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顯龍組閣的憂患意識

王江雨

2015年新加坡大選，人民行動黨取得高達70%的選民支持率，李顯龍總理組織了一個甚有新加坡特色的內閣，其結構有點像武俠小說中江湖古老幫派的管理層。

簡而言之，人民行動黨的內閣設置有4層權力級別。最高層的教主位置由李顯龍本人高居，其背后是永遠的精神領袖、已經駕鶴西去的李光耀。教主下有3位長老，地位僅次于教主，每個人總攝一面本教最重要的事物，官方名稱為統籌部長，分別是副總理兼國家安全統籌部長張志賢，副總理兼經濟及社會政策統籌部長尚達曼，和基礎建設統籌部長許文遠。再下面是數名部長，分別掌管國防、外交、內政、貿工、教育等。最下面一個層次是最資淺的新人，擔任各部的政務部長或次長，但分明是未來接班梯隊的人選。

這種相當具有國家個性特色的內閣架構，展現李顯龍領導的人民行動黨對新加坡未來發展的長遠打算以及準備隨時應對危機的“備戰”狀態。3個統籌部長是人民行動黨最資深的閣僚，他們的分工，凸顯行動黨施政的重點關切和戰略方向。

政府首要的關切是國家安全。李顯龍在就職講話中點出新加坡面臨的國家安全威脅，一是日益做大的伊斯蘭國組織（ISIS）和“圣戰”恐怖分子對東南亞的國家安全和種族和諧構成危險;二是南海局勢與整個區域安全;三是新加坡鄰國內部的政治或種族糾紛也會波及新加坡國內社會。

新加坡最具人氣的副總理尚達曼所擔任的經濟及社會政策統籌部長體現新加坡政府第二大方面的施政關切，以及將社會、經濟政策一體化的趨勢。其基本邏輯是，首先是要取得經濟增長，這是一切的基礎，其次要善于使用經濟增長的成果，以錢生錢為新加坡未來投資，同時強化社會安全網，使每個公民獲益，使貧弱者得到適當照顧。

政府第三大方面的關切是基礎建設。新加坡政府認為，良好的基礎設施是新加坡保持國際競爭力和國民生活素質的物質基礎。其實在這方面，新加坡已經是一流的國際都市，但李顯龍在就職講話中宣稱，在“未來二三十年間，我們將打造一個新的城市，為所有人創建一個卓越的生活環境”。鑒于新加坡已然是美麗的花園城市，政府在未來如何對其再加以改頭換面，讓人好奇。

新政府還決定設立一個“未來經濟”委員會，檢討在面臨全球經濟不佳和國內人口迅速老齡化的雙重緊張趨勢下，新加坡如何繼續保持增長。如李顯龍所說，“即使是在較疲弱的全球經濟環境里，我們也必須創造機會，快速向更高的技能、創新和生產力邁進”。委員會由新任財政部長王瑞杰領導，他也是新加坡未來總理的最熱門候選人之一。

總的來看，大選后李顯龍所組織的這一屆政府的閣員結構和部位設置，體現了新加坡政府持之以恒的憂患意識和未雨綢繆精神。承認這個世界是不完美的，甚至特意把情況預想得比其現實表現更糟糕，總是做最壞的打算，但并不因此消沉，而是在這個基礎上采取積極主動的措施，做好各項安排，時時準備應對危機，這是新加坡執政黨一貫的作風，也是新加坡在過去半個世紀取得成功的一個根本原因。

盡管反對黨力量已經日漸增長，人民行動黨的執政理念還是“以業績換選票”，幾乎完全著眼于經濟發展和民生改善，對政治和公民權利之發展并不提及。施政計劃本身還是一貫的長期打算，著眼于未來幾十年。從經濟發展到城市建設到公民福利，處處能看到政府的“看得見的手”。

同樣是位于亞洲的大都市，新加坡的經濟發展模式和香港構成了鮮明對比。兩大城市目前都處于劇烈轉型期，其未來如何走向，哪一種更成功，無論在學術上還是實踐上都值得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