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琳
內容提要:作為《浮士德》中魔鬼的象征,梅菲斯特的性格特征和藝術形象因作曲家對原作的理解不同而有所改變。在對待同一文學原型時,不同作曲家會創造出各種各樣、性格迥異的音樂形象。筆者將分別對柏遼茲、古諾和李斯特三位大師作品中的梅菲斯特音樂形象進行淺要分析,著重探討文學形象是如何轉換為音樂形象這一論題。
關鍵詞:文學形象、音樂形象、梅菲斯特
提起梅菲斯特,人們就會想到《浮士德》里的那個魔鬼。歌德的詩作《浮士德》在世界文學史上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它可以被看成是一部歐洲文藝復興以后三百年資產階級精神生活發展的歷史。魔鬼和上帝打賭,他認為人類的本性難改,一旦失去理性,將會變得頹廢而無法自拔。他說:“凡物都是有成必有毀,所以倒不如始終無成。”上帝卻對人充滿信心,認為人難免會犯錯誤,善良的人在與黑暗進行斗爭的同時,往往會意識到坦坦正途,于是最終走上正路。上帝以浮士德作為人類的代表與魔鬼作了一場賭博。于是,在魔鬼的引誘下,浮士德喝下出賣靈魂的湯藥,返老還童,開始了他從未有過的人生經歷。在經歷了人生諸多挫折之后,他發現人生的目的就在于行動,在于通過實踐不斷追求真理。最終,他領悟到人生的真諦:“人要每天每日去爭取生活與自由,才配有自由與生活的享受”。最終,他的靈魂上了天堂。
顯然,梅菲斯特在這部文學作品中是一個典型的反面人物,他利用浮士德性格中“惡”的一面引誘他墮落,干方百計地誘導他心中出現享樂主義、投機主義等不良思想,從而使他變得庸俗不堪,以贏得與上帝的賭局。然而,在眾多的音樂作品中,魔鬼的性格特征和藝術形象均有所改變,原因在于每個作曲家對原作的理解不同,從而產生創作手法、審美取向和哲學觀點的差異,所以在對待同一文學原型時,就會創造出各種各樣、性格迥異的音樂形象。音樂,憑借著它獨特的表達方式與人們豐富的想象力,賦予了梅菲斯特各種性格,讓我們看到更加多變、更加生動的魔鬼。筆者分別對柏遼茲、古諾和李斯特三位大師作品中的梅菲斯特音樂形象進行細致分析,著重探討文學形象是如何轉換為音樂形象這一論題。
一、柏遼茲音樂作品中的梅菲斯特
《浮士德的沉淪》是柏遼茲的代表作,其中的梅菲斯特是一個不滿現狀,有反抗精神的魔鬼,是一個具有人性特征的精靈。
1.一個不滿現狀、玩世不恭的魔鬼
柏遼茲是浪漫主義標題音樂的創導者,他將文學情節和戲劇構思融入到交響曲領域,并以新穎明澈的配器效果豐富了交響音樂的表現力。傳奇戲劇《浮士德的沉淪》標志著他的音樂創作由戲劇性交晌樂轉向真正的音樂戲劇。柏遼茲是歌德的崇拜者和追隨者,而這部《浮士德的沉淪》卻與歌德原著中的結局完全相反,浮士德最終沒有得到解脫,他與梅菲斯特一起下了地獄,這一巨大的改動曾引起當時人們的不滿。但是,柏遼茲還是能夠充分理解歌德筆下的梅菲斯特。在音樂中,他特別強調了梅菲斯特的迂腐,以及否定宗教、哲學的一面。音樂中的魔鬼不完全是邪惡狠毒的,而是一個不滿現狀,甚至是敢于對封建社會發起挑戰的人物。這一點倒與歌德的原著相契合。恩格斯曾精辟地評價過歌德,他說:“歌德有時非常偉大,有時極為渺小,有時是叛逆的、愛嘲笑的、鄙視世界的天才,有時則是謹小慎微的、事事知足、胸襟狹隘的庸人。”柏遼茲創作的梅菲斯特形象正體現了恩格斯對歌德的評判,梅菲斯特雖有不滿現狀的反現實精神,但由于不是一個徹底的革命形象,因而最終不能擺脫下地獄的命運。也再現了歌德對當時僵死的學術、唯心主義哲學、教會和宮廷及殖民主義的尖銳諷刺。
例如:第二幕第六場梅菲斯特在贊賞布郎德演唱的《老鼠之歌》之后,隨即演唱了一首《跳蚤之歌》。該首歌曲采用分節歌的體裁,運用四樂句的歌詞形式來諷刺社會中的丑惡現象,歌詞生動形象,用暗喻的手法把社會的蛀蟲比作跳蚤,而寵愛他的昏庸君主則象征著腐朽的社會制度。歌中唱道:“從前有個國王飼養著一只跳蚤,愛它就像愛自己的兒子一樣。有一次國王叫裁縫給它做了一套非常漂亮的服裝。跳蚤大搖大擺在宮中走來走去。不久它又得到勛章,成了一名大臣。無論它刺痛刺癢皇后或貴夫人,也沒有誰敢把它捏死。不過若是落在我們的手里,就要把它捏得粉碎。”這首歌曲的音樂用短小精悍,靈活跳躍的節奏、忽高忽低的音區和連續不斷的十六分音符來表現上躥下跳,惹人討厭的跳蚤,并以堅定的音調刻畫出梅菲斯特不可一世的王者風范,賦予了性格威嚴、個性沉穩的人性特征,他所說的話也正是歌德和柏遼茲的心聲。
2.一個精靈怪異的魔鬼
童話故事中的魔鬼都會施展魔法,以顯示他們的巨大威力,柏遼茲音樂中的魔鬼也不例外。在《浮士德的沉淪》第三幕第十一場中,梅菲斯特念著咒語迫使瑪格麗特沉睡,又把光怪陸離的鬼火精靈召喚出來,圍繞在瑪格麗特的身邊跳舞。這時,管弦樂隊奏起了《鬼火小步舞曲》。這段樂曲充滿了熱情、詭異的特點,強烈渲染了當天夜晚朦朧、神秘、詭異的意境。樂曲采用回旋曲式,木管樂器用中庸的速度演奏了主部主題,短促、帶有停頓的音型刻畫出輕捷靈巧的小精靈形象。接著,音樂用帶變化音的小二度音程進一步描繪了精靈們怪誕的舞蹈,主部主題和插部主題交替進行,其中還穿插著力度漸強變化的長音,更增加了氣氛的神秘與緊張,結尾處轉為急板速度,與緊接著梅菲斯特演唱的《小夜曲》相呼應。柏遼茲運用對比的手法,突出了豐富的色調,渲染了一種特定的氣氛,為梅菲斯特這一魔鬼形象增加了詭異的色彩。
在大多數人心目,魔鬼的形象大多兇殘可憎,而第二幕第七場中梅菲斯特演唱的《梅菲斯特詠嘆調》卻賦予了魔鬼如詩一般的浪漫情調。這段唱腔出現在梅菲斯特對浮士德施加魔法,讓他在夢境中出現瑪格麗特的幻影這一情節中。梅菲斯特由男中音演唱,徐緩的速度,起伏不大的旋律走向,輕柔的力度,動情的聲調.似乎已經讓人們忘記了這是一個魔鬼。緊接著出現了仙女的合唱,梅菲斯特的聲音時隱時現,悠揚而神秘。如果沒有歌詞的提示,單從音樂本身來欣賞這個唱段,人們很難想象這是一個面部猙獰恐怖的魔鬼在吟唱,這就使得同一藝術形象在音樂作品與文學作品中形成極大的反差,從而為“魔鬼”這一形象賦予了精靈的特質,或者說是一部分人性的特點。
二、古諾音樂作品中的梅菲斯特
據法國音樂百科全書記載,有關浮士德的歌劇作品有14部之多。在這些作品中,以古諾譜曲的《浮士德》影響最大,流傳最廣,是當今世界所公認的有關浮士德傳說的杰出歌劇代表作。該部作品繼承了法國大歌劇的傳統,運用了獨唱、重唱、合唱、芭蕾等多種手段,營造出威嚴壯觀的群眾場面,達到輝煌壯麗的音樂效果。一些日常場景的設置對戲劇情節的展開和人物的刻畫也起了很大作用。
歌劇《浮士德》取材于歌德同名詩作的第一部分,主要講述了浮士德在魔鬼引誘下與年輕女子瑪格麗特的愛情悲劇。梅菲斯特的獨唱唱段在這部劇中達到5段,而與其他角色的重唱也達8段之多,這足以說明梅菲斯特這一角色在整部作品中重要的地位。古諾創作出了一個既崇尚金錢,充滿邪惡元素,但又極富有人情昧的魔鬼。
1.一個崇尚金錢、權力的魔鬼
這部歌劇的誕生,正值法國第二帝國統治下國民經濟蓬勃發展的時代。工農業生產都有明顯的增長,工業資本逐漸形成。古諾筆下的梅菲斯特就是資產階級世界觀和道德觀的代表。以他在第二幕所唱《金牛犢之歌》為例:“金犢偶像,威嚴聳立,大家贊美它的神力。四海之內強大無敵!”這是在資本急劇增長的時代背景下下,資產階級金錢拜物的真實寫照。因此,從這個時代背景來看,古諾的《浮士德》是已經資產階級化了的《浮士德》,是把第二帝國的整個時代加以“肖像化”了的《浮士德》。梅菲斯特的拜金主義、崇尚權力的思想正反映了當時的社會思潮,他所體現出的功利思想表明了人在擁有金錢與權利的同時,可以擁有一切,包括人的靈魂。
這部歌劇與歌德的長詩有許多不同之處,古諾所著力刻畫的不是“善”與“惡”的斗爭,也不是浮士德與魔鬼的斗爭,而是復雜可憎的殘酷世界。古諾對當時的社會提出了嚴厲的譴責,對傳統社會的道德進行了深刻的揭露,也正是由于這樣的原因,古諾的《浮士德》從首演的那天起便遭到了資產階級正統派的冷遇和扼殺。
2.一個既邪惡又富有人情的魔鬼
這部歌劇的獨具匠心之處還在于劇作家安排了魔鬼梅菲斯特與卡特林娜的一段情緣,讓人們印象中兇殘的魔鬼對美好的愛情抱有幻想是這部歌劇既大膽又真實的創新,它讓魔鬼具有了人的特征,同人類一樣具有七情六欲。然而,由于整部歌劇中魔鬼的形象是被定性的,他性格中的邪惡、殘暴要遠多于浪漫。因此,音樂中,梅菲斯特由男低音演唱,常給人以低沉粗重、陰森恐怖的感覺。如:梅菲斯特在第四幕第三場所唱的《你假裝睡著在偷聽》(又名《梅菲斯特小夜曲》),歌曲為四四拍,三段體,表現了梅菲斯特期待著與情人幽會的情境。音樂以旋律小調開始,用敘述性的樂句,起伏不大的旋律唱到:“可愛的人兒你在裝睡嗎?你的情人在呼喚著你。”描述了梅菲斯特胸有成竹,神氣活現的樣子。伴隨著一陣瘋笑,音樂轉到大調,節奏變得緊湊,梅菲斯特焦急地唱道:“戴上戒指快來開門,我的好情妹。”緊接著又是一陣毛骨悚然的大笑,人們仿佛看到了魔鬼猙獰的面孔,感受到了他的邪惡與兇殘。不難看出,古諾用這樣的音樂描繪出了一個既邪惡又略帶情趣的魔鬼形象。
三、李斯特音樂作品中的梅菲斯特
李斯特筆下的梅菲斯特是浮士德心中的魔鬼.是能駕馭人內心的魔鬼。
1.一個存在于浮士德內心深處的魔鬼
誕生于1 9世紀上半葉的李斯特,深受歐洲浪漫主義思潮影響,向往資產階級革命,渴望民主與自由。他說:“只有在音樂里,在那自由自在的、充滿著溫暖的力量的感情的激流里,使我們從思想的魔鬼勢力下解脫出來,只有在音樂中所表現的感情能使我們從理想及其支配下的表現手段中解脫出來。”他借鑒柏遼茲的“標題音樂”,主張提升音樂作品的哲理性,于是采用“交響詩”體裁,從浪漫藝術中尋找更新的表現形式,他力圖使音樂與文學、美術相結合。李斯特喜愛浮士德的故事,先后以它為素材創作了《浮士德交響曲》和器樂曲《梅菲斯特圓舞曲》兩部音樂作品。
被李斯特稱為三篇“性格畫”的《浮士德交響曲》創作于1857年,之所以稱這三個樂章為“性格畫”,說明他并不想給歌德的《浮士德》配音樂,他要用獨創的精神和手段再現劇中的人物。這個作品為大型樂隊、男高音與男生合唱而作,共分三個樂章,分別描繪三個人物的性格,然后以一段合唱結尾。它的三個樂章分別為:浮士德、瑪格麗特、梅菲斯特。在文學作品中,浮士德與梅菲斯特這一“惡”的化身結為主仆,相伴而行,他的處境危機四伏,隨時可能墮落為惡魔的奴隸。歌德以深刻的辯證法揭示了浮士德性格中的善與惡兩種矛盾沖突,正如浮士德自己所說:“有兩個靈魂住在我的胸中,它們總想相互分道揚鑣:一個懷著一種強烈的情欲,以它的卷須緊緊攀附著現世;另一個卻拼命要脫離塵俗,高飛到崇高的先輩居地。”從某種意義上說,浮士德的內心沖突是他與梅菲斯特兩者矛盾沖突的內化體現,他與梅菲斯特的矛盾沖突是他內心沖突的外化體現,這一矛盾貫穿了浮士德的整個生命歷程。
實際上,每個人都像浮士德一樣,是一個矛盾的統一體,心中都存在著善與惡。李斯特透過文學故事的現象看到了事物的本質,有效地運用主題變形這一獨特的寫作手法,把第一樂章浮士德中的幾個嚴肅、抒情、悲壯的主題以嘲弄的形式表現出來,使他們變得丑陋、扭曲,變得古怪可笑,同樣的音符,通過改變織體、節奏、調性而創造出既熟悉又新鮮,既滑稽又諷刺的梅菲斯特的形象,并以這一形象作為終樂章對全曲進行總結,表明梅菲斯特不僅是“否定一切的精靈”,更是浮士德性格中消極的一面。不僅以個體出現,更存在于浮士德內心深處。
2.一個能駕馭人心的魔鬼
李斯特創作于1 860年的<梅菲斯特圓舞曲》(又名《農村酒店里的舞蹈》)是另一部有關魔鬼的作品,該劇原為管弦樂曲,后改編為鋼琴曲。作品根據奧地利詩人蘭諾的長詩改編,以交響詩的體裁寫成。這部作品給欣賞者提供了廣闊的想象空間,樂曲以活潑的快板、A大調3/8拍子的序奏開始,弦樂隊奏出短小的動機,密集的音型,給人以緊張之感,仿佛魔鬼在呼風喚雨、施展魔法。接著小提琴奏出第一主題,同樣是短小精悍的旋律,上揚的音型在不間斷的音樂中發展著,呈現了瘋狂的舞蹈場面,人們被魔力的琴聲卷入了狂舞的漩渦,歡騰、雀躍著。這段音樂形成高潮后,力度逐漸減弱,速度漸慢,出現了切分節奏的第二主題,由小提琴主奏,大提琴與之呼應,烘托出朦朧的意境,展現了浮士德在酒店里追逐美麗少女的情景。接著獨奏小提琴隱約發出細微的聲響,長笛吹奏出的顫音好似林中夜鶯的叫聲。在展開的過程中,管樂吹奏的第一主題和弦樂拉奏的第二主題相互交織,隨著打擊樂的加入,銅管樂器的力度逐漸加強,形成樂曲的高潮,隨著豎琴華麗的演奏,樂曲接近尾聲。音樂以強大的力度和急板的速度顯示著魔鬼的威力,最后逐漸減弱結束全曲。音樂中的兩個主題個性鮮明,時而交替呈現,時而交織出現,仿佛是魔鬼的形象與美好的情景緊密地聯系在一起,體現了人們既要追求享受又感到良心不安的矛盾心理。
如前所述,李斯特的音樂作品中常常富有深刻的哲理性,他以“梅菲斯特”為曲名進行音樂創作是因為他看到了在這一角色身上所蘊涵的深刻的社會意義。追求享樂必然要付出昂貴的代價,得到享樂的同時也有可能會失去最寶貴的東西,當人心被邪惡的魔鬼所控制時,人就會像這首《梅菲斯特圓舞曲》描繪的那樣,失去方向,處在混沌的狀態中,最后向魔鬼屈服。
本文前兩個例子依附于歌劇中的梅菲斯特的音樂形象,第三個例子是單純的音樂作品。不論哪一部作品,都充分運用了節奏、節拍、速度、力度、和聲、調性和肢體等多種表現要素,相互配合,塑造了與文學形象完全不同的梅菲斯特。文學作品中的梅菲斯特生動、形象,從他與浮士德的矛盾斗爭中,我們可以看到美與丑、善與惡的爭斗。而音樂中的梅菲斯特更加豐富、多變,他是憑借著作曲家獨特的審視人生、探索世界、反思社會的視角,運用能與觀眾的心理產生共鳴的手段,重塑出來的嶄新的藝術形象,為聽眾提供了更為廣闊的想象空間。因而音樂作品中的梅菲斯特比文學形象更為立體、更為感性,也更易于為聽眾所接受,每個人都能從音樂中揣摩出自己理解的人物形象,從而使得音樂形象更具光彩、更加獨特。音樂形象的創作手段和過程決定了其帶給聽眾完全不同于文學形象的感受和體驗。
歷史的長河流淌到今天,社會在進步,人類在發展,但是人性并沒有改變,生活中每個人身上都會有魔鬼的影子。善與惡的差異從某種程度上講取決于人們對欲望的追求程度和獲取方式,超越現實條件的欲望追求與損害社會及他人的獲取方式相結合,就形成了人心中的魔鬼,如果再付諸實施,就變成了現實社會中的真實魔鬼。因此,現實生活中的“魔鬼”常常以一種難以辨認的形象出現在人們的面前,而魔鬼與非魔鬼之間往往只有一步之遙。在《浮士德》中,縱然浮士德有著追求新生命、重新探索美好生活的愿望和熱情,但其強烈的對欲望的追求和出賣靈魂的獲取方式卻讓他在一段時間內成為了魔鬼的犧牲品,這也是他的悲劇所在。人之所以有別于其他動物,在于人類能在不斷的實踐中將個人欲望與社會責任有機地融合,雖然艱難卻從未停止腳步。在這一點上,浮士德精神成為了后人效法的榜樣。實際上,人類在自我發展的過程中,一直在解答著浮士德這一自我矛盾的難題,一直在與心中的魔鬼做斗爭,并且總能在自我矯正的過程中朝著正確的方向前進,推動著社會的進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