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生活

美闊

對待食物的態度，很大程度上決定了我們的生活方式。

天微微亮時輕聲起床，披上浴袍，從奶箱拿奶，預熱烤箱。加小蘇打將西蘭花洗凈，冷水下鍋，滴兩三滴花生油，沸后煮兩分鐘再入冰水冷卻，瀝干，撒一把開心果、核桃、腰果混合果碎，依心情當然也可能是體重拌入沙拉醬或橄欖油、果醋調味。打開冰箱取冷凍的芝麻燒餅放入烤箱加熱十分鐘，間隙刷牙、洗臉、喚醒先生。開了客廳的大燈，放一段“好花月圓”醒腦，廚房的芝麻香瞬間濃郁且彌漫了整個家，凍成硬坨的燒餅在大火力的炙熱中煥發生機，干癟的身體重新臌脹，咧著嘴傻笑，絲毫不知一會兒要被消滅的厄運。用隔熱手套取出，很好，沒煳，微微金黃，甚至比剛出鍋時更漂亮。墊著干凈的餐布，將燒餅從中一破兩開，酥皮好脆，碎渣咔嚓散落。用攝氏60度的恒溫水低溫煮出半透明的溏心兒雞蛋，再剝兩只柑橘做餐后點心。叮，微波爐里熱好了牛奶，放一小勺兒蔓越莓干，粉白相間。早安，我的胃！早安，我的生活！

二十分鐘，日日往復，是我肯為自己和家人準備早餐所花的時間，你會用多久呢？人過而立，開始試著和自己的身體和平相處，暴飲暴食、斷食瘦身自然是戒了，最大的改變莫過于開始肯花時間照料自己，享受食物，享受備餐的過程，享受向胃問好，能夠雙臂擁抱得失參半的生活并向他說聲“Hi”。同時，人也變得愈來愈敏感而多情，看人、看事、看物、看景都有了不一樣的體味。

曾多次下江南、游杭州，總遇上半陰天，太陽云里霧里地不出頭，但也不躲徹底，捉迷藏似的忽隱忽現。去年泛舟西湖，背靠雷峰回望，忽然有感那水天連接處微露的黛色，猶如將水墨從蒼穹傾瀉下來，恢弘浩大，那黑、青、灰、白各色在大自然的運筆下，穿插有序，層次遞進，濃淡相宜。恍然大悟中國畫的來由，除去了路上的汽車喧鬧和船身的電動馬達，清風拂面下，我們和古人看到的恐怕就是同一個西湖。

盡興回家，舟車勞頓吃不得油膩。用當年的新小米熬粥，且開且攪，濃稠到表面結皮兒，十五分鐘上桌，白水煮蛋剝皮放進碗中，配一碟八寶醬菜。燙舌香唇間，生活在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