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可新
從《千里走單騎》影片中感受中國儺面具的藝術表現形式
劉可新
儺,又稱跳儺、儺舞、儺戲,是自我國遠古時代流傳至今的一種古老而神秘的祭禮。在古代,人們依靠這一形式祭祀神靈、驅鬼驅疫,以達到祛祟納吉、求得神靈庇佑的目的。儺面具具有極其豐富的文化積淀,不僅包含有復雜的原始文化因子,同時也顯現了3000多年的中國歷史文化發展軌跡。[1]從先秦到明清,歷經社會幾千來的發展,其表演形式逐步由儺祭轉化為儺舞進而轉化為儺戲,根本性質也經歷了由單純的宗教性質逐步轉變為宗教性質與娛樂精神相結合的轉變,現已成為流傳于我國長江流域、黃河流域以及西北地區眾多民族用來祈福消災、休閑娛樂的重要的藝術形式活動,功能也由原本的“酬神”轉變為現在的“娛人”。
儺面具,在日本成為“能面”,是漢族傳統工藝的一種,是中國儺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面具是儺戲和儺儀最為直觀的標識。[2]在儺文化廣泛流傳的地區,人們佩戴儺面具進行儺戲表演是最具象而直觀的儺文化符號。我國傳統儺面具均為楊柳木以及香樟木雕刻,而后敷彩上漆而成。由于“儺”廣泛分布于以貴州為中心的廣闊地帶,包括貴州全省、云南東部、四川南部、重慶南部、湖北西南部、湖南西部和西南部、廣西北部等地區,而各地儺文化又各有特色,因而中國儺面具種類繁多、風格多樣、造型各異。儺面具外表大多較為粗獷質樸,觀賞時不比京劇、昆曲、川劇臉譜等一般意義上戲劇臉譜的精細多彩,但其中卻透出原始的莊嚴與華麗,能夠從中感受出人們對原始圖騰的崇拜以及對原始生命力的向往。
以中國儺文化中十分具有代表性的江西南豐儺文化為例,江西地區儺文化起源于原始社會末期,最初是作為古代臘月祛除疫鬼的儀式出現,發展到殷商時期初具規模,開始出現帶著木制面具表演舞蹈的儺舞,由于其目的的威懾性,因而面具多為猙獰威嚴的精靈神獸,圖騰崇拜性質較為明顯。發展至商周時代,大型儺祭活動逐漸盛行并形成制度。儺面具的進一步發展也在儺祭制度的庇佑之下得到的更加長足的進步。到今天,在影片《千里走單騎》中所能夠看到了儺戲表演與儺面具經歷了幾千年的發展之后已經達到了十分成熟的模式。
儺文化發展至今已經擁有悠久豐富的文化資源,這為當前儺面具的研究提供了最重要的原始資料。如今儺戲的表演形式已經具有了十分規整有序的流程,與此同時,作為一種雕塑藝術,儺面具也有其自身的發展道路和創作手法[3],形成了完整的制作規律與手段。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面具掩飾之下的儺戲表演與如今許多臉譜掩飾之下的戲曲表演有著異曲同工之處,但不同于戲曲中臉譜的涂畫方式,儺戲中的人物扮演所學要的面具卻更能夠長久的留存,進而作為社會的文化符號得以流傳至今。在觀看影片《千里走單騎》時能夠看到,李加民在進行儺戲表演時,其服裝、道具雖然并不繁雜精美,模式卻十分嚴格,處處體現出儺戲表演的用心。最值得關注的便是李加民在演出《千里走單騎》的戲份,他在演出時佩戴的“關公”面具,通過色彩的描繪與精心的雕刻,使得人們在戲劇之外的儺面具觀賞中便能夠感受到對于關公這一任務刻畫的俠肝義膽與義薄云天。
儺面具藝術具有程式化、裝飾化、象征化、典型化的特征。儺面具的造型藝術表現形式分為具象寫實型與夸張變異型兩類。分別通過夸張變形與寫實傳神來表現形象特點,在色彩與圖案裝飾等方面則結合陰陽結合、雕繪結合的方法。其藝術造型表現為在直覺體悟上的寫意造型與以全面視鏡為原則進行適合造型,并通過典型化、夸張、變形、虛構等手法和一些象征性的裝飾符號,塑造了千姿百態的人物造型,以具有中國特色的顏色象征體系勾畫出艷麗瑰奇的色彩,具有鮮明的審美特征。[4]
制作儺面具時,民間藝人借助傳統的雕刻工藝,以不同的造型與形象來刻畫出劇目中每一個人物的形象特點,無論性格還是身份,都在工匠們簡潔明快的刀法與柔美流暢的線條中得以充分體現,體現出人們的普遍智慧。人們可以在對于儺面具寫實的觀察中清楚的分辨出戲曲人物的神鬼之分、男女之分、老少之分、文武之分,甚至能夠明確地分辨出和尚、道士或丑角。在長久的鉆研之下,工匠們還利用五官的變化與裝飾來完成人物的剽悍、猙獰、兇猛、威武、嚴厲、穩重、深沉、冷靜、英氣、狂傲、奸詐、滑稽、忠誠、正直、剛烈、反常、和藹、溫柔、妍麗、慈祥等具體性格的塑造與表現。制作儺面具的工匠們通過精雕細刻的工藝、講究豐富的色彩,拙樸的民間造型手法賦予了諾面具以生命活力,將人們所崇拜的民間神話中的神靈、鬼怪及傳說中各類人物形象的刻畫出,賦予他們喜、怒、哀、樂、表情、性格,令他們具有了生命的活力。
在我國,儺面具的社會文化功能包括除兇辟邪的鎮護功能,民間信仰的傳承功能,審美情感的寄托功能和開導訓誡的教化功能。而這些內涵并不是自從儺面具誕生的一日便固有的,而是歷經幾千年來的發展而逐步充實發展的。最初的儺面具誕生,其目的主要在于“酬神”,作為方相士進行祭祀巫儺表演的道具。在發展之中逐漸流入民間,成為了我國儺文化的特征符號,在除兇辟邪的鎮護功能之外,逐漸兼具了民間信仰傳承、審美情感寄托、開導訓誡教化的功能。通過儺戲這一戲劇形式以及儺面具這一戲劇文化的轉化,將遠古時代人們對于生活的希望以及對原始圖騰的崇拜逐漸融合,并通過儺戲這一戲劇形式得以留存。
在通過圖案與色彩等手段來體現人物的性格特點這一點上,儺面具與中國多種戲曲諸如川劇、京劇等有著相通之處。但儺面具傳統中國戲曲的特色不僅在于儺時遠古時代人們進行祭祀祈福的活動,儺面具也不止于通過圖案色彩來體現人物形象,在五官變化之外,在儺面具上能清楚觀察到工匠雕刻于其上的精美的鳥獸圖案,這集中體現了我們的祖先——華夏大地上的先民在遠古時代的部落文化與圖騰崇拜特點。例如,在江西南豐發現的儺面具上,有許多角色的面具上都雕刻著蛇紋以及蛇的鱗片的形狀。這不僅是在藝術與觀賞中有著重要作用,在研究歷史與地域文化時也將發揮出重要作用。可以推測是由于遠古時代的部落圖騰如此,或是由于其生活的地方溫暖而潮濕多蛇而造成。
儺面具中的圖案與造型,不僅代表著對于人物的戲劇性深入刻畫,與此同時還代表著原始的圖騰再現,我們能夠在觀察儺面具的過程中獲悉遠古時代先祖們生活的世界中祛災納祥的吉祥象征,能夠透過那質樸而華美的儺面具去感受從遠古傳來的人們重要的精神力量。對于我國豐富廣博的傳統文化來說,或許儺文化并不是最精細的,儺面具也并非是最華美的歷史遺產,然而儺文化與儺面具卻根植于民間,在世代相傳的過程中凝聚了世代民眾的審美情趣,寄托了人們對于美好生活的無限向往,體現了人類千年不變趨利避害的原始本能,在它質樸的美麗中反映出人類最本質的力量。
自“五四運動”開始,我國的社會經濟文化便處于不斷的發展變動之中,對我國原有傳統文化帶來了一定程度上的沖擊。尤其是在當代的高速變化發展之下,人們的思想觀念、生產方式、生活環境等都在不斷變化,進而對人們的價值觀與人生觀也帶來一定轉變,而儺文化也處于不斷的發展變動之中,因而儺面具的制作也必將產生或顯或隱的變化。
首先,中國儺面具的藝術化發展,在當今這個講求傳統文化特色的世界,無論從人們、民族抑或國家的角度出發,儺面具都將會逐漸成為我們民俗文化的特色符號向前發展。第二,儺面具的造型體制將逐漸適應商業化應用。雖然儺文化是我國優秀的傳統文化代表,然而發展至現代社會,人們對此類活動的需求也逐漸降低,若想使其得以留存與發展,就應當在一定程度上適應當今商業社會的需求,加強儺面具的觀賞性與多面性。第三,儺面具造型手法將逐步朝向多樣化發展。傳統的儺面具制造工藝固然優秀,然而若不及時做出調整則難免落后于時代的潮流。我們可以在適當范圍內結合現代繪畫雕塑技法,利用其優勢更加強調面具角色性格特征與情緒刻畫的生動性,創作出更加個性化的儺面具。
在科學技術發展速度日益加快的今天,儺文化作為我國傳統文化源遠流長的典型性代表,應當在社會上得到人們更加廣泛的認同。正如影片《千里走單騎》中所表現的一樣,借助我國最原本的傳統文化載體,在弘揚當代社會更加先進的思想水平與價值觀的同時,讓人們在欣賞先輩們代代努力創造出的令人振奮的文化藝術的同時,從中獲得讀特的藝術美感與人生享受。儺面具中所蘊含的自遠古而來對生命的渴望與對強大生命力的向往應當在現代社會生活中發揮出更加積極的力量。不僅應當重視其中所具有的文化內涵,體現其獨有的令人振奮的藝術形式,更應當借助儺文化的發展發揮出人們對生命力與生命最根本的渴望,激勵社會不斷前進。
儺面具是我國造型藝術的原型,不僅是歷史的遺跡,也是一種活的文化力量。[5]從屬于我國儺文化圈的特定文化氛圍的儺面具,依靠其本身的造型優勢與藝術手法成為藝術珍品, 是世界的偉大歷史文化遺產。它以豐富多樣的風格造型與百變的藝術手法,創造出一個獨特的面具藝術長廊,為人們帶來無窮的美感享受。與此同時它還凝聚了遠古時代先民們的原始崇拜意識與后人們的宗教意識和民俗意識,以小小面具之軀,融合了儺文化與巫、道、佛等多種宗教元素,在其千年來的發展中不斷融合文化民俗,擁有廣大的群眾基礎,是中華民族乃至世界的文化瑰寶。
[1]翁利.探究中國儺面具的產生之源[J].南京藝術學院學報:美術與設計版,2008(3):111-113.
[2]陳忠松.也談《千里走單騎》里的“面具戲”[J].電影評介,2011(18):99-101.
[3]曹紅玉.廣西環江縣毛南族儺面具藝術研究[D].北京:中央民族大學,2013.
[4]李海平.中國儺面具及其文化內涵[D].蘭州:蘭州大學,2008.
[5]鐘玉如,劉景慧.試析巫儺面具的文化內涵[J].懷化學院學報,2005(1):24-28.
劉可新,男,內蒙古包頭人,包頭師范學院美術學院講師,博士,主要從事美術教育方向研究。
本文系內蒙古自治區高等學校科學技術研究項目“內蒙古西部地區儺面具藝術傳承現狀研究 ”(NJSY14248))成果。