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虹
范文瀾先生是我國近代杰出的歷史學家和教育家。他著作等身,治學嚴謹,主持編纂的《中國通史簡編》,是迄今為止第一部將馬克思主義與民族特征相融合的史學巨著,開中國史學研究之新風,對中國近代史學研究的貢獻不言而喻。時至今日,他“實事求是、力戒浮夸”的治學精神仍對我國歷史研究工作有著重要影響,不愧為“治學典范,史林巨擘”。
范文瀾早年在北京大學求學期間,曾任蔡元培先生的私人秘書。民主革命時期,他參加五卅運動,積極投身民族救亡運動。1926年,他加入中國共產黨,到達延安后,先后任馬列學院歷史研究室主任、華北大學副校長和北方大學校長等職,并主持編纂了《中國通史簡編》。新中國成立后,他將全部精力投入到了史學研究和史學著作編纂工作之中,先后出版了多本史學專著,為我國史學理論研究和發展作出了不可替代的重要貢獻,被時人譽為“馬克思主義史學大師”。同時,他先后在北京大學、輔仁大學等著名學府任教,積極致力于史學思想和研究方法的教育傳播,為新中國培養出了一大批優秀的史學人才。
不可替代的史學貢獻
1893年,范文瀾出生于浙江紹興的一個書香門第。他從小飽讀四書五經,尤其喜歡閱讀古典史學著作,自幼就對中國史學產生了濃厚興趣。1913年,他以優異成績考入了北京大學,學習更加刻苦,對史學研究的興趣彌久篤深,而對史學的認識和理解也不斷加深。此后政局動蕩,他積極投身民族革命事業,輾轉多地任教,卻始終沒有割舍對史學的一腔摯愛。1931年,范文瀾正式出版了自己人生中第一部史學著作——《正史考略》,徐徐拉開他四十余載“與史結緣”的傳奇生涯。
盧溝橋事變之后,范文瀾毅然投身到抗日救亡的洪流之中。1940年1月,他放棄了在河南大學任教的機會,帶著幾十箱史學書籍,只身一人從河南遠赴延安。到達延安后,他一邊親自創辦抗戰講習班,繼續投身革命,一邊主持中央馬列學院的歷史研究室工作。在這一時期,他得以近距離接觸到馬克思主義,用馬克思主義觀點敘述中國歷史的大膽想法,在他的腦海中逐漸萌芽,為日后編纂《中國通史簡編》打下了重要基礎。1941年,范文瀾正式開始著手編纂《中國通史簡編》,期間嘔心瀝血,幾易其稿,全書終于在1946年得以正式出版。當時《中國通史簡編》共分為上、中、下三冊,全書共計100余萬字。其中,上冊從上古時期開始到五代十國結束,中冊從宋遼時期開始到清代中期結束,下冊從鴉片戰爭開始到義和團運動結束。此后,抗戰勝利、解放戰爭爆發,由于國民黨集結重兵對陜北解放區進行重點進攻,范文瀾隨軍轉戰,無暇著書,因此《中國通史簡編》的下冊并沒有完成。
新中國成立后,范文瀾得以全身心地投入到中國近代史研究工作之中。1950年,范文瀾任中科院中國近代史研究所所長。1951年,任中國史學會副會長,協助郭沫若處理日常事務。期間,他深入研究中國近代史,出版了多部專著,也就是在這一時期,范文瀾開始設想對《中國通史簡編》進行重新分冊編纂,一個更加龐大的編纂藍圖在他的腦海中徐徐展開。從1953年開始,《中國通史簡編》陸續重新編纂,到1965年,全書共重新出版了四冊。
就史學價值來講,《中國通史簡編》在近代史林中獨樹一幟,開宗立派,創造性地將馬克思主義觀點與中國史學特征相結合,既飽含哲學智慧,更閃耀著獨特的個人風格,堪稱是中國近代史學研究的一座豐碑。
別具一格的教育思想
縱觀范文瀾的一生,除了一心著史之外,他的大部分精力都花費在了教育事業上,他先后在北京大學、南開大學、中國大學、輔仁大學等著名學府任教,在長期的教學實踐過程中,注重引入先進的思想文化和辦學理念,逐漸形成了自己別具一格的教育思想。
一是號召學生們從史學中吸取營養。范文瀾一生與史學結緣,醉心史學研究,這對他的教學思想影響很大。在實際的教學過程中,他十分注重從歷史之中吸取豐富的營養,進而形成自己獨特的觀點和理念。他大力倡導借鑒歷史視角來審視實際生活中遇到的問題和困難,在課余時間里,他多次向學生們推薦古典史學書籍,號召學生們在歷史中尋求答疑解惑的方法,在歷史人物經歷和歷史事件的演變中,尋求的治學處事的“良藥”。
二是注重在課堂上傳播先進思想文化。從北京大學畢業后,范文瀾輾轉多地任教,并開始接觸到了馬克思主義。1927年,范文瀾在北京見到了李大釗,并很快入黨。入黨之后,他對馬克思主義等先進思想的理解和認識進一步加深,也逐漸認識到在教育過程中引入和傳播先進的思想文化的重要性。此后,范文瀾多次在課堂上向學生們宣講馬克思主義和共產主義,并向學生們推薦《新青年》《紅旗》等進步書刊。
三是注重加強對學生思想意識的引導。范文瀾到達延安之后,逐漸實現了由“教學”向“辦學”的轉變。在此過程中,他十分注重學生思想意識的引導問題,強調用先進的思想文化引導學生樹立正確的思想意識。針對當時延安整風運動中出現的一些錯誤觀念和問題,他進行了深入思考,并于1942年發表了《論王實昧同志的思想意識》一文,及時對這些錯誤思想和觀點進行了深入駁斥,對學生們起到了很好的引導作用。
實事求是的治學精神
在多年研究史學的心得和感悟的基礎上,范文瀾提出研究歷史應該在“學習理論知識、掌握佐證資料、精于文字表達、做好言行一致”四個步驟上下工夫,他認為只有這樣,才能真正做好學問。為此,范文瀾多次在各種場合講過:作為一個馬克思主義者,更要懂得學習馬克思主義必求神似,要不得貌似。只有將馬克思主義理論和自身的思想意識、思考方法、生活行動有機地結合起來,才能真正稱得上馬克思主義者做史學。
同時,在治學過程中,范文瀾非常注重考證,這與他早年在北京大學的求學經歷關系很大。早在北大就讀期間,他受黃侃、劉師培等當代大儒治學思想的影響極深,始終秉承“實事求是、力戒浮夸”的治學態度和精神,對任何缺乏證據的臆說都堅決予以批駁,對每一個史學觀點都要做深入的考證和探究。當時,“延安五老”之一的吳玉章先生,率先提出了“西周是中國奴隸社會與封建社會的分界點”這一論點,并得到了毛澤東的認可和采納。1940年,毛澤東在《新民主主義論》一文中就引用了這一論點。范文瀾抵達延安之后,專門圍繞這一觀點進行了深入的考證,查閱了大量的文獻資料,確信觀點正確無疑之后,他特別發表了《關于上古歷史階段的商榷》這篇文章,在文中詳細地對吳玉章的觀點進行了科學嚴謹的論證,使這一觀點更加令人信服,并廣為史學界認可和采納。此后,范文瀾編纂《中國通史簡編》時引用了這一觀點,仍堅持圍繞這一觀點進行多方論證,直到獲得令自己信服的佐證為止。
近代著名歷史學家韓儒林先生,曾這樣評價范文瀾:“板凳須坐十年冷,文章不寫半字空。”這看似簡單的兩句話,堪稱是范文瀾治史生涯和治學精神的真實寫照和準確詮釋。他的治學精神和史學專著一樣,都是我們寶貴的精神財富,也必將永遠彪炳史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