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最愛哪些中國書

尤莉

可以說，2014年是中俄關系發展成果豐碩的一年。在這一年里，兩國簽署了多項條約和合作協議，在政治上，俄羅斯在受到西方制裁的背景下也獲得了中國伸出的“橄欖枝”。不過，在圖書領域，兩國的交流合作仍有很深的潛力。

近期揭曉的是俄羅斯本土文學的最高榮譽獎項之一——俄羅斯民族暢銷書獎，2014年度六部入圍小說分別是謝爾蓋·沙爾古諾夫的《1993》、帕維爾·克魯薩諾夫的《頭王》、克謝尼婭·布克莎的《“自由”的工廠》、弗拉基米爾·沙羅夫的《歸返埃及》、馬拉特·巴瑟羅夫的《打字機》以及弗拉基米爾·索羅金的《捷盧利亞》，不出意料的是，并沒有作品與中國有關。

同時，盡管在有“俄羅斯亞馬遜”之稱的電商網站Ozon上，過去一年介紹中國的書籍并不算少——筆者大略算了一下有近20本——但大部分以單純介紹中國文化、歷史、旅游為主。例如在歷史方面，Ozon上的書主要有《中國歷史》、《平靜的王朝——1750年的中國與世界》、《中國——龍的王朝》等幾本新書，文化方面則包括《日本、中國和韓國藝術》、《中國神話傳說》、《經典中國》、《有關中國——文化、宗教、習俗》等若干。這些書籍大部分簡單停留在向大眾直白介紹中國的層面，類似“有關中國”的標題比比皆是，談不上暢銷。

圖書市場呼應政經熱

與中國文化相關書籍在俄仍屬小眾的狀態相比，談論中國政經的書籍則越發顯得高調。或許與中俄政經火熱的趨勢相呼應，2014年，俄羅斯諸多有關中國的書籍都會談論到中國的政治與經濟。其中，最為暢銷的當屬美國加州大學圣地亞哥分校教授葛凱的著作《中國消費的崛起》的俄文版。葛凱是加州大學歷史系最年輕的講席教授，專注于研究中國當代消費歷史和走向。他的這本著作著眼于中國20世紀初期的消費主義，試圖探尋今后中國消費的新模式。

在Ozon上，這本書被評為“讀起來簡單、輕松、快速”，并被重點推薦為三類讀者的必讀書籍，其中包括：1. 對亞洲文化、經濟感興趣的人；2. 關心市場的人；3.喜歡追逐新趨勢的人。就連主流商業報紙《生意人報》也推薦該書，特別指出其被《紐約時報》重點提及。《生意人報》還選取書中幾個博人眼球的論調加以介紹，例如一種觀點認為，中國巨大的消費可以拯救整個世界經濟。該文引述葛凱的言論稱，中國人今天“可怕”的購買力已不弱于美國人，近10年間，他們學會了旅游、穿著設計服裝、開豪車及出入美容店。“當前的中國人正努力追趕和超過消費巨頭國民眾，這種努力正革命性地改變中國社會和整個世界。”他斷言，中國消費者可能會“嚇”到世界經濟，他們會為國外商品創造新的大容量市場，而中國也會變成一個穩定的現代化國家。

葛凱對中國巨大購買力對世界影響的精彩分析，《生意人報》也沒有放過。文章稱，盡管最終作者給出了肯定回答，但他也提及中國人在文化市場上的消費發展有些過快，這一市場在西方發展了近百年，但在中國卻只有屈指可數的幾年。

與西方對中國經濟的持續關注相比，《中國消費的崛起》時隔3年才在俄羅斯暢銷，確實稍顯滯后，但這一苗頭正逐漸變熱。隨著中俄兩國的關系逐漸升溫，這類西方書籍有望越來越多被俄羅斯圖書出版商引入。

中國文學苗頭嶄露

和政經類書籍相似，中國當代文學的俄文版也在2014年嶄露頭角。盡管在去年10月舉行的一場“漢學與當代中國”座談會上，一些國外翻譯家都表示對中國當代文學作品在國外的翻譯出版不樂觀，并毫不留情地用“太差了”、“沙漠”、“怪怪的”等詞匯形容中國當代文學在的處境，而且俄羅斯過去曾有三年沒出版過一本中國當代文學書籍。不過，隨著余華、莫言等當紅作家在世界走紅，更多中國文學暢銷俄羅斯也并非遙不可及。

2014年，在Ozon上最暢銷的中國小說家當屬莫言。2012年莫言獲得諾貝爾文學獎后，俄羅斯人對他作品的興趣陡然增加，他的多部作品均被翻譯成俄文，從2012年的《酒國》到2013年的《豐乳肥臀》再到2014年的《生死疲勞》和《變》，莫言的小說正逐漸被俄羅斯公眾所接受。特別是《生死疲勞》，被評價為“將粗放的大自然與諷刺相結合，展現了一種罕見的藝術美”。俄羅斯當地電視臺還特別報道了這本書在各大書店上新，可謂給足了重視。

不過，對俄羅斯人影響最大的作品，還是他第一部譯成俄文的作品——《酒國》。只是，這些生活在中國北方的“老鄰居”對這位諾貝爾獎作家的長篇小說的評價出現了兩極分化：一半讀者欣喜若狂，另一半則說讀這篇小說是在浪費時間。

到底是什么阻礙了中國文學作品譯本在俄羅斯的暢銷？簡單來說，與當前俄民眾的生活節奏有關。盡管同中國讀者相比，俄羅斯讀者更靜得下心，但他們也在漸漸偏愛簡單和消遣。一位俄羅斯博主就對《酒國》做出了如下評語：“毫不夸張地說，這部小說是文學的一個新現象。也許這部小說是非常中國化的，但事實上，俄羅斯讀者不認識中國當代文學作品，沒有可與之相比較的。《酒國》需要長期認真的閱讀與深思熟慮的讀者。”可惜的是，這種細心的讀者在俄羅斯并不多。在當代俄羅斯文學與歐美譯成俄文的作品中，大部分是消遣讀物。

另一個重要原因還在于文化差異。有俄評論家指出，莫言的小說必須在加腳注的情況下，才能讓讀者明白中國文化與社會常識、歷史、傳統等，其文中有太多成語、歇后語、諺語、俗話、雙關語等難翻譯的語言均需要腳注。此外，文中的民族習俗、歷史人物、地理環境、社會運動、史料、文藝理論等也難免需要注解。如果沒有這些，就會鬧出將“八路”理解成“八條大道”等笑話。

實際上，在俄譯《酒國》的446頁里有200多個腳注，《豐乳肥臀》的830頁里有260多個腳注，《生死疲勞》則有300多個腳注。只有加入腳注，俄羅斯讀者才能準確理解與深入體會《酒國》的奇幻之旅和《豐乳肥臀》的歷史之景。對俄羅斯人來說，小說里充足的注解在某種程度上已把小說變成了一本中國風俗習慣手冊。

無論如何，莫言的聲望在俄羅斯越來越高，他的小說更被認為重塑了俄羅斯青年對中國的看法，讓他們重新發現中國。在莫言之后，已在西方多國獲獎的余華的小說《活著》也于2014年進入俄羅斯市場。有俄文書評特別強調，這本小說已被張藝謀——在俄羅斯家喻戶曉的中國導演拍成電影，憑借書籍與影視雙管齊下，余華的更多書籍未來也有望走紅俄羅斯。

對于文學圖書，俄羅斯圣彼得堡國立大學孔子學院副院長、漢學家羅季奧諾夫提出了希望俄羅斯的孔子學院和中國作家協會合推翻譯項目的具體建議。他強調，像莫言和余華這樣一批有名氣的中國作家，完全可以走商業宣傳的方式，“不僅要翻譯，更要推廣，不是把書出版就行了，還要大力推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