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南民族大學管理學院 楊靜靜 周運蘭 何春姣
盈余管理掀起了學術界研究的狂潮,大規模操縱經濟利潤進行盈余管理會導致會計信息失真。投資者通過財務報告獲取企業信息進行投資決策,但盈余管理行為使財務報告失去參考價值,公司內部人員與外部投資者之間的信息不對稱,可能造成盲目投資者損失嚴重,同時信息不對稱也無形中增加了內部財務人員提供虛假信息的可能性。盈余管理是通過會計管制的彈性來操縱會計數據,其有正負向之分,正向盈余管理主要立足于調高利潤,而負向盈余管理則是調低利潤,一般而言,由于訴訟風險的壓力,作為第三方的注冊會計師對于正向盈余管理表現出更高的敏感度,因此對正向盈余管理采取更加嚴格的重要性審計標準。美國的安然事件、世通的財務丑聞以及我國的“銀廣夏”、“鄭百文”事件等,都源于注冊會計師審計工作的不嚴謹與不負責,無視上市公司操縱會計盈余的行為,甚至出現審計人員與管理層勾結舞弊的現象,從這些事件中可以看出審計質量對外界判斷的重要性。
(一)國外研究 國外研究盈余管理的大部分學者認為,基于管理層補償計劃和債務契約等因素來使公司和經理財富達到最大化,當然,這是立足于不同公司會計操縱能力是相同的前提下提出的,然而,以前年度會計政策的選擇可以限制公司操縱利潤進行盈余管理(Sweeney,1994),進而阻礙管理層忽視會計管制的能力,高質量的審計可以有效抑制盈余管理,進而降低經理層和公司股東間的信息不對稱。DeAngelo(1981)發現會計師事務所的規模與揭示管理層錯報會計信息具有正向關系,即大規模的會計師事務所披露的虛假信息更具有效性。
(二)國內研究 國內學者對于審計質量與盈余管理的關系也進行了大量實證研究,徐浩萍(2004)采用1997年以前在上海證券交易所公開上市的公司1998~2001年數據,通過盈余管理程度來檢驗獨立審計的質量,并對不同審計意見下的操控應計利潤進行比較,發現注冊會計師能夠識別盈余管理行為,但由于不同公司使用的盈余管理手段不同,使其對操縱非經營性和經營性應計利潤的審計質量表現出一定差異,前者審計質量更高。李越東、倪婕(2008)基于盈余管理的視角,利用在上海交易所上市的制造業公司的財務數據,采用修正的瓊斯模型和多元回歸模型探析中國注冊會計師審計質量的獨立性,結果發現,可操縱應計利潤的盈余管理對審計意見的影響最大。陳朝龍、李軍輝(2013)以2001~2009年滬深兩市A股公司為研究對象,將其劃分為國有企業和非國有企業,然后運用Eviews計量方法進行實證檢驗,結果發現,相比于國有企業,非國有企業更傾向于進行盈余管理,同時在對非國有企業進行審計時,大型會計師事務所比小型會計師事務所的審計質量更高,而在國有企業中無差異。周橙(2014)發現上市公司更傾向于使用一定的會計手段進行盈余操縱,但高質量的審計可以抑制其進行盈余操縱。彭景頌、楊詩煒(2014)利用2010~2012年滬市A股上市公司的經驗數據研究審計意見與“十大”對盈余管理的影響,結果發現,審計意見能反映上市公司的盈余管理行為,但“十大”卻不能有效識別其盈余操縱行徑。陳夢娟、黃治康、林振中(2014)研究發現審計質量與盈余管理負相關,即高質量的審計對應較低的盈余管理程度。
一方面,相比于調低利潤的負向盈余,管理層更傾向于調高利潤的正向盈余(Defond&Jiambalvo,1993;Kinney&Martin,1994);另一方面,會計師事務所因高估盈余而承擔的訴訟風險更大,被起訴率也更高(Pierre&Anderson,1984)。因此,本文將借鑒國內外已有研究集中考察審計質量對正向盈余管理行為的影響。
Becker等(1998)認為審計質量的變動影響盈余管理的程度,高質量的審計更能約束公司的盈余管理行為,進而發現財務報告中的會計錯報及違法行為;VanderBanWhede等(2003)以比利時上市與非上市公司的財務數據為樣本探析盈余管理與審計質量的關系,結果發現,相比于“非六大”(現為“四大”),“六大”會計師事務所在調低利潤的盈余管理行為中能夠表現出更高的審計質量。
依據2001年12月中國證監會發布的《公開發行證券的公司信息披露編報規則第16號——A股公司實行補充審計的暫行規定》的要求,對于首次公開發行股票并上市或上市后在證券市場再融資的A股公司的財務報告,應聘請具有執行證券期貨相關業務資格的國內會計師事務所和獲中國證券監督管理委員會和財政部特別許可的國際會計師事務所共同進行雙重審計。在審計過程中,需要依據中國會計準則、會計制度和信息披露規范以及國際通行的審計準則。在中國A股市場首次融資和再融資環節引入國際著名會計師事務所的雙重審計,有助于國際著名會計師事務所與國內事務所之間相互合作與督促,同時也有助于國內注冊會計師保持審計獨立性,積極揭示上市公司信息造假的惡習,發表真實的審計意見,進而確保高質量的審計,通過引入外部監督的方法來保持審計獨立性以及提高會計信息質量。法定事務所在執行審計業務時能夠牽制雙重審計事務所的業務執行,因而筆者認為雙重審計意味著較高的審計質量。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1:非雙重審計的上市公司更傾向于操縱應計利潤
H2:十大審計的上市公司的可操縱應計利潤相對較低
(一)樣本選取與數據來源 本文選取上證180指數2013年數據為研究樣本,剔除金融類以及數據不全的上市公司,同時排除可操縱應計利潤數據不充分以及ROE在[-100%,100%]之外的樣本,最終得到129家上市公司。根據假設對樣本按照是否聘請“前十大”會計師事務所進行分類,“前十大”和“非前十大”會計師事務所審計的公司分別為103家和26家;雙重審計和非雙重審計的公司分別為28家和101家。上市公司財務數據取自瑞思金融研究數據庫,并參照新浪財經網上市公司年度報告,其中上市公司聘請的會計師事務所信息來自上市公司年報,另外對于前十大事務所排名參考中國注冊會計師協會的相關信息。
(二)可操縱應計利潤的估計 自20世紀80年代盈余管理的實證研究興起以來,大部分學者使用應計利潤分離法的修正瓊斯模型研究盈余管理問題。本文采用由Jones模型衍生而來的截面修正的Jones模型來計量上市公司的盈余管理,應計利潤分離法將應計利潤總額分為可操控性應計利潤和非操控性應計利潤兩部分,可操縱應計利潤的計算公式如下。

式(1)中,NDAt指當期的非操縱性應計利潤,At–1表示上期期末總資產,ΔREVt表示當期與上期收入差額,ΔRECt代表當期與上期凈應收款項差額,PPEt表示當期固定資產值,α1、α2、α3代表不同年份、不同行業的特征參數值,a1、a2、a3是 α1、α2、α3的 OLS 估計值;式(3)中,DAt為可操縱應計利潤,TAt代表當期的總應計利潤。
(三)模型構建 本文通過單變量分析和多變量分析來檢驗樣本的可操縱應計利潤。可操縱應計利潤隨公司總應計利潤絕對值的變大而變大,因此,筆者引入總應計利潤的絕對值作為多變量檢驗的控制變量。陳小悅(2000)等的研究發現,上市公司通過操縱應計項目進行盈余管理,因而ROE處于6%-7%之間的公司更有可能進行盈余管理,所以筆者在回歸方程中加入Sixseven虛擬變量對這一因素進行控制。本文構建如下模型進行單變量和多變量分析。

其中,DA為可操縱應計利潤估計值;Double為虛擬變量,實行雙重審計時取值為1,否則為0;TEN為虛擬變量,進行審計的會計師事務所為“前十大”時取值為1,否則為0;OCF為經營現金凈流量;Assets代表總資產的自然對數;AbsAccr為總應計利潤的絕對值;SixSeven為虛擬變量,公司ROE處于6%-7%之間時取值為1,否則為0。
(一)描述性統計 表1中雙重審計與非雙重審計公司的營業利潤/總資產的中位數分別為0.0890和0.0389,說明實行雙重審計的公司更加注重營業利潤的提升;總應計利潤/總資產以及總應計利潤/總資產的絕對值這兩個變量的均值和中位數均比非雙重審計的小,說明非雙重審計的公司更傾向于操縱應計利潤進行盈余管理,這與H1一致。表2中,“前十大”與“非前十大”審計公司的資產自然對數中位數相差1.8218,說明聘請“前十大”事務所審計的公司更加注重擴大企業的資產規模;但“前十大”審計的公司的經營現金凈流量的中位數(占總資產的2.38%)低于“非前十大”審計的公司的經營現金凈流量(占總資產的8.37%);另外,“前十大”審計的公司的總應計利潤/總資產和總應計利潤/總資產的絕對值的中位數以及均值都顯著低于“非前十大”審計的公司,說明“非前十大”審計相比于“前十大”審計更傾向于操縱應計利潤進行盈余管理,這與H2一致。

表1 雙重審計和非雙重審計樣本數據的描述性統計

表2 前十大和非前十大事務所審計樣本數據的描述性統計
(二)單變量分析 由表3可知,是否實行雙重審計與公司操縱應計利潤幅度具有一定相關性,即實行雙重審計的公司操縱應計利潤的幅度相對較小,這與H1致;表4中,“非前十大”審計公司的可操縱應計利潤均值比“前十大”審計公司高0.0597,這與H2一致。

表3 雙重審計、非雙重審計樣本數據的單變量分析

表4 前十大、非前十大事務所審計樣本數據的單變量分析
(三)多變量分析 由表5可知,“雙重審計”虛擬變量的系數值為0.0140,說明來自非雙重審計公司的可操縱應計利潤高于來自雙重審計公司,這與單變量分析的結果一致,雖然多變量分析降低了差異程度,但仍支持H1;“前十大事務所”虛擬變量的P值為0.8630,系數為0.0040,表明“非前十大”審計公司比“前十大”審計公司的可操縱應計利潤高,這與單變量分析結果一致,同時也支持H2。另外,經營活動產生的現金流量凈額/資產總額以及總應計利潤/總資產的絕對值的估計值均為負,說明總應計利潤絕對值較大的公司管理層更傾向于降低盈余,進行利潤操控,進而表明聘請前十大事務所審計以及進行雙重審計的公司的可操縱應計利潤較低。此外,由于樣本數據中ROE值在6%-7%之間的企業較少,因此雖然在設計回歸方程時考慮這一虛擬變量,但具體實證分析時并未納入。
盈余管理一直是學術理論界和金融實務界關注的焦點,本文選取上證180指數2013年數據為樣本研究審計質量對盈余管理的影響。研究結果表明,非雙重審計的上市公司和“非前十大”審計的上市公司更傾向于操縱應計利潤;在一定程度上,上市公司聘請“前十大”事務所從事審計業務和實行雙重審計均有利于抑制盈余操縱行為。此外,統計數據顯示,大多數上市公司采用雙重審計并且聘用“前十大”會計師事務所進行審計,說明在上證180指數中,多數上市公司都很注重審計質量。

表5 可操縱應計利潤對雙重審計、前十大事務所的多變量分析結果
國內已有研究大多利用間接指標,如訴訟風險、審計成本等來考察審計質量與盈余管理的關系,而本文則直接探究審計質量與盈余管理的關系,并將研究范圍擴大到我國特有的雙重審計。同時,本文的研究也表明上證指數截面數據的影響能使可操縱應計利潤的檢驗具有一定效力。但本文也存在不足之處,如僅利用2013年的截面數據作為研究數據,同時僅選用上證180指數作為研究樣本,實證結果不具有廣泛性和普適性。未來對于審計質量與盈余管理的相關性研究可以嘗試使用面板數據作為經驗數據,同時選用不具有代表性的上市公司進行隨機性抽樣研究,以使實證結果更具說服力與決策參考性。
[1]徐浩萍:《會計盈余管理與獨立審計質量》,《會計研究》2004年第1期。
[2]李越冬、倪婕:《基于盈余管理視角的上市公司審計質量研究——來自滬市制造業審計意見的實證分析》,《財會通訊(學術版)》2008年第3期。
[3]陳朝龍、李軍輝:《會計事務所規模對上市公司審計質量的影響——基于國有企業與非國有企業盈余管理視角》,《軟科學》2013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