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大學文學院 劉穎
淺析《詩經》中的棄婦詩
河北大學文學院劉穎
摘要:在中國古典詩歌中,有一個題材不容忽視,那就是反映棄婦命運的詩歌。中國的棄婦詩可以說是源遠流長,最早可以追溯至我國最早的詩歌總集《詩經》。在約占《詩經》四分之一的婚戀愛情詩中,就有十多篇棄婦詩,著名的如《衛風?氓》、《鄴風?谷風》等。這些棄婦詩,塑造了中國文學史上的第一批棄婦形象,盡管遭遇相似,其性格卻也各不相同,在詩歌史和人類文化發展史上,占有重要地位。
關鍵詞:棄婦形象;根源
中圖分類號:I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1-864X(2015)04-0007-01
《詩經》中的棄婦詩,大都以抒情代言人的身份,抒發棄婦的悲慨怨憤。
《谷風》中女主人公和一個男子相愛結婚后,勤勞、刻苦。當日子稍稍好過了以后,男子卻另有所愛,遺棄了她。男子新婚之夜,她被迫離開了家門。這時她痛苦地埋怨丈夫只顧與新娶的妻子親親熱熱、說說笑笑,再也不屑和自己在一起了。在她離開家門的時候,丈夫連送也不送。這時她痛苦地回憶起往事,自己如何勤儉持家、如何幫助鄰里解決困難,同時對自己親手經管的家務表示留戀關心,告訴新來的妻子∶“毋逝我梁,毋發我曾”,別到我捕魚的石堰去,不可動我的魚黔。末尾一章寫就要分別了,她囑咐丈夫說∶我還存有一批好干菜,用來過冬吃的,你新婚以后,可用它防備饑餓。最后兩句是∶“不念昔者,伊余來堅”,不想想從前,你只愛我一個人。可以看出,這位女子善良、賢惠、感情深摯,同時又過午軟弱和纏綿。
《氓》中的女主人公就不是這棒`她當初對那個氓感情之深、愛情之熱烈、實在不亞于《谷風》中的女子。“乘彼瑰垣,以望復關,不見復關,泣涕漣漣;既見復關,載笑載言。”坦率大膽、毫無掩飾。她婚后料理家的才干、勤儉刻苦的品德也不亞于《谷風》中的那位女子。但這些美好的感情品德,對一個“二蘭其穗,,的男子來說、竟變得毫無意義。三年過去,“桑之落矣,其黃而隕”,女子.的容貌失去了也澤。男子的態度也就變了,一變從前的“言笑晏晏”的虛情假意的面目,對妻子打駕虐待。這位女子最終的遭遇和《谷風》中的女子一樣,也被丈夫所遺棄。
兩位女主人公的悲慘遭遇是相同的,但是面對悲慘遭遇所表現出來的思想性格卻大不相同。《谷風》有一種哀怨的美,女主人公凄切近于乞求的陳述,突出了她的善良和柔弱,同時也反襯出休棄她的那位丈夫的自私租兇狠。作為詩歌,應當說它達到了哀怨動人的效果,甚至比《氓》更能引起人們特別是舊時男人們的同情。但是作為一位女性形象,她的自我意識就比《氓》的主人公要淡薄得多了。她格守著婦德∶盡管遭受到極其不公正的待遇,盡管被丈夫無理和粗暴地驅逐,她仍然對丈夫盡心盡意,所謂溫柔賢淑、逆來順受,眼淚只往肚里流。《氓》中的棄婦卻多少意識到女人也是人的樸素真理。她的哀傷中含有較多的悔恨,她自然首先是怨恨“二三其德”的丈夫。其次也怨恨自己.為什么那么輕率把自己的感情和命運交給了這個男人?她已經認識到男人和女人是不平等的,男人耽于情愛沒有什么危險,而女人如果沉溺其間就可以帶來終身的痛苦。她至少明白了在婚姻愛情上男人有先天的特權,而女人卻先天已處于被動和脆弱的地位。她把女人和男人放在同樣是人的地位上來思考自己的悲劇,她的作為人的自我意識比《谷風》中的棄婦要強烈得多,因而她的性格也就剛烈得多,對于父權社會來說,多少帶有叛逆的意味。
那么,《詩經》中棄婦詩產生的根源在哪里呢?
首先是在社會制度上。《詩經》是我國第一部詩歌總集,它收入的是自西周初期(公元前11世紀)至春秋中葉(公元前6世紀)約五百余年間的詩歌。而那個時代生產力已經發展到一定的程度,鐵器在農業和手工業等當時主要領域被采用或逐漸被推廣。“因為鐵器的發明促進了農業的進化和發展,母系中心的社會便不能不轉變為父系中心的社會,婦女漸漸陷入到家庭的狹小范圍之中。女性從事家務勞動,而她們的社會地位已降為從屬的地位,并逐漸失去了獨立生活的能力。西周是奴隸制社會的全盛期,統治階級建立起完整的官僚制度、宗法制度、分封制度等來加強奴隸主對奴隸的階級壓迫。而另一方面從父系氏族過渡到奴隸社會,男性的權利更為集中,地位更為突出,男權主義思想滲透到社會、家庭各個方面。這種壓迫表現在家庭中則是建立起家長擅權的家庭制度。它的重要內容就是女子服從男子。因此,在婚姻關系上婦女完全處于被動地位,加之一些男子喜新厭舊,貪婪美色,女子被壓迫、被奴役也就成為了社會問題,并非哪家哪戶的個別現象。
二是由于當時的婚姻制度。據學者研究,周代婚姻制度存在多元性。《詩經》時代的婚俗,還處于一個極混亂的階段。一方面保留著前代群婚、對偶婚遺跡;另一方面,封建禮教又在以強制性的力量對人們的婚姻生活進行極力滲透。這是一個較為自由開放、又較為本能原始的情愛觀被封建禮教所侵襲的過渡時期。其中有聘婚制(明媒正娶)、自由婚姻的風習(野合)、媵嫁制(隨嫁)、贅婚制、兄弟共妻制等。在媵妾制盛行的時代,這種有人得專寵,有人被遺棄的現象是無法避免的。”“《邶風?柏舟》的女主人公不得夫愛的原因便是“憂心悄悄,慍于群小。覯閔既多,受侮不少”。
隨著封建社會的發展,一夫一妻多妾制成為主流,然而封建宗法制度首先把女子放在依附男性的奴隸地位,然后設置了丈夫休棄妻子的種種理由。《大戴禮》規定有“七出”∶“不順父母,為其逆德也;無子,為其絕世也;淫,為其亂族也;妒,為其亂家也;有惡疾,為其不可與共粟盛也;口多言,為其離親也;盜竊,為其反義也。”這些規定本身就是對女性奴隸地位的道德和法律的認定,是父權夫權主義的產物和標志,就其具體條款而言,其內涵和尺度也都具有主觀隨意性,家長丈夫可以利用它來隨意休棄向己所不喜歡的子媳和妻子。所以西周之后,棄婦隊伍依然龐大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詩經》是我國詩歌文學的光輝起點,為我國文學奠定了堅實的現實主義基礎。《詩經》中的“棄婦詩”如同《詩經》中其它題材的詩歌一樣,對后世同類題材的文學產生了深刻的影響,是歷代棄婦詩之所本。漢代樂府民歌中的《上山采靡蕪》、《怨歌行》和《孔雀東南飛》,中唐現實主義詩人白居易的《上陽白發人》、《母別子》、《琵琶行》,在敦煌曲子詞、“花間派”詞及宋詞也出現了為數不少的棄婦之作,在宋元雜劇和明清小說中關于棄婦的題材更是多種多樣。它們都或多或少地從《詩經》的“棄婦詩”中汲取了營養,較好地表現了離人棄婦的思想感情,在一定程度上揭示了當時社會的不合理現象,具有很強的批判力量。
作者簡介:劉穎,(1991.01-),女,河北省廊坊市文安縣,河北大學研究生院中國古代文學專業2013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