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絡虛擬財產的法律保護

曹書

【摘要】互聯網的發展勢如破竹，網絡虛擬財產應運而生。目前，在司法實踐中得不到有效處理的涉網絡虛擬財產糾紛案件數量激增，但我國現行法律法規中的相關規定仍然較少?；诖耍恼陆缍颂摂M財產的基本范疇，分析了虛擬財產在立法上的缺陷及成因，并結合實務提出制定網絡虛擬財產單行法的立法建議。

【關鍵詞】網絡虛擬財產 法律保護 立法缺陷

【中圖分類號】D920.4 【文獻標識碼】A

原始文明的出現帶動了有體財產概念的到來，工業革命的發展將以智力成果為首的無形財產引入到財產概念的外延，而信息革命時代必將使得財產概念向虛擬財產的方向發展。在現實生活中使用虛擬財產的人越來越多，隨之而來的便是涉虛擬財產糾紛激增，而我國的立法在此方面規范較少，明顯體現出滯后性。所以，需要建立專門保護虛擬財產的法律規范，以解決在信息時代接踵而來的大量虛擬財產民事糾紛和刑事犯罪問題。虛擬產權作為新生的權利，需要法律保障其健康有序的發展。

完善虛擬財產保護立法規范的必要性

虛擬財產是指存在于網絡游戲世界中，可以由人實際控制的游戲用戶資源，主要包括游戲帳號、游戲貨幣、虛擬設備等。也有學者認為，網絡虛擬財產不應僅局限于網絡游戲中，它的范疇還包括互聯網用戶在網絡上創建的所有關系產生的價值總和，即只要能被網民支配和利用，但又沒有實際形態的財產，都可以被稱作網絡虛擬財產。隨著信息技術時代的來臨，網絡虛擬財產得到網絡玩家的普遍重視和偏愛。同時，相關的權益糾紛也與日俱增，但我國當前還沒有一部極具可操作性的法律規范能起到保護虛擬財產的作用。完善保護虛擬財產立法規范勢在必行。

首先，從虛擬財產的特征本質上看，它和現實生活中的財產一樣都應該受到法律的有效保護。網絡虛擬財產與現實財產有相同之處，但差異性也十分顯著。具體而言，虛擬產品兼具虛擬性和現實性。從其外化形態的角度分析，虛擬產品只存在于網絡之間，是服務器上的一組電磁記錄，而這種電磁記錄只能通過網絡和電子計算機才能存儲和傳輸。這一外化形態表明，虛擬性是虛擬財產的首要屬性，也是與現實財產的差異所在。同時，虛擬財產還兼有現實屬性，如虛擬財產的買賣活動需要使用現實的貨幣和其他等價物來交易。通過對上述已知虛擬財產具有虛擬性與現實性雙重屬性的分析，可以得出如下結論：虛擬財產不單存在于網絡虛擬環境中，還可以與現實世界進行大量轉換交易。這一現象說明虛擬財產也是人們經濟交往的一種方式，在其交易過程中必定會出現糾紛和矛盾，這就需要完善的法律規范予以調整，否則必然會影響網絡和現實市場的虛擬產品交易。因此，我國的法律體系中應有保護網絡虛擬財產相關法律制度的一席之地。

其次，制定專門保護虛擬財產的法律規范是完善我國法律體系的必經之路。網絡虛擬財產作為網絡游戲這一新興產業的產物，對于其管理和權利保障必然存在許多漏洞。網絡游戲會帶來數目可觀的經濟效益，所以對于這些漏洞我們不能熟視無睹。法律作為調整社會關系的宏觀手段，它的制定應緊跟社會進步的腳步，體現時代精神，不應該墨守成規，這也是法的價值所在。任何一個國家無論其法律如何健全，都有其自身無法避免的缺陷，我國法律體系也不例外。雖然我國在對虛擬財產法律保護方面還處于起步階段，但隨著研究不斷深入，一定會健全相關法律制度，為完善我國法律體系出一份力。

再次，在司法實務中虛擬財產的案件逐漸增加，建立健全的虛擬財產保護制度已迫在眉睫。其中，判定運營商的責任、虛擬財產的權利歸屬、維護各方當事人的權利等問題都是當務之急。然而，虛擬財產保護方面的法律空白使得司法實踐無法可依。這一法律漏洞也滋生了許多涉網絡虛擬財產的大型犯罪，不利于網絡產業發展和社會穩定。因此，健全有關虛擬財產保護的法律制度顯得極其重要。

我國虛擬財產保護的立法缺陷及成因

我國法律體系對虛擬財產的保護程度相對薄弱。只有少數的法律條文中有相關規定。我國憲法在第十三條明確規定了公民的合法財產受到法律的保護，但對公民合法財產的范疇仍需在基本法律和其他法律法規中進一步細化;我國《民法通則》第七十五條明確規定：“公民的個人財產包括公民的合法收入、房屋、儲蓄、生活用品、文物、圖書資料、林木、牲畜和法律允許公民所有的生產資料及其它合法財產?！北仨毭鞔_虛擬財產是公民個人的合法財產，這是法律對其保護的前提和基礎。那么，網絡虛擬財產是否包含在“其他合法財產”范圍之內？這一問題還需要進一步的司法解釋;《物權法》第二條規定：“本法所稱物權，是指權利人依法對特定的物享有直接支配和排他的權利，包括所有權、用益物權和擔保物權，法律規定權利作為物權客體的，依照其規定?！蓖ㄟ^該條文不難看出，雖然《物權法》沒有明確規定虛擬財產是其保護的范疇，但在立法上留有擴展空間。司法實踐中，法官需要對物權的客體進行擴充解釋，將網絡虛擬財產囊括在內，以解燃眉之急。

以上列舉的法律規范雖然可對虛擬財產起到一定的保護作用，但仍然存在顯著缺陷。這些條文既沒有界定虛擬財產的法律性質和保護范圍，也沒有明確規定侵害虛擬財產的責任體系，使涉網絡虛擬財產案件糾紛中的合法權益無法有效救濟，從而使法律規范失去教育和強制作用。

為什么我國立法遲遲沒有出臺一部法律改善這樣的局面呢？這是因為虛擬財產所依托的虛擬社會并不完全等同于現實社會，兩種社會的差異導致了對虛擬財產法律保護的種種困難。具體原因如下：

第一，虛擬財產的價值無法準確評估。虛擬物品受玩家的歡迎程度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網絡游戲運營商的定價體系。一種游戲的虛擬物品在玩家中被追捧的程度越高，說明則該虛擬物品的需求度越高，該物品的價格就越高，網絡運營商獲取的利益也就越大。因此，網絡運營商提供的估價體系所確定的價格往往不能準確反映虛擬物品的真實價值。玩家私下交易的價格則更具隨意性，更加不能反映虛擬物品的實際價值。對虛擬財產的價值評估結果是多種因素共同作用的結果，由于計算方法和評估模型的多樣性，很難制定出一套統一的計算機輔助評價機制。

具體而言，雖然在網絡游戲里對于虛擬財產進行交易時多采用充值的方式，但虛擬財產的價值卻不是固定不變的。由于利益最大化的驅動，網絡游戲運營商會通過不斷升級和刷新來提高虛擬財產的價值，這是虛擬財產價值不穩定的主要原因。與此同時，一些網絡玩家的非理性交易會使虛擬財產的價值更不穩定。虛擬財產實際價值的不確定性使其在遭受侵害時無法確定適用的法律、懲罰程度、賠償價值，對虛擬財產的保護也就成了紙上談兵。所以，如何確定虛擬財產的價值已成為司法實踐中最為棘手的問題。

第二，網絡虛擬財產取證、舉證和質證困難。任何一起糾紛案件中，證據都扮演著非常重要的角色，起到決定案件處理結果的作用，在虛擬財產糾紛中也不例外。由于虛擬財產最大的屬性便是虛擬性，人們在現實生活中很難接觸到，因此調查取證變得更加困難。此時，一套便于操作的調查取證程序就顯得尤為重要。網絡虛擬財產遭受侵害的形式和原因多種多樣，比如服務器端可能遭受黑客的病毒侵入，致使賬號密碼丟失，也可能因服務商運營的技術問題造成玩家虛擬財產丟失。受侵害形式和原因的多樣性為查證工作設置了很大的阻礙，造成了司法機關對相關證據的調查取證工作困難重重的窘態。網絡虛擬財產的相關證據一般為電子證據形態，這些電子證據通常會基于網絡游戲的運行模式存儲于網絡運營商的服務器端。而這些大量存儲于服務器端的電子信息又在不斷的覆蓋和更新，一旦該信息被盜、被騙或丟失，相關利害關系人將無法提供這些電子信息，更無法將其作為證據對訴求加以證明。這些特殊性加大了對網絡虛擬財產調查取證的難度，也為構建新型調查取證程序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第三，網絡虛擬財產法律性質未形成定論，縱向法律資源尚未形成合力?，F階段法學界對網絡虛擬財產的定性問題主要有以下三種觀點：一是網絡虛擬財產物權說。該學說主張網絡虛擬資源的生成者對網絡虛擬財產享有物權;二網絡虛擬財產知識產權說。該學說主張網絡虛擬財產的根本屬性應該是智力成果，具有排他性和人身專屬性;三是網絡虛擬財產契約之債說。該觀點認為應基于網游玩家與游戲供應商之間的合同關系具體確定性質。

筆者認為，網絡虛擬財產從本體的角度分析是一種有價證券，其上所記載的權利本質上是債權請求權，但網絡虛擬財產的流轉采行的卻是物權法的基本原理，即以交付為公示方式移轉網絡虛擬財產所有權或設定質押，從而使其具備了物權的基本特征。兩種法律屬性路徑雖然相悖，但保護的法益卻高度統一，統一于保護弱勢群體的利益，即網游玩家的利益。同時，因涉網絡虛擬財產法律問題跨越物權法、合同法及刑法等多個法律部門，對這一問題的立法需整合法律資源。

制定網絡虛擬財產單行法的建議

因現實問題的急迫性和重要性，盡快制定虛擬財產法律保護的單行法的做法是彌補我國法律體系空白的可行之法，也是完善相關法律制度最為直接有效的辦法，更是完善與時代背景相契合的法律制度的應然選擇。但僅有單行法也是絕對不夠的，需要其他方面的制度共同完善，才能為虛擬財產的法律保護提供一個良好的環境。具體建議如下：

第一，建立網上仲裁制度。網絡虛擬財產糾紛得不到及時有效處理，不僅是因為我國在此方面法律不健全，還因為訴訟程序復雜、費時和高成本。網上仲裁制度與訴訟相比，其優點在于比訴訟程序更加靈活和經濟，可以最大限度地減少時間和空間的約束，更容易為廣大網絡玩家接受。建議可以由電子技術專家、法律專家和網絡專業人員組成網絡仲裁委員會，讓網絡玩家、服務商等相關主體都參與進來，由政府主管部門監督;仲裁委員會成員各盡其責，相互合作，保證做出的仲裁結果公正、權威，并輔之以法律效力保障其強制執行力。與現實的仲裁機構相比，網上仲裁機構可以在網絡上開庭，在線審理網絡虛擬財產糾紛，通過文件傳輸方式傳送仲裁法律文書。網上仲裁制度還能讓網絡仲裁達到公開、透明的效果，使利害關系人的合法權益得到最大限度的保護，使糾紛能夠得到快速、高效的解決。

第二，建立統一固定的虛擬財產價值評估指標體系。網絡虛擬財產估價難，主要是因為網絡游戲發展日新月異，虛擬財產的價值隨之不斷變化，虛擬財產價值評估所依據的要素不確定。因此，虛擬財產價值評估機構應制定統一固定的價值評估規則，通過權衡游戲玩家在取得該虛擬財產時所付出的時間、人力、物力等要素，公平、公正、公開地確定該虛擬財產的實際價值。當然，每個玩家在獲得同樣的虛擬財產時所付出的上述因素的數量是不一樣的，將個人實際變量作為評估要素的數值是不現實的。為此，可以參照現實商品在生產過程所消耗的社會必要時間，把取得某一個虛擬財產的過程中所花費的平均時間作為這個虛擬財產所消耗的社會必要時間，以此來確定其價格就具備了可操控性。

一定程度上，統一固定的虛擬財產價值評估指標體系可以促進網絡虛擬財產法律制度的完善，為虛擬財產的交易創建一個更為公正、安全的外部環境，它既有利于防止在虛擬財產交易中的欺詐交易行為，又可以最大限度地保障網絡用戶的權益。因此，從立法上保護網絡虛擬財產，需要設立專門的網絡虛擬財產的價格評估機構，采用專業統一的評估機制，將虛擬財產的價值用量化標準評估出價格，由此判定虛擬財產糾紛中所涉及的受侵害數額，保證網絡虛擬財產糾紛解決機制的公正性、統一性和權威性。具體而言，可采用層次分析法建立指標衡量評估—認知模型。這一模型能將評估對象十個衡量指標量化排名。具體分為以下幾個步驟：一是將十項衡量指標排名這一問題分解為四個層次，最上層為目標層，即指標排名，最下層為方案層，由十個指標組成，中間層為準則層，分為兩級：準則層一和準則層二;二是通過相互比較確定準則層對于目標層的權重，及各方案對于每一準則的權重;三是將方案層對準則層一二的權重及準則層一二對目標層的權重進行綜合，最終確定方案層對目標層的權重。

第三，建立虛擬財產統一交易平臺。網絡虛擬財產的交易場所多種多樣，論壇、傳統網絡拍賣等都可以為虛擬財產的交易提供交易平臺。但是這些場所花費高，效率差，其安全性令人擔憂，某些交易平臺更是泄露個人信息，為盜竊、詐騙等犯罪行為提供輔助。因此，建立虛擬財產統一交易平臺成為當務之急。在這一平臺中，應以實名制為準入條件，并以此為基礎進行相關操作，如發布信息、交易確認、數據存儲備份、支付和信息安全保密等。

此外，在這個平臺里要對網絡運營商交易過程中使用的格式條款進行限制，即使允許使用，也得在發生糾紛時對該格式條款內容作不利于提供方的解釋。根據已有案件統計數據，交易者不使用真實的姓名信息成為誘發網絡虛擬財產糾紛的主因。因此，建立以強制交易實名制為基礎的虛擬財產統一交易平臺，可以大大降低糾紛發生的可能性，規范交易行為，對虛擬財產交易的日益繁榮發展有所裨益，同時也有利于進一步構建良好的網絡交易秩序，充分保護當事人的合法權益。

第四，實行舉證責任倒置制度。運營商擁有雄厚的經濟實力和強大的技術支持，它們管理的服務器中存儲著大量虛擬財產交易的原始電子數據。因此，在舉證能力方面，網絡運營商相對普通玩家來說處于優勢地位。證明責任的分配應遵守公正、效率、保護權利和解決糾紛等原則，但這一原則也并不是在所有情況下都必須遵守，隨著現代社會經濟的發展，單純適用這一原則可能會引起訴訟當事人的實質不公平待遇。為了用形式的不公正實現實質公正，很多國家規定了舉證責任倒置制度，即由被告提出證據證明自身清白。我國民法中就有類似的規定，如醫療糾紛、環境污染、高度危險作業等都是被告的舉證能力要遠高于原告，虛擬財產糾紛中也當然要適用這一制度。在現實的虛擬財產糾紛中還存在一種情況，即游戲運營商既不是原告也不是被告，是玩家和其他人發生糾紛。此時玩家微弱的舉證能力仍然沒有改變，所以仍應該由網絡運營商來承擔舉證責任。也就是說，網絡游戲運營商即使與糾紛沒有直接關系，也要提供相應的證據，協助司法機關將糾紛處理妥當，與網民共同創造一個健康良好的虛擬財產交易環境。

（作者單位：牡丹江師范學院;本文系黑龍江省哲學社會科學研究規劃項目研究成果，項目編號：14E009）

責編/張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