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政民主與權力異化的防范

郭亮　鄧淑華

【摘要】財政權力是國家權力的重要范疇，也是現代社會發展中最重要的權力之一。而財政權力的實現也是與公民個人利益息息相關的一種形式，這也就決定了財政權力也是最容易異化的權力。繼而導致其在運行中出現脫離民主統制的傾向。所以，在國家與社會的互動中，民主與財政權力二者成為關鍵，而民主也是防止財政權力異化的關鍵要素。

【關鍵詞】財政民主 財政權力 異化 防范

【中圖分類號】D523 【文獻標識碼】A

在現代社會中，公權力對于社會發展有極大的促進作用，社會個體也越來越依賴公權力所提供的服務，但與此同時，伴隨著權力擴張，公權力異化的可能性也隨之增加，因此需要進行防范。財政權是一國公權力的具體形式，它關系到其他公權力職能的發揮。沒有財政，政府便失去了相應權力。眾所周知，財政是國家自上而下進行社會干預的重要手段。而民主發揮作用的途徑是自下而上，對權力起到一定的限制作用。所以，在國家與社會的互動中，民主與財政權力二者成為關鍵，而民主也是防止財政權力異化的關鍵要素。

財政權力異化的概念與表現

馬克思首先提出了異化的概念，并認為它是自由的對立面，權力的異化也是與自由相對，所以財政權力的異化是指財政權力的運用違背了財政權力的公共性，即與自由相違背，也就是走向了民主和權利的對立面。財政權力的異化最終將導致財政權力失去本身的合法性和正當性。財政權力異化的最直觀表現是財政預算的最大化，即為履行公共職能而不斷增加財政支出，而實際上其所提供的公共物品已經超出了社會需求，最終導致社會公共資源的浪費。財政權力異化的具體表現有：

一是決策失誤。即財政權力運行所產生的結果與目標有所差異。造成決策失誤往往是因為決策程序并不能準確反映公眾需求而導致的。在非民主決策過程中，由于缺乏公眾向上表達意見的渠道，決策者可能是在良善動機下推測或想象公眾需求，進而產生錯誤決策；在民主決策過程中，公眾通過各種形式具有一定的參與權，但即便是在民主規則下，決策結果也可能會偏離社會大眾的真正需求，從而產生決策失誤。

二是權力尋租。所謂權力尋租就是指利用所掌控的權力來獲取非生產性謀利的行為。在國家運行過程中，財政權力能夠對部分資源進行配置和再分配，在這一過程中一些不法者便通過行賄財政掌權者而獲取利益。在財政權力尋租這一過程中，行賄是成本，而通過行賄所獲取的利益是租金，當租金利益大于成本之時，便會激勵潛在的尋租者進行尋租。財政權力尋租必然導致財政權力的異化，帶來公共資源配置扭曲，使得社會公共產品供給錯位。財政權力的尋租往往伴隨著財政預算的最大化，因為這與尋租所獲取的收益呈正相關關系。

三是腐敗。腐敗產生往往伴隨著權力尋租，但除了尋租之外，權力腐敗還包括借助職務權力來挪用、侵吞公共資產，這屬于非尋租性腐敗。權力腐敗的本質是權力異化，尋租性的腐敗導致公共資源供給缺位或錯位，而非尋租性的腐敗則可能帶來公共產品供給的不足。缺少權力防范機制是腐敗產生的根本原因。

財政民主對防范權力異化的作用機制

首先，民主本身具有限制權力的功能。民主具有控制權力的價值，諾貝爾經濟學獎獲得者哈耶克認為自由是通過民主的控權功能而獲得的，民主是個人獲得自由的保障。哈耶克指出在任何社會，權力集中于某些人手中是不可能符合大多數人的利益的，但在很多社會形態中，總是某些人掌握強制權力，要維護多數人的權力就要防止強制權力的擁有者不濫用權力，如果讓被服從權力的對象擁有撤銷某些人強制權力的功能，那么便能夠防止權力濫用，而民主機制正是具有哈耶克所提的這種功能，它能夠讓權力的服從者撤銷某些人的強制權力。

其次，財政本身也具有控權意義。馬克思主義指出，賦稅是一國政府運作的經濟基礎，因此財政可以通過財政資源的供給來影響政府行政權力，這也就意味著財政具備了控權功能。在現代社會，財政也一直被看作是約束政府行政權力的關鍵力量。在現代國家中，政府的權力越來越受到財政的制約，財政原本是為了支持政府的行政權力而存在，但隨著社會的發展，它越來越成為制約政府行為重要因素，是大眾獲得自由和基本人權的保障。因此，要防止權力異化，不能不重視財政對權力的制約作用。

最后，財政民主具有防范財政權力異化的作用。財政民主主要表現為租稅民主與預算民主。租稅民主主要是指在課征租稅過程中運用民主的原理和機制，讓租稅體現民主性。預算民主則是將民主機制運用于國家財政支出領域。財政民主通過對國家租稅、預算進行限制來達到防止權力異化的目的。國家的財政收入主要來自國民租稅，這可以看作是國民將部分資金信托于國家，因此當國家要使用這部分資金時，必然經過人民的代表機構來決定。而且財政對一國經濟運行十分重要，財政計劃是一國經濟政策的反映，而這些政策必然又要影響社會個體的生活。財政在國家政治、經濟生活中的重要地位使之應受民主統制，讓主權者國民參與其中。財政民主與立法民主是并行的兩大民主統制機制，對于民主國家的運行缺一不可。

要防范權力異化，這三個方面的控制是環環相扣的，民主本身是保障權力處于合法性之內，對于權力限制有統籌性作用；財政則主要限制政府的行政權力；財政民主主要控制具體的財政權力。這三者通過密切配合，形成民主控制財政權力，財政權力進而限制政府行政權力的權力制衡體系。

財政民主防范權力異化的防范舉措分析

培養公民的公共權利意識。公共權利主要包括言論自由、知情權、監督權。公民通過公共權利干預公共決策，制約財政權力。因此要防止權力異化，便需要培養公民的公共權利意識。公共權利意識的培養有兩種路徑，一種是通過制度建設，讓大眾意識到積極利用自己的公共權利能夠維護自己的權益，為自己帶來一定收益，從而激發大眾公共參與的積極性；另一種路徑則是進行道德建設，即讓個體為維護公共利益或他人利益而積極使用公共權利。但人的本性決定其在做出選擇時帶有利己性，往往很難實現個人利益與集體利益的完全重合，因此通過道德路徑實現公共權利覺醒較為困難，因此目前我國可以通過制度建設來培養人們的公共權利意識。

建設財政透明與納稅人訴訟制度。要想公共權利發揮作用促成財政民主，還需要一定的制度保證，而財政透明制度與納稅人訴訟制度為財政民主的實現提供了制度保障。我國目前的《預算法》和《政府信息公開條例》為財政透明制度建設搭建了基本框架，但在具體實施上還應該細化。在財政信息公開上應注意時效性，公眾只有及時獲得有效的財政信息，才有可能進行財政決策參與并提升參與質量，若財政公開的信息滯后，那么信息的有效性將減弱甚至是無效，財政透明度也將下降。同時，財政透明建設還要注重降低群眾獲取信息的成本性。此外，財政透明制度建設還要搭建多種信息公開平臺，讓公眾能夠通過多種途徑獲得財政信息，消除信息歧視，實現大眾知情權的平等。

納稅人訴訟制度主要是指有關財政過程的司法參與，這是實現預算民主的重要途徑，目前我國還有許多因素阻礙這一制度的建立。在觀念上，納稅人訴訟屬于“民告官”，而我國官本位思想觀念根深蒂固，很難動搖。二是立法上也存在一定障礙，納稅人訴訟是個體對政府違法財政行為的監督，一般很難獲得法院立案。納稅人訴訟制度讓非權力主體獲得維護公共利益的資格，打破了政府權力在維護公共利益方面的壟斷地位，因此它的建設必然遭受政府權力的抵制。要建立納稅人訴訟制度，必須逐步消除傳統文化中官本位因素的影響，清除立法上的障礙，這一制度建設也便隨著社會的進步水到渠成。

改進給付行政制度。財政民主的一個重要部分是預算民主，而與預算民主相對應的便是給付行政。所謂給付行政主要是指政府為社會大眾提供日程生活所必需的產品和服務。政府要施行給付行政功能，需要編制提供公共產品或服務的預算，并對預算進行執行。給付行政中的權力異化體現在國家為擴大職能而增加行政給付規模，當財政支出超出財政收入之后便會出現通貨膨脹等問題，不僅影響社會大眾的基本生活，還會威脅整個國家的穩定。財政民主機制能夠有效避免給付行政出現權力異化，具體來說可以將競爭機制引入行政給付，讓地方政府與其他社會團體機構進行競爭，而納稅人是公共產品的消費者，因而具有通過擇優消費而限制政府權力異化的功能。

借用現代信息技術防范權力異化。現代信息技術發展迅速，人們能夠更加便捷、廉價地獲取信息，這也意味著人們的知情權得到保障，這有利于實現財政民主。現代信息技術尤其是網絡技術的出現，促使公共輿論權由政府過渡到社會大眾，從而形成了更為民主的輿論環境。現代信息技術讓政府更便捷地公布各類信息，降低大眾獲取信息的難度，促進了財政透明建設，也保證了財政民主的運作。因此，現代信息技術極大地保障了大眾的信息權利，打破了信息壟斷，讓民眾及時參與社會公共決策，監督政府行為，從而防止權力異化。

（作者分別為電子科技大學馬克思主義教育學院博士研究生、太原理工大學黨委組織部組織科長、工程師，電子科技大學馬克思主義教育學院院長、教授、博士生導師）

責編/許國榮（實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