口29591100人,傷亡3766597人,約占總人口的12%;待救濟11107000人,約占總人口的36%;因戰爭患病7490000人,約占總人口的25%。[64]冀魯豫解放區約轄山東的44個縣,縣域完整的有40個縣。據冀魯豫解放區1946年5月的調查結果,該區總人口為14733120人,傷亡1331438人,約占總人口的9%;待救濟1134430人,約占總人口的8%。[65]其所轄山東部分的傷亡為1198268人,其中死亡1164679人,直接受傷33589人。若以現省域計算,即將山東解放區與冀魯豫解放區山東部分傷亡人數相加,則山東省在八年抗戰期間傷亡總人數為4964865人。
山東解放區政府和國民黨省政府的調查結果,都是在戰后立即展開的,組織了自上而下的調研隊伍,調研統計方法也借鑒了國際標準,其調查結果應該較為接近事實。二者在數字上有出入,可能系調查范圍不同所致。
中國究竟有多少平民百姓因為日軍侵華而無辜罹難?時過境遷,精確數據已很難考證。但是毫無疑問,戰后中國政府所調查統計的平民傷亡數字,與人民的事實犧牲尚有很大差距。山東地區便是一個例子。
1936年山東人口為3949萬人,占全國人口比重為8.42%,人口密度為256.4人,列全國第二位。且民國時期的這些數字,皆經過政府審定。[66]抗戰前,山東人口增長率為28.4%;又據金陵農業大學農學院1928-1933年對16省人口死亡情況所做的調查,山東省人口死亡率為2.90%。[67]若以1936年山東省人口基數和28.4%的人口增長率推算,至1945年時山東省人口應有5071萬人。但是,在抗戰結束時山東解放區為25819672人,國民黨統治區為3182643人;[68]冀魯豫山東部分為9442238人。[69]三項權加,戰后山東總人口實際僅為38444553人。
若將理論人口減去實際人口,可以推知山東省在抗戰八年期間人口損失約1226萬人(50705160—38444553=12260627)。即使扣除其間自然死亡的1470450人,該數字(12260627—1470450=10790177)也大大高于以國民黨省政府統計基數所確定的6533561人。即便再扣除期間的移民數量345萬人(八年間平均移民35萬,其中1940年超過百萬),則約為7340177人,仍有約806616人(7340177—6533561=806616)不知所終。[70]換言之,僅山東一省,八年間便“人間蒸發”了約80.7萬人。若置于全國考量,則有約958萬同胞成為無名無姓的“統計誤差”。
在具體賠償標準上,行政院賠償調查委員會所擬定的平民“人命價格”,采用了“(中央)社會研究所所擬定之方法為標準”,即死亡官兵平均每人2260元,人民每人1700元;負傷官兵平均每人1850元,人民每人800元。[71]但是,必須指出的一點是,在山東傷亡人口之中,青壯年比例較大,這對地方經濟社會發展所造成的損害更為嚴重。如渤海區平民傷亡總數為136842人,其中青壯年為89113人,竟占65%。[72]
另外,依據其時之估算標準如日、中軍人死亡比率為1∶3,與較為接近事實之估算標準如中國社科院2005年提供的日、中軍人的死亡比率實際約為1:10;據此而考量,中國軍人和平民的實際傷亡數肯定要遠大于當年的估計。只是時過境遷,國共內戰接踵而至,歷史當事人、見證人及相關檔案文獻的日益減少,都增加了調查統計的取證難度。
2006年,由中共山東省委黨史研究室牽頭,展開了山東省抗戰時期人口傷亡和財產損失大型調研活動,組織了全省32萬人的調查隊伍,在全省現行政區劃范圍內,對507萬名70歲以上老人、8萬個行政村逐一走訪,整理搜集證言證詞791951份,拍攝照片7376幅,錄音錄像49768分鐘,制作光盤2037張,形成12892個卷宗。由于年代久遠,已經超過了最佳調查時效性,依據其《山東省抗戰時期傷亡人員名錄》,最后僅能確定:八年抗戰期間全省有姓名的傷亡者共計469995人,其中直接傷亡228525人,間接死亡119359人,直接受傷60617人,間接受傷61494人。截止到2006年12月,全省仍在世的知情者與親歷者能夠回憶起來并可以作證的傷亡人口,僅為1569873人,其中直接傷亡495274人,間接傷亡1074599人。確有人證與書證的傷亡人員3124507人,其中直接傷亡961776人,間接死亡2162731人。
當然,由于人口傷亡數據的分類、統計、核算等技術原因,目前的研究僅是一階段性結論。盡管如此,山東這一個案的人口傷亡研究,已足以局部證明日軍侵華帶來的災難之深重與罄竹難書。
注釋:
[1]《國民政府檔案中有關抗日戰爭時期人口傷亡和財產損失資料選編(1)》,第15頁。閆注:對于世界反法西斯戰爭的貢獻,不能以單純的人員傷亡作為衡量標準;中國對這次戰爭的真正貢獻,在于牽制和消耗了日本戰場總兵力半數以上的日軍。
[2][3][4][5][6][7][9][13][71]《國民政府檔案中有關抗日戰爭時期人口傷亡和財產損失資料選編(1)》,第236頁,第160頁,第249頁、第264頁、第313頁、第370頁,第381頁,第374頁,第387頁。
[8]《國民政府檔案中有關抗日戰爭時期人口傷亡和財產損失資料選編(1)》,第381頁。閆注:軍事專家戰后估計,八年抗戰期間日、中軍人的死亡比率為1∶3,這一估計現在看來似乎過于樂觀了。據2005年中國社科院提供的數字,在八年抗日戰爭中,日、中軍人的死亡比率為1∶10,而非當時估計的1∶3;日、中軍人的傷亡比率為1∶28.5;中國軍人和人民平均傷亡87人擊斃日軍1人。
[10][11][54][55]山東省檔案館檔號J102-02-0014,J102-02-0014,J101-09-0880,J102-02-0014。
[12][28]山東省臨朐縣檔案館檔號1-13-89,1-13-89。
[14]閆化川、李丹瑩:《中國共產黨打響“山東抗日第一槍”問題的再探討》,《日本問題研究》2012年2期。
[15][16][62]劉子陵:《山東解放區一年來的救濟工作》,《山東革命歷史檔案資料選編》17輯,第198—206頁,第198—206頁,第198-206頁。
[17]即將汽油桶內灌滿屎尿,將人投入,其上用鐵絲編成的蓋子壓住,讓人既不能站又不能蹲,直腰便遭到棒打,下蹲便屎尿入口鼻等。此刑罰,一次數小時之久,犯人備遭折磨。
[18]即將人綁在木柱上,全身緊捆,腹部袒露。待腹部脹鼓繃緊時,以刺刀捅進腹部,放出響聲。
[19]即將人推入坑內,土埋至腰部,待其面部赤紫、目欲突出之時,以刀照頭劈下,鮮血噴突,濺溢似火花。
[20][23]山東省濟南市檔案館藏件:濟南市檢察署全宗79-1-231,79-1-231。
[21]《日寇在德州暴行錄》,內部資料1986年,第141頁。
[22]山東省檔案館4-1-82-2,《冀魯豫第一分區山東部分抗日戰爭人口損失統計表》。
[24]《大眾日報》1942年12月25日。
[25]中央檔案館、中國第二歷史檔案館、河北省社會科學院編《日本侵略華北罪行檔案(性暴力)》,河北人民出版社,2005年,第136~137頁。
[26]《日本侵略華北罪行檔案(性暴力)》,第134~135頁。
[27]日本《朝日藝能》周刊,1971年11月4日。
[29]袁秋白等:《罪惡的自供狀——新中國對日本戰犯的歷史審判》,解放軍出版社2001年,第140頁。
[30]中共山東省委黨史研究室藏件:《抗戰時期日軍制造的海陽“無人區”專題調研報告》。
[31]中央檔案館119-2-411-1-7:竹內豐筆供(1954年11月)。
[32]郭成周等:《侵華日軍細菌戰紀實》,燕山出版社2007年,第243—244頁。
[33]《抗戰期間日軍在濟南的細菌戰機構及其活動》,《濟南黨史研究》2008年2輯。
[34]中央檔案館119-2-561-1-6:矢崎賢三筆供(1954年)。
[35]《新華日報》1938年4月22日。
[36]徐一鳴:《坂垣在臨沂的罪行》,《臨沂文史資料》第7輯,第146頁。
[37]何天義:《日軍侵華集中營——中國受害者口述》,大象出版社2008年,第101頁。
[38]中央檔案館存檔件:《山東解放區八年戰爭農業損失調查統計(1946年)》。
[39]河北省檔案館大連檔I-123:《入滿勞動者勞工證發證經由地別行先省》。
[40]《日本侵略軍在山東的暴行》,山東人民出版社1989年,第325頁。
[41]田中宏等:《強擄中國人資料——〈外務省報告書〉全五分冊及其他一》,日本現代書館1995年,第283—311頁。
[42]《國民政府檔案中有關抗日戰爭時期人口傷亡和財產損失資料選編(5)》,第2320頁。
[43]山東省濟南市檔案館75-2-70-2。
[44]青島市檔案館:《鐵蹄下的罪惡——日本在青島劫掠勞工始末》,中國檔案出版社2003年,第69—70頁。
[45]陳景彥:《二戰期間在日中國勞工問題研究》,吉林人民出版社1999年,第48—49頁。
[46][57]山東省青島市檔案B23-1-2531、B23-2-418及B23-1-2355,B0023-001-01255。
[47][48]《青島文史擷英(德日占領卷)》,新華出版社2001年,第182—184頁,182—184頁。
[49]山東省青島市檔案館B0034-002-00184:《青島市特別禁煙委員會招商開設土店膏店暫行規則》。
[50]中共山東省委黨史研究室藏件:《關于抗戰時期日軍在菏澤實施毒化戰略的專題調研報告》。
[51]中共山東省委黨史研究室藏件:《日軍在定陶縣馬集鎮力本屯村實施毒化戰略開設大煙館的專題調研報告》。
[52]王錚:《淪陷時期的明德小學中西中學及趙守真先生》,《文史資料》第6輯,內部資料1984年,第79—80頁。
[53]偽山東省公署:《山東省概況》,1940年。
[56]中共山東省委黨史研究室藏件:《山東省青島市抗戰時期人口傷亡和財產損失調研報告》,第2頁。
[58]中央檔案館存檔件。
[59]此處系指共產黨領導下的山東省政府,下同。
[60]山東省檔案館、山東省社科院歷史所:《山東革命歷史檔案資料選編》第15輯,山東人民出版社1984年,第249—250頁。
[61]《山東革命歷史檔案資料選編》第15輯,第333—335頁。
[63]中央檔案館存檔件:《新華社山東分社17日電》。
[64]山東省檔案館G008-01-0016。閆注:該表傷亡、待救濟、因戰爭患病者所占山東解放區總人口的比例數并不準確,其百分比數應該依次為13、38、25。
[65]山東省檔案館G004-01-0082。閆注:傷亡、待救濟者占該區總人口的比例數,系筆者補加。
[66][67][70]《抗戰期間山東人口遷移和死亡情況》,《山東省志·人口志》,第6—7頁,第7頁,第22頁。
[68]山東省檔案館G008-01-0015,《山東革命歷史檔案資料選編》第16輯第413頁。
[69]《山東革命歷史檔案資料選編》第16輯第532頁。
[72]中央檔案館存檔件:《渤海區人口傷亡統計表》。
閆化川:山東大學哲社學院博士后
作者 ? ? ? ? ? ? ? ? 中共山東省委黨史研究室處長
李丹瑩:歷史學碩士、濱州市機關保險處科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