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毅：在互聯網上賣“空氣”

他被評為“中國100位最具創意的商業人物”，他提出的裂變式創業被中歐商學院作為經典案例，然而，你知道他是賣什么的嗎？

你聽說過宗毅嗎？

2014年5月之前，反正沒啥人知道宗毅，以及他的芬尼克茲公司。可是現在要是聊起他來，話匣子就收不住了：“用Uber接了幾回妹子，回來改造了一個公司”“打通特斯拉南北充電之路第一人”“同時運營10多家公司”……

雖然還是沒有多少人知道宗毅賣的“空氣能熱泵”是干什么用的，宗毅說，只要投資人、渠道商知道我很有名就行了。

這是一個在互聯網上賣“空氣”的70后大叔。

大叔上線

今年45歲的宗毅，個頭不高，上嘴唇有一顆大痣，走起路來微駝。

1998年，科龍兼并宗毅供職的華寶空調廠，他不幸被“擼”掉工作。心有不甘，此后四年他連續兩次創業做空調，可還是“死”得很難看——這恰是“紅海”中傳統企業的悲哀，競爭太激烈，利潤太微薄，宗毅自己都覺得那幾年過得太“苦情”了。

正當宗毅琢磨著“怎么搞點差異化”的時候，他發現了空氣能熱泵這款產品，在歐美銷售火爆，卻只有美國人能生產。于是，宗毅果斷轉型，把他創業的第三個公司——芬尼克茲全部砸在空氣能熱泵的研發上，迅速達到歐盟標準，進而以貼牌生產的方式一舉殺入歐洲市場，算是在“藍海”中活了下來。

可是，宗毅確實運氣不夠好。2008年的一場金融風暴打蔫歐美，宗毅貼牌生產的空氣能熱泵全砸自己手里了。可要轉國內市場，沒一個人知道芬尼克茲；找蘇寧、國美合作，幾年前夾在空調巨頭中間，“差點死掉”的宗毅又擔心：“他們太大了，凡是跟大公司玩游戲都很危險。”

2009年，宗毅頗有點走投無路，決定自搭電商渠道。

這是一步險棋。宗毅當時對互聯網并不在行，可他有一個優勢：腦袋活得不一般，就像他的口頭禪“就是這樣”“很簡單”“沒什么了不起”一樣，什么都敢想、什么都敢試，硬是玩出一套O2O來。

須知，那個年代O2O還沒生出來，可宗毅的芬尼克茲電商平臺玩的是線上線下一體化：工廠生產、電商平臺銷售、線下體驗店服務。這次轉型是成功的，兩年時間芬尼克茲的銷量從慘淡的980臺，做到保命的16000臺，宗毅又活了下來。

但是這一次，宗毅決定掌握自己的命運。2014年，他拉來中歐商學院的同學、羅輯思維當家羅振宇，請教互聯網時代傳統企業的玩法。

羅挑了幾下眉毛，上下打量了宗毅幾下，說：“第一，你沒故事，誰知道你是誰啊。第二，關鍵是你的產品不行。空氣能熱泵是個什么鬼你怎么做粉絲。”

唯一的途徑就是借勢。羅振宇給宗毅出招——打造中國第一條電動車南北充電之路。

借根竹條編個筐

所謂借勢，就是拉攏大咖，制造社會焦點事件，最終“哄抬”自己。營銷界稱為——“短炒”。這對40多歲，還和一群“小鮮肉”爬到公司2米多高的大門上“凹”造型拍照的宗毅來說，“很簡單”。

2014年5月，宗毅買了一臺比亞迪“秦”電動汽車，帶著攝影師、記者一起，打著“X絲迎娶白富美”的旗號，從廣州一路向北，領取預訂的特斯拉，賺足了眼球。

到北京后，宗毅找到特斯拉中國區總裁吳碧瑄，“忽悠”她要買20個充電樁送給員工做福利。吳很感動，當場以對折價5000元/個的價格賣給了宗毅。可當宗毅拿到充電樁，提到車之后，他才告訴吳碧瑄真實的計劃——2014年5月25日，他和羅振宇在北京朝陽區798藝術園區，在媒體的長槍短炮前，裝上特斯拉第一個充電樁。

接下來在武漢、長沙等6個城市，宗毅聯合羅振宇把充電之路搞成了演出。其中，在武漢華中科技大學光谷體育館，面對臺下4000多名觀眾，宗毅宛若“天皇巨星”一般，意氣風發地宣傳自己的芬尼克茲創業理念，當時那種感覺，對一個傳統企業主來說，爽翻了！

宗毅略算了一下，他的整個充電之路策劃，只花了數百萬元，但是沿途獲得的全渠道媒體報道的價值就高達2億多元。其中，一名“毅粉”一年為他帶來13萬元的訂單；還有一位渠道商，因為宗毅買了特斯拉，還投資成為一家芬尼克茲體驗店的老板。

接下來，嘗到粉絲經濟甜頭的宗毅，就有點一發不可收。

2015年4月10日晚，宗毅與易寶支付等策劃的“互聯網大篷車”開始西南行，一場集合了王錚亮、夏雨、徐靜蕾、郎永淳的“公益演講”，在朋友圈爆炸了。須知請來這些娛樂界大咖，宗毅沒有花一分錢，都是互相借勢。宗毅也趁機宣傳了芬尼克茲。

Uber來到中國后，宗毅又忙起來了，“鼓搗”出一篇《用Uber接了幾回妹子，回來改造了一個公司》的文章。借助各互聯網大咖的粉絲圈，瘋狂轉發。據第三方媒體測算，僅宗毅發表的Uber相關文章的閱讀量，就已突破千萬。

不久，宗毅又兜回到芬尼克茲大本營——廣州市南沙工業園區，向政府提出“想蓋一所超級幼兒園，提供給員工當福利”。

別的企業都是要錢、要地，宗毅卻想著為員工謀福利，南沙區政府欣然同意，并計劃把上千平方米的土地，劃給宗毅“做公益”，而且“如果有其他要求，盡管提”。

顯然，宗毅制造的這些事件，基本上是公益為主，轉發無害。用宗毅的話來說，就是“帶著私心做公益”。

“2014年以前，芬尼克茲每次去大學招聘，填表和最終到公司報到的比例從來沒有超過50%，現在這個比例提高到了200%。” 在朋友圈中，芬尼粉絲的產品轉介率超過了12%。以前需要“花錢買”的渠道商，現在主動登門要求代理芬尼克茲產品。

宗爺這只股，買！

經歷了足夠多的熱鬧，一天，宗毅翻看朋友圈，樂了，他被某媒體評選為“中國100位最具創意的商業人物”。他把這個消息轉了一下，獲得一堆贊，均稱“宗爺”。

但也有人質疑，“宗爺”會不會也像西少爺、雕爺一樣風頭漸衰。其實他早已未雨綢繆。除“短炒”項目外，“宗爺”每逢人多場合，必講“裂變式創業”“人民幣選票”，大談“宗式管理”。這種模式，營銷界稱為“長炒”，即把自己包裝成大咖。endprint

什么是裂變式創業？其實就是芬尼克茲電商平臺通過比賽，競選總經理的那一套。

回到10年前，芬尼克茲營銷總監突然離職。宗毅想留留不住，因為這位總監在外面成立了一家和芬尼克茲一模一樣的公司。

2005年，宗毅發現芬尼克茲有個很關鍵的元器件需要進口，而這個配件自己也能做。但有了“總監叛逃”一事，宗毅想利用這個項目，把剩下的六個高管團結起來。

他跟高管說：“現在我給你們一次機會，你們每人只要出5萬元，就能成立一個新公司，當股東。干不干？”

“干！”六個人當場爽快答應。可第二天，所有人都不認賬。好說歹說，最終一個關系比較鐵的，投了10萬元，當了總經理，另外三個人各投了5萬元當股東。

錢到位后，大出宗毅所料：保守估計，一年半可以投產的項目，“投了錢的4個人拼命做事，7個月就把配件做出來了”。結果，第一年就賺了120萬元。“那兩個不加入的人后悔了一輩子。”

這事一發生，整個公司開了鍋了。

2009年成立電商平臺，搞O2O的時候，宗毅在內部“找不到有互聯網思維的人”。所以，他就搞創業大賽，用人民幣當選票，推舉總經理。

最開始，13支隊伍參選，60多名員工“像拼了命一樣，又借又貸”，用人民幣（最低5萬元）湊了952萬元。按照此前的承諾，宗毅必須投3倍的資金給這位勝出者。那是2800多萬元，他認慫了，扭頭挨個勸員工不要投，有風險。最后實在熬不過，打了個八折，勝出者投了750萬元，宗毅和原始股東共投了750萬元。

這時宗毅才發現，人民幣確實是個好東西。“首先是員工提拔問題，能者上，員工用人民幣選出來的，肯定是認為可以幫自己賺錢又靠譜的領導。其次是管理問題，拿了人民幣去投票，自然會全力以赴支持領導的工作，員工成了股東，只會拼命為自己賺錢。最后，這個選出來的領導，除了能力、威望被大家肯定外，一定是個很好的經理人，他能忽悠到一幫人用人民幣支持他，以后就不怕他忽悠不到投資人了。”

細心的看客也發現，10年間，宗毅用裂變式+人民幣，搞出來10家公司，全部都在盈利，芬尼克茲總銷售也已上10億元。也就是說宗毅的“長炒”，確實是些硬貨。

大家最津津樂道的是宗毅在芬尼克茲基本法中的規定：總經理5年一換。這是典型的互聯網思維——用產品迭代的思想，迭代總經理，防止老化。又比如宗毅只準85后年輕人當總經理，老員工只能用人民幣支持，杜絕了“倚老賣老”，可以與市場保持最近的距離。

值得一提的是，宗毅的裂變，初衷是為了留住人才，現在他的這一套，成為深得人心的吸引人才、讓年輕人接管企業的范例。許多商學院，也將之奉為傳統企業轉型的經典。

傳統企業怎么結合互聯網？怎么做品牌？實際上，宗毅的方法很簡單，他把芬尼克茲炒成了一只股票。只要維持好裂變+人民幣投票的基本盤，在短線熱炒中獲得巨量關注，長線慢燉中保持活力，芬尼克茲就會一直看漲。

宗毅的空氣能熱泵到底是個什么“鬼”，相信已經有很多人開始打開網頁搜索。

宗毅的“空氣”，已經無所不在。（編輯/張本科）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