頻繁借錢為哪般

韋貴蓮

海關，守護著國家的海上大門，是查辦走私、監管出入境一切商品和物品的國家機關。作為一名胸佩“商神手杖與金色鑰匙”莊嚴關徽的國家公務人員，應當恪守職責，嚴格行駛把守通關大門之權，維護國家的主權和利益。然而，本市某保稅區海關查驗科主任科員楊正陽，卻利用手中查驗貨物的職權，多次向他人索賄，用于個人日常生活開銷。終究紙里包不住火，其索賄行為被當事人舉報。目前，楊正陽因受賄罪被羈押。

妄圖撇清關系

2015年2月14日的夜晚，本市大街小巷到處彌漫著一種浪漫的氣息，許多年輕人準備與愛人度過一個甜甜蜜蜜的情人節。此時，楊正陽卻焦急萬分，坐臥不寧，打發老婆孩子到外面去，一個人苦思冥想思考對策。

原來，當天下午，楊正陽無意中聽說，上海某報關公司報關員周世軍因涉嫌走私活動被刑事拘留。得知這一消息后，楊正陽如坐針氈。周世軍與他是多年的老“朋友”了，不僅上班時間周世軍經常到他的辦公室去坐坐，八小時以外兩人經常在一起玩。周世軍因報關業務請他關照，曾多次送錢給他。萬一周世軍在里面供出自己受賄，豈不東窗事發？

楊正陽在房間內徘徊不定，左思右想，他終于做出決定，寫一封信給海關的領導，撇清與周世軍的關系，讓領導不懷疑他。于是他攤開信紙，其中寫到：“我因買住宅房，首付款尚缺少一部分錢，于是昨天向周世軍借款3萬元。但是今天就聽說周世軍被抓了，我就將借款還給了周世軍的公司。自己平時盡管與周世軍有往來，但都是業務關系，沒有個人瓜葛，請領導明察。”

該信件交給海關紀委后，紀委根據掌握的楊正陽情況，認為該信的真實性值得懷疑，派人進行了調查。經過初步調查后，發現楊正陽借款一事子虛烏有，純屬憑空捏造。紀委聯系到平時收到的關于楊正陽的舉報信，認為楊正陽有受賄嫌疑，遂于3月1日將該案移送司法機關處理。楊正陽受賄案逐漸浮出水面。

自主決定“全掏”還是“半掏”

楊正陽，2000年畢業于本市某校海關專業，經過考試合格后，進入本市某免稅區海關工作。剛畢業的楊正陽對工作有著高度的熱情，他比較聰明，沒過幾個月，就對查驗工作的流程、規則已經非常熟悉。他能夠按照查驗手冊的要求，結合電腦查驗指令，對貨物實行規范查驗。由于他的認真細致，在他的手中，還真查驗出了申報與貨品不符的幾筆單子。根據規定，對于故意隱瞞不進行申報的，要進行處罰。幾次下來，幾家報關公司認為，楊正陽業務精通，工作細致，還真不好糊弄。于是就主動與他套近乎，想請他手下留情，對過關的物品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他們給我紅包，就是請我對他們的貨品給與照顧。”楊正陽供述。

“怎么照顧呢？”

“我有權決定對他的貨品是全掏還是半掏。”所謂全掏，就是將集裝箱中的貨物全部查驗，包括數量是否相符，物品種類是否相符，型號和批次與申報是否一致等等。這是過關檢驗中最陽光、最徹底的檢驗方式，也是最能查處過關貨品是否違規過關的有效途徑。另外一種檢驗方式就是半掏，半掏就是抽查，抽取部分貨品進行檢驗，如果有與申報不符合的，再進行細查。往往，半掏檢驗會有漏網之魚，無疑，無論是從節約時間還是從逃避監管方面來說，貨品主通常歡迎半掏檢驗。

楊正陽是貨品的直接檢驗人員，在可以決定全掏還是半掏的情況下，他會根據客戶的情況決定檢驗的方式。于是，有人向他上香，上香次數多了，檢驗貨品不僅可以走上綠色通道，省時省力，還免除了被驗出“毛病”之虞。

借錢理由五花八門

王蓁嵐是某報關公司的負責人。去年4月的一天，王蓁嵐正在開車，接到楊正陽的電話。電話中的楊正陽吞吞吐吐，說自己想換輛車，但是錢沒有湊齊，問王蓁嵐能否借給他幾萬塊錢。王蓁嵐正好有一批貨品在楊正陽的手中等待檢驗，馬上答應借款給他。下午一點多鐘，王蓁嵐就將4萬元匯入楊正陽的賬號。一天后，王蓁嵐的貨品順利過檢。

又過了一段時間，已經是晚上十點多鐘，王蓁嵐突然接到楊正陽的電話，其語調急促，慌慌張張，他告訴王蓁嵐，老婆在外地開車撞人了，送傷者進醫院，急需幾萬元，請王蓁嵐務必趕緊將款打到賬戶上。王蓁嵐一邊將錢會給他，一邊故作殷勤，提出到醫院幫忙護理，被楊正陽婉言謝絕了。

偵查機關在調查此事時，楊正陽的老婆非常詫異，告訴偵查員，她很少開車，基本都在市區開開，根本沒有出過事故。楊正陽編造這個理由，不過為了向王蓁嵐索要錢財。楊正陽不斷提出借錢，王蓁嵐有些吃不消。他就將事情講給自己的父親，父親認為楊正陽得罪不起，建議王蓁嵐記賬，將借錢的事情記下來。當偵查員來調查該案時，王蓁嵐拿出了一本秘密麻麻的賬本，上面記載著楊正陽向他借錢的詳細情況。

與王蓁嵐情況相似的是周世軍。周世軍本來與楊正陽并不相識，在一次查驗貨物時，楊正陽將周世軍的貨品給查出了問題，周世軍抓耳撓腮，怎么辦？情急之下，他打了朋友的一個電話，朋友引薦他，去找了楊正陽。楊正陽看在朋友的面子上放了周世軍一碼，于是二人開始了交往。周世軍打聽到楊正陽工作之余喜歡踢足球，正巧自己也有這方面的愛好，于是充分發揮其特長，經常邀請楊正陽去踢球。幾個人大汗淋漓之后，大吃大喝一頓，晚上再去KTV唱唱歌，日子好不快活。在踢球和消遣中，二人關系越來越近乎。一到中秋、春節等節假日，周世軍會悄悄包個紅包給楊正陽的女兒，不管壓歲錢也好，買衣服錢也罷，楊正陽照單全收。

錢去了哪里

楊正陽向客戶索要的錢款用在哪里去了呢？偵查員做了一番調查。楊正陽系烈士之后，其父親曾是一名空軍飛行員，在楊正陽2歲時，父親在一次執行任務時墜機身亡。母親帶著楊正陽從沈陽回到上海，楊正陽從小跟外公外婆一起生活。楊正陽曾經有過一次婚姻，夫妻二人感情不和，協議離婚。后楊正陽經人介紹認識了現在的妻子，婚后育有一女。按說，楊正陽有著穩定的收入，應該可以置買一套住房，但是，他們一直租住房屋，名下并無房產，只有一輛國產汽車。據楊正陽的繼父介紹，楊正陽雖然自己有收入，但是經常入不敷出，需要母親接濟。就在他出事前，楊正陽非要老媽拿出一筆款，母親拿不出，他就攛掇母親與繼父離婚，分得繼父名下的一套產權房。母親無奈，只得離婚，將財產分割后的十幾萬元給了楊正陽。“我也不知道他要錢干什么，一會說給孩子辦入學事情，需要鋪路花錢，一會又說做生意，被人家騙了。”母親說起兒子，一臉的無奈。據楊正陽的妻子介紹，妻子沒有穩定的收入，楊正陽的工資主要用來家庭支出，孩子上學，日常開銷等。至于其向客戶索取賄賂用在什么地方，她也不知道。

眼下，楊正陽對自己向他人索賄一事自知難逃法網，愿意配合檢察機關偵查。但是，對于索賄的錢財的用處，其只是以日常生活開銷來搪塞。檢察官面對楊正陽剛辯稱自己系向他人借款的態度，多次耐心給楊正陽講事實，講法律，教育其要事實求實交代問題。在檢察官的教育下，楊正陽對自己的行為有了進一步的認識，表示愿意配合檢察機關坦白自己的受賄行為。目前，該案正在進一步偵查中。

檢察官說法

在受賄案件中，犯罪嫌疑人為自己開脫時，大多以“錢是借來的”為托詞，企圖減輕罪責。豈不知，“借錢”的幌子蒙蔽不了眾人的眼睛，其實質就是索賄。近年來，職務犯罪呈現低齡化趨勢，80后甚至90后的年輕人不在少數，索賄、貪污、挪用等案件充分暴露了年輕人沒能很好的處理好職權與私欲的關系。青浦區檢察院對近年來偵查的案件進行了分析，發現年輕人涉案的職務犯罪呈現以下特點：一是缺乏對法律的敬畏之心。多數年輕人膽子較大，在實施違法犯罪行為時，置組織紀律或法律規定于不顧，抱著不會被發現或即使被發現也會逃避處罰的僥幸心理，對行為不加掩飾，名目仗膽。如本案中，楊正陽多次向客戶張口索要錢財，把客戶作為自己的提款機。公務人員的職業規范中明確禁止與客戶過于親密，要建立“防護墻”，避免過渡接觸，但是楊正陽與客戶勾肩搭背，不分你我，明顯是對組織紀律和法律的踐踏。二是缺少本職工作的榮譽感。作為一名國家公務人員，肩負著圣神的職責，按照常理來說，應該有較高的職業榮辱感，處處謹慎履職，維護自身形象。但是有些年輕人認為，現在職業的流動性很強，辭職之后，也許有更好的崗位，更高的薪酬。于是對現有崗位不夠珍惜，尤其在工作中升職不能達到預期目標的話，更是抱著一種即時離職的心態。缺少長期規劃的職業人內心搖擺不定，必定會受到外界的利益的誘惑。三是物質欲望過于旺盛。個別年輕公務員的攀比之心較重，追求名牌消費，追求高品質的物質享受。境外購物，國外旅游等，需要大筆的資金，在本人薪酬不高的情況下，還想過上高大上的消費，收入與支出不能平衡，欲望與貪念如野獸般沖破獄籠，無法遏制，只能將手伸向不該伸的地方。該案再一次應了那句老話，“手莫伸，伸手必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